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淮冷笑一声,眼里全是疯狂,“谁在乎?” 詹姆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然后迅速恢复成了好脾气的样子,要是解幸在旁边,都要怀疑这人变脸之彻底堪比切换人格。 他道:“算了,我之前见过那个孩子,可从来没有失礼,你要因为我们之间这一点点悄悄话而怪罪我吗?” 方至淮看着他, 詹姆道:“好了,您工作辛苦,我就先走了。” 他顿了顿,笑着道:“您在华国的事业让我惊叹,这次贸然前来,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我的协助,毕竟我对管理公司这项事业已经付出了全部生命。” 方至淮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詹姆的心脏一滞,像是撞上了一面隐形的蛛网。 就像是永远跟在猎豹后边食腐的秃鹫,正在饱餐一顿的时候,突然发现猎豹的目光转向了他。 原先是灰尘,而现在变成了碍眼的灰尘。 詹姆浸淫已久的识人经验告诉他事情不妙,他后退两步,匆匆离开了方至淮的办公室。 到了楼下,詹姆看见司机过来请他上车,他将亲自送他去机场。 他一顿,转身就想跑,而司机也像是早就知道他的动作,四面八方围过来好几个男人,把他抓起来硬塞进了车里。 全程没有惊动任何人。 车辆也自然不是朝着机场去的。 随着詹姆附赠给仰格的,还有詹姆这些年所有的罪证,一桩桩经济案足以让詹姆全身每隔二十厘米一个弹孔。 这些原本是方至淮打算等着自己病好了一起解决的,现在算是便宜了仰格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方至淮给仰格打了电话,直截了当要用詹姆交易,让他从源头解决这件事。 他说完就等着仰格说话,却听见电话那边传来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仰格少有的慌张道:“方,李庭松的剧组遇见森林大火了。” 嗡—— 方至淮的耳朵轰鸣,仰格的声音变得遥远,他的灵魂像是被困在了颤抖着脱力的躯壳里,理智让他尽力去听仰格所说的话。 “我的人已经进山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仰格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方至淮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笨拙地理解着每一个词语的意思,强制让自己保持镇定。 他不知道自己是多么恐怖的模样,他像是灵魂站在身体的外侧,冷眼看着自己慌乱的给李庭松打电话,然后在听见对方已关机的通话音的时候猝然僵硬。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方至淮听见脑海里边有人在用世间极尽恶毒的话辱骂他,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砰的打开办公室的门,把门外的助理吓了一跳。 “我要去找李庭松——”方至淮仿佛失去了全身的血液,“什么都好,送我去。” …… 李庭松不知道跑了多久,火是从外沿烧起来的,剧组的人逆着风跑,只能一步步越走越深。 路上因为严峻的局势,所有人只好扔掉多余的装备,信号稳定器也在求救信号发送完成以后失去了作用,被众人抛在了身后。 严妍扭伤了脚,李庭松背着她,一边观察地形一边不断地调整着方向。 方至淮很久之前和他说过遇见森林大火应该如何自救,李庭松找了许久才找到一片进入冬季以后干涸的沼泽区域。 他预测了一下火势蔓延的情况,果断在他们所在的空地上点起了火,临时烧出一个隔离圈。 众人走进焦黑的空地,李庭松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却发现这早就没有可用的信号了。 为了保险起见,李庭松又和几个工作人员在地上刨了一个大坑,终于露出了地下湿润的土壤,他们坐在坑里,等着救援到达。 这一等,就是七十四个小时。 呼吸不畅,天被黑烟遮盖,完全看不到天空,坑里隔三差五还会进来几个被火驱赶来的小动物。 直到救援直升机在上空发现了他们留下的鲜艳衣服,李庭松灰头土脸地在爬出去接应,他这才发现,这个救援直升机似乎是私人的。 那人在飞机的绳梯上下来,用的几乎是跳伞的速度,他惊心胆战地吼了一声,他肉眼看着那人僵硬了一瞬间。 离地还有五六米的时候,方至淮就松开绳子跳了下来,他几乎是没有停顿地爬起来,腰和肩膀都挺不直,连滚带爬地到了李庭松面前,他愣愣地看了一会李庭松,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李庭松震惊到失声,根本没工夫管他伸手摸脸,直到直升机上又下来三四个人,李庭松才像是回过神,“你受伤了?” 方至淮身上的防火服简直脏得不像样子,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布料变成的硬邦邦的还散发着异味,膝盖和胳膊破开了大口子,露出里边的皮肤是很脏的青黑色,看不清是瘀青还是什么。 脸更是刮伤划伤,血珠伤口上挂着,因为无人在意而凝固。 李庭松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他就看见方至淮的表情像是裂开,崩溃和狂喜同时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方至淮像是快要淹死的人刚在水里捞上来,抽搐着吸了一口气,绿色眼瞳被无尽的水淹没,眼泪像是斩断胳膊流出的血一样,他像是个孩子,歇斯底里地哭出了声。 “啊啊……呃……啊啊啊啊……” 李庭松楞在原地,看着方至淮毫无形象可言的放声大哭,哭到肩膀抽|动,脸上的灰、血和眼泪混在一起,浑浊的聚集在方至淮的下颌,又滴入脚边焦黑的土地。 身后飞机还在轰鸣,狂乱的风卷带着灰烬在身旁飞舞,飞机上下来的人相当有默契的无视他们两个人,直接去坑里一个一个带人上飞机。 李庭松看着他们僵硬地路过他们两个人身边,拼命想目不斜视又忍不住偷偷看两眼的样子,感到头疼。 他伸手想摸摸方至淮让他冷静一点,却找不到能碰的地方,方至淮看上去基本和重症监护的病人站起来了一样。 他手悬空半晌,决定还是摸摸他的脑袋,毕竟看起来脑袋上没有什么致命伤。 李庭松把手放上去,刚要摸,就感觉手下的头发扑簌簌的断了许多,被烧焦了。 他愣了一下,慢慢道:“没事,没事了。” 方至淮呼吸还是不平稳,但是起码听起来不像是完全痛苦的吼叫了,他顿了顿,凑近方至淮的嘴巴。 他看着方至淮像是沉迷在了什么痛苦的幻觉里,嘴里在说:“救命……救命……” 李庭松哑然。 剧组的人都上去了,李庭松试探着捞起方至淮的胳膊,肌肉紧绷着,但是并不抵抗。 “我们上去吧,方至淮,回家啦。” 方至淮眼神逐渐清澈,他声线紧绷,算是可以勉强对话了,他说:“你先上,我在你后边。” 李庭松思考了一下,点头道:“好,你注意安全,不要着急。” 方至淮勾起唇角,低声道:“好。”
第六十三章 在回程的飞机上,满是疲惫的一行人终于挺不住了,李庭松几乎是头一歪就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北部附近的机场停机坪了。 方至淮正看着他,碧绿的眼睛像是湖水,李庭松微微失了神。 他俩的座椅挨在一起,李庭松还没等说话,就看见方至淮又匆匆移开了视线。 “谢谢。”李庭松揉了揉发痛的脑袋,飞机上的人陆续离开,方至淮在一旁递给他一盒巧克力。 “饿不饿?吃点东西去吧。”方至淮。 李庭松愣了一下,看着方至淮浑身脏得不像样,坐在座位上,要不是长得体面,几乎就和流浪汉没有区别了。 他原以为方至淮怎么也会和他一起离开,没想到人还挺果断,果断的有点送客的意味了。 好歹人家帮了自己,李庭松道:“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方至淮抬眼看了他一下,李庭松明明看见他眼神动摇了,但身体岿然不动,“我还要和工作人员交接,暂时不能走。” 李庭松顿了顿,也意识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罗起一支搜救队伍的确是有些不小的难度的。 “好,别忘了去医院检查一下。”李庭松沉默片刻,转身下飞机了。 米河和雷亭都来接他了,米河眼圈红红的,拉着李庭松的胳膊上了车才开始数落。 从没有常识到太过敬业,从感谢老天保佑到怀疑是不是风水不好,李庭松耷拉着脑袋听了一会,忽然摸了摸裤子的口袋。 “……现在这里是不是有网络?”李庭松干笑了一声,看见米河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了过来。 李庭松打开手机,上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堆未接来电。 他硬着头皮无视掉,径直打开了微博。 他之前在坑里的时候没什么事干,就用没有网络的手机发了一个澄清的微博,他想着要是真栽在这里死了,总不能带着这么一个破名声去死吧。 微博发送一直在转圈,手机在等信号,李庭松坚持了一会确定没有一点网络,也就随手把手机放在口袋里边了。 而现在,他的微博已经明晃晃地挂着热搜上了。 …… 机场的私人飞机内,医生踩着踏板进了内仓,看着方至淮的样子抿了抿唇,愣是没说出什么风凉话。 他走到座位旁,伸手拍拍方至淮的肩膀,半晌才看见方至淮慢慢地转过头来,像是一台接触不良的老机器。 方至淮现在浑身散发着麻木的痛苦气息,但是嘴唇却懒洋洋的勾起,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满足。 医生道:“还站的起来吗?” 方至淮被打断思路,嘴角慢慢放了下去,他道:“不行。” 医生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冷冷道:“你幸好还算年轻,要是岁数大一点,单是后遗症就足够让你痛不欲生。” 方至淮露出一个满不在意的表情,医生任劳任怨地扶着他站起来,方至淮的左腿几乎不能用力,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右边的腿上。 当时他毫不犹豫朝着自己开枪,打在左腿上,这些年左腿的疼痛从未停止,即使吃止痛药也挡不住他的幻痛。 就像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李庭松离开了,因为那场事故,他的腿没能顶用,没有把李庭松救起来,然后又想到李庭松已经离开了。 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方至淮不在意,放任痛感根植在他的潜意识里,但是医生对他做了简单评估以后对他说:“这次不是简单的幻痛,你真是受伤了。” 本来腿伤就不支持他进行长时间的高强度运动,现在可倒好,医生现在怀疑他身上都没有几块没有拉伤的肌肉。 还有数不清的外伤和内伤。 方至淮居然并不意外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一般情况的痛我都可以站起来跟着他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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