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什么是难缠的病人? 什么叫一般情况可以站起来跟着人家走?疯了一样跑了三天,浑身烧伤遍布,一个小时都没有睡过。 他居然还在这里惋惜,没有跟着人家走! 方至淮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什么也没说,他的处理器只专注于和李庭松相关的事,其他的都被他分配在“不重要”的区域里。 他竭尽全力都没能和李庭松一起离开这架该死的飞机,那更没心情和医生拌嘴了。 医生眼前发黑,没好气道:“你突然猝死了把人家吓坏了怎么办?你不能老是想着自己吧!” 方至淮居然抬头赞同的看了他一眼,嗓子哑的难听,“所以我连我叫我一起吃饭都拒绝了。” 听着可惜的不行。 医生彻底拜倒在他的逻辑之下。 方至淮被他扶着坐进车里,外边的救援团队领到不菲的佣金以后都离开了,停机坪上空旷,冷风没有遮挡的穿过人体。 他低头拿出手机,想着给李庭松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平安到家,身体要是不舒服就赶紧去检查。 手机桌面亮起,幽幽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方至淮看见一条来自特别关注的推送。 其次是这条特别关注推送的微博里“提到了他”。 他忽然颤抖了一下,方至淮眼前一阵阵发黑,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情绪一起涌上脑袋,就像是一脚踏空,他下意识的点进去详情,然后又极其恐惧的看着跳转的界面。 既希望手机卡一点,慢一点,又期待的头皮发麻,什么事情让李庭松提到自己? 李庭松的微博没有配图,只有寥寥几句话。 “近日我注意到有关于我和方至淮先生的不实谣言,我与方至淮先生在五年前因跳伞事故相识相恋,后来和平分手。@方至淮” 方至淮愣了许久许久,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声音说是笑也勉强,很苦,方至淮置身于地狱太久太久了,而现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能通往人间的路,即使台阶是烧红的刀片,他也甘之如饴。 他五年前做梦都想李庭松能坦白他们的恋情,能给他一个名分,大错特错以后,他又开始害怕李庭松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定性。 怕他说他们之间是一个可恶的错误。 而现在他来来回回看了这短短的一句话不知道多少遍,直到医生带着他到了医院,他还在举着手机看。 医生瞥了一眼,也一脸诧异地拿出手机,看了一遍李庭松的澄清,他居然诡异地理解了这位是怎么能把方至淮搞成这副狗模样的。 他听说的版本和“和平分手”可挨不着一点边,要是这位李庭松先生豁出脸面坦白一切,方至淮说不定会被义愤填膺的网友抵制到只能回他的国家。 而现在,云淡风轻,果然体面。 方至淮手指颤抖地用他的私人号打字,回复,一遍遍输入长长的一段话,然后再一个字一个字删除,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庭松听见手机叮咚一声响。 方至淮“提到了你”。 “嗯。@李庭松” 李庭松看了一会手机,便被米河拉起来喝粥,他甚至没来得及翻看下边的评论。 评论区总有人恶意揣测,其中言辞激烈的都在几天后收到了律师函。 这些事李庭松自然不清楚,好在这几年同性恋爱包容度空前高涨,有恶意攻击的很快就被骂了回去,性向无罪,李庭松在东奔西跑的这些年,心性成熟许多,也不再像原先那样胆怯。 更何况现在的方至淮不是当时窝在他的房间里打游戏要人哄的无业游民,需要他费心保护的孩子。 现在的方至淮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 方至淮在心头发颤的兴奋中被扎了一针镇定剂,勉强睡了四个小时。 药效一过,他立即就醒了过来,第一件事还是拿起手机看李庭松发的微博,认真程度堪比网瘾少年。 医生给他检查了身上伤口的愈合情况,看着方至淮过度紧绷的精神状态,忍不住泼冷水。 “人家说的是和平分手,你说到底还是被分手了。” 方至淮勉强分神看了他一眼,眼神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友善。 “你不懂,我和他的事情,能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好了。” 医生险些被气笑,“其实人家这样也情有可原。” 他想的是,李庭松也是出于对他的事业考量,和前男友撕逼这种事,拿出来说总是很影响路人缘的。 “你被他拉扯得注意力太多了,还是考虑之前心理医生给你的治疗方案……” 医生后边说话的声音逐渐像是隔着一层水面,模糊不清地消散在空气里。 方至淮在听见前一句话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忽然一僵。 他像是被一枚子弹擦过耳边,脑子嗡的一声响。 他刚刚又“救”了李庭松,救命之恩在方至淮眼里简直是另一种可怕的魔咒。 他心脏痉挛,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手机上显示的这一句话的内容,逐渐变成了另外一种可怕的意思。 这是另一种报恩吗? 方至淮坐在病床上,忽然感觉左腿疼得他一身冷汗。 他愣愣地抬起头,眼泪居然浮现一丝恐惧的绝望。 他太得意忘形了。
第六十四章 湳諷 天气越来越冷,李庭松还是持续着有空就去看束弘方的习惯。 路上李庭松拿出手机,上边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私人信息。 自从飞机上一别,方至淮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虽然也就才过了两天,李庭松想起方至淮一身的伤,垂眸又看了一眼手机。 他把车停在路边,拿起手机犹豫半晌,给方至淮发了一条信息:“身体还好吗?” 时间很短,那边回复:“很好,不用担心。” 李庭松顿了顿,刚想放下手机,但是转念一想,又打字:“等有时间,我们见一面吧。” 这次过了十几分钟对面也没有回复,李庭松猜他可能在忙,于是发动车子,把手机装回口袋了。 束弘方最近搬进了一家疗养院,远离市区,是个只接待会员的特级护理疗养院,虽然人瘦了很多,但精神尚可。 他把病房布置得像是书房,李庭松来的时候,束弘方还在和《王朝》的制作组开视频会议。 束弘方看见他来,匆匆结束了会议,问他有没有受伤。 李庭松就是呛了几口烟,到家喝了两口水就好了,他和束弘方大体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他知道束弘方不喜欢方至淮,所以着重讲的是导演。 导演逆着风和他跑了一个半山头,躲在坑里的时候神秘兮兮的在口袋里边掏出了设备的内存卡。 逃命也没忘把东西带出来。 束弘方先是笑了一会,话头一转,“我看见你发的……你处理起来有麻烦吗?” 李庭松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发微博澄清的事。 “没有麻烦,不用担心。”他低头拿出手机,上边还是没有任何私人的消息。 束弘方半晌没有说话,看李庭松也始终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他道:“这次,他去了那边把你们都救出来,你怎么想?” 李庭松隐约知道终究还是有这么一问,但是一时还是卡了壳,他张了张嘴,低声道:“不知道。” 束弘方笑了,他垂下眼眸,他的手像是干枯的树枝,静静道:“我知道你重情义。” 他竖起一根小手指,“一点点的恩情你都放在心里,我那年第一次见你,你还是和齐家的小子在一起。” “他把你抛下了,对不对?” 李庭松从来没有详细地和束弘方聊过这些事情,他愣愣地点点头,忽然看见束弘方几乎全白了的头发。 束弘方笑了,“我带你入行,算是你的恩人。你父母不管你,说我是你最亲近的长辈,不算托大吧?” 李庭松道:“不算。” 束弘方道:“你后来被人家骗去签了合同,会不会怨我,觉得是我误导了你,让你觉得当个演员是个靠谱的工作?” 李庭松立即摇头,“不会。而且也是您救我离开之前公司的。” 束弘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那后来你拍戏受伤,险些死在外边,会不会怨我把你领到了这条路上?” 李庭松明白了束弘方的意思,哑声道:“您觉得我对方至淮太过无情了?” 束弘方抬手打了一下李庭松脑袋,气道:“当然不是!” “要是我明天死了,你对我的报恩算是补齐了吗?”束弘方没有等李庭松的回答,他道:“人有聚散,月有盈亏,你总是盯着你欠别人的,一门心思想还清,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纯粹的好事等着你来还?” “我对你,难道称不上一句心甘情愿吗?你抱着还我的目的来看我,不如不看我。” “更何况,在我看来,你并不欠我。”束弘方叹了口气,“提携后来者,是我们这代人的本分。” 李庭松哑然,嘴唇翕动,半晌没说话。 束弘方看他这个样子,于心不忍,“你总要把你身上的担子放一放,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你怎么能确定人家是不是就是心甘情愿呢?” “他自愿的,你何必纠结,他方至淮现在也是大老板了,抽身不难吧?他都没说什么,你又何必在意呢?” 李庭松想起那一双绿眼睛,低声道:“我知道了。” 束弘方靠在床头上,叹息似得道:“牵扯再多,也不应该作践自己,屈着自己去写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你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凭着你想的走吧……” 李庭松离开疗养院的时候天色已晚,天空万里无云,郊区的星子都比市区的看上去明亮。 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李庭松顿了顿才拿出手机,方至淮的信息简洁明了。 “没有时间。” 他开着车,绕了一个远路回公寓,到楼下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个国家的一个白人十八线小演员,在手机上翻看着方至淮的百度百科。 他在华国跑龙套的时候,遇到了一场森林大火,就是这位方至淮出手相救。 虽然被救的过程有些顺带的嫌疑,但是他一点也不在意,重要的是人家切切实实救了他一命。 华国有句古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泡芙,十八线小演员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方至淮的脸,激情上线自己的微博,用自己贫瘠的汉语大大方方地感谢了一遍方至淮,并且描述了一遍当天他看见的情景。 先是赞美了方至淮感天动地的爱情,并且委婉的表示方至淮如果情场失意,他愿意提供最好的开导服务。 …… 医生深夜看见这条微博的时候,差点把手机捏碎。 “天爷啊,还嫌不够乱吗?”医生抓狂,一不小心没控制住音量,方至淮坐在躺椅上,朝他冷冷地瞥过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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