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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原洌在他的身前，靳向阳忽然生出些勇气，他声音不大，还隐约噙了哭腔，却坚定地说：“你是坏人！我不会再信你了！你、你既然不喜欢我，还骂我是傻子，那你就去骗聪明的人去！我才不见你！” 这边的动静不小，靳母在不远处听闻，眼见身边的记者也提着摄像机似乎打算过去拍一下情况，她道“我去看看。”委婉地挡住了好事着后神色有些不渝地疾步走到靳廷宥身边。 平日两个儿子起了冲突或是利益较量，她会偏向大儿子，但对二儿子，靳母同样寄予厚望。按理说，靳廷宥做事有分寸。今天这么多媒体在场，靳廷宥闹这一出，实在叫靳母匪夷所思。不过再如何，当下肯定是要平息了事宜。 她面上维持着风度，语气冷硬下来：“廷宥，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靳廷宥应了一句，他见靳向阳又避开了眼神，不再看过来，也收回了视线。他道，“我出去走走。”说完，他转身出了宴请众人的大厅。 靳母回身朝大家脸色微歉道：“廷宥今天身体不大舒服，大家见谅了。”所幸他们三人对峙的时间很短，记者们没看出有什么劲爆消息的苗头，又正吃着饭，便歇了上前采访的心思。 吃过饭后，大家稍作休整，最后由靳父说上几句结束致辞，便计划散场。以防孩子们不安，今天，盛洋福利院里的老师们带领了大部分小孩去动物园游玩，有些较孤僻自闭的或是行动不便的便被召集到一起和老师一起观看动画片。 突然，靳向阳听到有人喊他：“阳阳！！” 听到熟悉的声音，靳向阳回头，一眼便看见趴在厅边窗户上朝他招手的女孩。那女孩长得极为漂亮，肤色白皙，五官艳丽，露出来的锁骨线纤巧分明。微风习习，催得几缕黑色的细软发丝去抚弄她晕着粉的两颊。她瞧上去二十四、五的年纪，眼神却澄透得像个小孩。靳向阳眼睛一亮，霍地推开椅子，朝女孩跑过去：“阮姐姐！” “阮荷姐姐！！”靳向阳跑到窗户旁，又喊了一句。 多年不见靳向阳，阮荷的眼里有了泪：“阳阳，你为什么，都不来找我？” “我、我出不来。”靳向阳见她哭，也哭了起来。他开始自责无措地解释，“我，我不知道怎么来。我不能一个人出来。” 阮荷见靳向阳没有忘记她，忍住了埋怨：“好、好吧。你别哭了。我没有，怪你。” “你过得好吗？阮荷姐姐？” “不、我不好。”阮荷的眼睛里又溢出了泪。 “为什么？我记得，你有自己的屋。你还住在那个屋里吗？” “嗯。还在的。”阮荷的脸有些白，她低声道，“我没有去游乐园。我知道你会来，留下来见你。” “院长叔叔，是喜欢你吗？阮荷姐姐？”靳向阳突然问。 “不！不！不……”阮荷说，“他会打我的。我总是很疼。” 不知什么时候，有记者拿着录音仪器走到两人身边。靳向阳问：“我看见，院长叔叔和你光着身子。” 阮荷说：“是的。不光叔叔，也会有别人过来的。他们都会光着身子。我不听话，他们就会弄得我很疼。” 第36章 两人没有意识到这个谈话内容是多么的敏感禁忌。他们说话的声音，仍是寻常聊天似的音量大小。靳向阳没有注意到窗户的厚重窗帘旁来了位记者。 原洌听到靳向阳喊女孩的名字，之前靳向阳就同他提过要来看阮荷，现在见靳向阳态度热络，便对上了人。他们叙旧时，他并不打算上前惹得女孩害怕。他一直在看着靳向阳，直到发现记者过去，便及时站起来，走到靳向阳身边。原本那位录音的记者就已经触发了大部分在场媒体敏感的嗅觉，这下，大家都提着摄像机往这边走来。 原洌走过去，听到靳向阳恼怒地说：“他们都欺负你吗？阮荷姐姐？！” “嗯。”阮荷揉了揉眼睛，漂亮的眼睛红了一圈，低声道，“院长叔叔带他们过来的。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两个人。我乖乖脱衣服了，也会被骂。” “你呢？你过得好吗？阳阳。” “我……” 靳向阳还没说出第二字，背后轰然喧哗的声音几乎掀翻整个大厅。他慌得转身，原洌及时过来挡住了他的身体。阮荷说的话，不光是原洌，走过来的媒体记者几乎全都听得一清二楚。方才在主席台上亲善蔼然的院长仓促地走过来呵斥：“阮荷！” 本以为今天只是寻常报道的媒体们此刻抓住了爆炸性新闻的苗头。盛洋福利院是本市，乃至本省最大的福利院，如今涉及牵连这样的消息，不管真假，在场的媒体人都已在脑内想着回去如何连夜撰稿剪辑，争取做第一个爆料者。 而重点资助盛洋福利院的企业——靳氏基金，怕也是免不了被负面舆论攻击。靳父和靳母面色顿时凝重。福利院院长迟来的制止已经无用。即便原洌当下挡在了靳向阳面前，仍有媒体绕到一侧，争相地问： “靳向阳先生，你说的，你看见院长叔叔和这位女士光着身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靳向阳先生，除了这位女士，你还见过其他人被院长侵犯吗？” “……” 以前靳向阳在靳家宴会时会被媒体采访，但多是无关痛痒的问题。他从来没有被媒体这样疯魔了似的争先恐后地访问，他害怕地躲在原洌身后，扭头去看阮荷。很显然，阮荷也被吓到了。那边还有记者隔着窗户问： “这位女士，你能讲述一下第一次被侵犯的时间吗？那时你成年了吗？” “福利院里还有其他的受害人吗？”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靳向阳的脸色煞白惶恐。他挪了挪步子，将泫然欲泣，手足无措的阮荷挡在身后。原洌就势护住两个人。他冷硬着脸道：“具体的事，你们应该去追问盛院长。” 盛院长被记者堵得无法行动半步：“盛院长，这位女士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盛院长，院里被侵犯的人不止这位女士吧？” “……” 不光是盛院长，靳父和靳母也被落到后面的媒体人围堵：“您说靳氏一直十分关注慈善，盛洋福利院更是靳氏重点资助的对象。那盛院长做的这些事，靳氏是知情的吗？” “若靳向阳说的情况属实，这种侵犯行为至少长达八年。难道靳氏真的一无所知吗？难道您没有私下探访了解过盛洋福利院吗？” “还是您所谓的慈善事业只是表面功夫？” 第一章 时间，方才还一派祥和的大厅，像骤然被一盆煮沸了的常年放置在弄堂腐臭一隅的垢水，从屋顶灌了进来。人声随之嘈杂鼎沸。所有人的精致皮囊被滚水淋了一遭，露出底下最真实的嘴脸。记者们对这件事的传播影响力的关注度已超过了对这件事本身。盛院长那张儒雅人皮下的肮脏一览而尽。靳父靳母被媒体追问时的尴尬撕开了他们的伪善做派。 靳廷宥正站在离厅不远处的树下。他听见厅里猛然激烈的嘈吵人声，神情一凛，往厅的方向走。他从厅的侧门进入，便见被围堵得焦头烂额的靳父靳母和福利院盛院长。而窗边，则是聚集了更多的人。原洌长得高，他自是一眼能看见。他疾步走上前，看见了被原洌护在身后的靳向阳和被靳向阳护在身后的窗户外头的女孩。他沉脸听了几句，顿时知晓了刚才在厅里发生的事。 眼看形势无法控制，靳家人如何处理这摊烂事，原洌并不在意。他回手护着靳向阳，冷着脸，径自往外头走。偏偏记者们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在业内，原洌是出了名的冷淡严肃。他此时神情凌厉地逼视堵在他身前的记者，记者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原洌欲带着靳向阳离开。靳向阳却握住原洌的手臂，急道：“还有阮姐姐，不能丢下她。”这种形式下，除非原家来了额外的人，否则原洌只一个人，怎么护着两个人离开。 阮荷垂下头，捂住脸，道：“你走吧。阳阳。别管我了。” 媒体让了小路，让靳廷宥走近他们。靳廷宥对靳向阳说：“阳阳，我带你走。原洌带你阮姐姐走。” “不要！”靳向阳抓住原洌的衣服，“我不要你。我要原洌。原洌带我，还有阮姐姐。原洌。” 靳廷宥的眼睛陡然变红了。而此时已经有媒体走出厅，围住了在外头的阮荷。靳向阳眼看着阮荷面色苍白，被那么多人一句接一句地质问，在原地焦灼地跺步。他慌乱得直哭：“怎么办、怎么办，阮姐姐。怎么办。我要出去帮她的。” “我带她走。”未等原洌打电话，靳廷宥蓦地说，他看着眼里不停淌出泪来的靳向阳，“原洌带你。”说罢，他出去将阮荷半护在手臂间，几乎和原洌两人同时出了盛洋福利院的大门。他侧头，看见原洌揽着靳向阳上了车。直至上车前，靳向阳的眼神还一直担心地揪着阮荷。靳廷宥收回视线，他漠着脸，带着吓得面无血色的阮荷上了车。 第37章 对于阮荷来说，是眼前这个人将她带离了方才堪称恐怖的境地，她自是没有对靳廷宥生出反感的情绪。她仍有畏惧，只坐在车后座瑟瑟地哭泣。她长得相当昳丽，哭起来更是我见犹怜。 待阮荷稍稍止住了哭，靳廷宥问她：“你怎么和靳向阳这么熟？” 阮荷说：“阳阳小时候，我带他一起玩。” “几岁的时候？” “谁？几岁的时候？”阮荷疑惑地问他。她尽态极妍，明明长得媚气，眼神却干净纯真，纵使智力不足，男人们也喜爱之极。靳廷宥思及她经历的那些事，又联想起自己对靳向阳做的，不由攥紧了手中的方向盘。他说：“阳阳。阳阳几岁的时候。” “好像是……七八岁吧？”阮荷此时的注意力都到了两人的对话上。 “院里有个赵阿姨，你知道吗？” “知道！”阮荷气愤地道，“她很凶，会打阳阳，也会打我。不过，我有时候，会保护阳阳，带他躲起来。” 靳廷宥从后视镜看了她两眼，没再问。因着靳向阳，靳廷宥对阮荷的态度温和了些。靳家老宅他是不打算回去了，靳廷宥带着阮荷回到自己的住处。他给阮荷开了动画片，指了间客房告知陈阿姨。他交代陈阿姨仔细照顾阮荷后，便回了卧室——靳向阳的卧室。 靳向阳刚离开几天那时，他其实能勉强入睡。虽然免不得睡得不好，总是梦到这几年他和靳向阳之间发生的事情。每每从靳向阳头也不回的那幕中醒来后，他又昏昏沉沉地强迫自己入睡。前些天开始，他便怎么也睡不着了，连梦境都是奢望。他吃了药，只能迷迷糊糊的，不清醒地清醒着。最后，他搬来靳向阳的卧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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