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洲享受不来这种刺激,他饱受折磨,吓得脸色惨白,在垃圾桶旁边打干哕。 宋涸一边骂他真没用,一边给他递水拍背又顺气,最终放弃了跃跃欲试的大摆锤和跳楼机,拽着他去坐人工湖的脚踏船,又逛了鬼屋,淋了激流勇进的瀑布,最后上了摩天轮。 摩天轮位于人工湖上方,俯瞰全场,风景独好。 一下午的时间并不长,回过神来已是傍晚了,沈洲的精力恢复了些,扒着座舱的窗户往外看。游乐园即将开启夜半场,各项设备点亮了绚烂的彩灯,脚下的游客小如蚂蚁,陆陆续续往出口方向走,他们坐完摩天轮也该回家了。 要说此行的感受,沈洲除了累还是累。如果不是宋涸,他可能这辈子都不舍得主动花钱来这种欢乐场。他在生活中完全没有要享受的欲望和念头,始终缺乏热情,也甘于得过且过。 庆幸此行值得,毕竟宋涸年纪小,情绪高昂,全程显而易见的开心。沈洲也能从中受到一点感染,觉得沾惹了他的朝气,像是给十年前的自己拨去了一点遥远的光辉。 座舱缓缓升至最高点,宋涸突然握住他扒在窗边的手。他刚刚在射击游戏中争强好胜拿了个第一,掌心因紧张渗出的细汗还未干透,湿湿凉凉的。 沈洲转头望向他,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自从捧场地夸了他一句厉害以后,他眼中那股子骄傲的笑意就一直没有散去。 窗外斑斓的霓虹令他的面庞镀上了层次丰富的、来自不同角度不同颜色的朦胧光斑,五官的细节都被各色光斑杂糅模糊了,反而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沈洲暗暗感慨一句,这小子确实帅,此刻尤其。 “听说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恋人互相亲吻就能永远在一起。” 宋涸状似随意地提了这么一句,收紧的手指和期待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在意。 沈洲挑了挑眉,心说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之前没有做出承诺的“永远”并非人力可控,他于是打算问天要。 沈洲好笑道:“哄人的。” “……不管。” 宋涸目光灼灼,因座舱即将下坠而急切地抓疼了他的手。 沈洲无可奈何地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宋涸的眉目很快舒展了,直到这一刻,此行才终于称得上圆满。 他们回家坐的是地铁,晚高峰,挤得站不住脚。出站时在地铁口追上来一个女孩,又是问宋涸要微信的。沈洲这回学聪明了,一步上前隔开两人,笑吟吟地对小姑娘说:“他有对象哦。” 宋涸适时上来牵住他的手走开了,路上毫不掩饰心情的愉悦,从金秋路走过,笑着说了句银杏真美。 沈洲早上给他煮了碗长寿面,中午亲自下厨给他做了顿丰盛的午饭,没吃完,晚饭接着吃,饭后端出了前一天去陆以青家学做的生日蛋糕。 点燃蜡烛熄灯,给他唱生日歌,祝他十九岁生日快乐,注视他低头许愿。 烛光在二人之间摇曳晃动,映照宋涸的脸,他的双唇微微抿着,双手合十,态度虔诚,不知许了些什么愿。 沈洲撑着脑袋抱着呼噜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由衷觉得今天的日子很不错,的确值得纪念——这世上诞生了个宋涸,成长十九年,坐在了他面前。 吹灭蜡烛打开灯,象征性用食指抹了奶油点在他的鼻尖,撤回手时却被拉住了。宋涸拽着他的手腕,垂着眼睛盯着他的手看了好一会儿。 他有一双羞于见人的手,幼时劳作奠定了它粗砺的底色,镰刀和锄头豁开的长疤、坚硬的厚茧、总是无意识抠弄的指甲,形销骨瘦也勾不起任何怜惜之情,就跟他的主人一样。 沈洲没觉得不好意思,任由宋涸细细端详,尽情审视它的丑陋与崎岖。 然而他没有想到,宋涸竟然张口含住了他沾着奶油的指尖,舔舐轻吻,温柔认真,甚至啧啧有声,略显涩情。 沈洲脑中轰然一声,脸颊立刻升温。他们亲了太多次,接吻已经习以为常,偏偏还在为此害羞不已。 他侧过头不敢看宋涸,触觉却因此更加灵敏。柔软的舌,温热的口腔,包裹着指腹上的伤疤和茧,带起阵阵酥麻的痒意。 宋涸吐出他手指时一本正经地点评:“奶油味道不错。” 半天没听见沈洲的动静,宋涸抬起眼睛,看见他歪着脑袋通红的脸颊,舔了舔嘴唇,嗓音低哑道:“我还想要个礼物。” 沈洲慢半拍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清咳一声,佯装无事发生一样转过脸来,问他:“什么?” “亲我一下,不要下午那种……要伸舌头。” 宋涸的目光仿佛无形的旋涡一样,催眠、蛊惑、引诱,令人头昏脑涨。 沈洲感到自己的两瓣嘴唇轻轻打着颤,像两片零落的枯叶,恐怕承受不住新芽脉络中汩汩流淌的生命力,在寒风中兀自哆嗦着。 他无言地同宋涸对视了一会儿,缓缓从座位上蹭起身来。呼噜自他怀里跳出去,仰着脸朝他喵了一声,目送他一步步走向宋涸。 他走到宋涸跟前,捧起宋涸的脸,低下头闭上眼。他的亲吻很生涩,尽管装出一副经验十足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来,动作却实在笨拙,像吮吸一颗形状稍微怪异点的棒棒糖。 宋涸想笑,觉得自己跟被呼噜舔了没什么两样,无非是只体型大一点的猫。 连嘴巴都要自己主动张开,沈洲丝毫没有要攻城略地的意识,只是在唇瓣上敷衍地完成指令。 之前老想抢夺主导权,这回真轮到自己主导了,沈洲又踌躇起来。 好在宋涸纵容,任他磨蹭到最后。这大概是他们交往以来最轻柔的一次吻。 分开时垂着头喘气,才发现宋涸那里起了反应。 他的手游移在后腰处,时不时暗示性地揉捏一下,目光询问。 沈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深吸口气,做出妥协:“我帮你,用手。” 宋涸眼里的遗憾转瞬即逝,竟异常乖巧地点了点头。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过分脆弱,他的手果然同梦里的一样,动作再温柔也逃不开茧疤带起的刺痛,硬生生从欢愉中逼出眼泪来。像是触发身体的自保机制般,提醒你不要热切过头,用水浇灭滚烫的皮肤才能勉强维持冷静,然而那点眼泪终究杯水车薪。 他们面对面靠坐在沙发上,宋涸的脸埋在沈洲颈项间。沈洲感受到颈间温热的湿润,不知是他喘息凝结的水珠还是他的眼泪,又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耳语,一遍遍重复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沈洲、沈洲、沈洲……”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本章第三段及简介小灰字中“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出自2019年华语辩坛老友赛第二场——“如果你有超能力,可以让你爱的人也爱你,你要不要使用这项超能力”。
第69章 (陆) 夏季来临,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沈洲忙着一篇新文的实体书上市事宜,某天听宋涸偶然间提起李安顺,说他和成执不知道什么时候处上了,两个人天天在学校里面腻歪。 陆以青最近在账号上更新了酸菜鱼和莲藕排骨汤的做法教程,不过更新频率大不如前了。 大家都各忙各的,6月10号端午节这天又聚在陆以青家吃了顿饭。 李安顺趁着这次假期回了趟家,父母到底还是爱他的,几天相处下来,一家人的关系稍有缓和。而陆以青为了尽量把人数凑多一点,特地等到他返校才发出邀请,还让他带上成执。 几个人在10号晚上一起坐在了饭桌上。距离去年年末的跨年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年,情景恍惚重叠,不过席间少了个许历。 大家热络地聊起即将到来的暑假——李安顺约定好暑假要和之前认识的音乐人合作一首原创歌曲、成执要备考下半年的英语六级、陆以青制定好了环球旅行计划、沈洲和宋涸给呼噜预约了月末的狂犬疫苗,打算暑假办理托运把它带回海汀。 话题渐渐分散。身为绿洲多年的老粉,李安顺自然知道沈洲即将要上市一本新的实体书,早前从宋涸口中得知自己的书粉身份早就暴露无遗,索性在饭桌上觍着脸问沈洲预定第一套亲签,沈洲同他开玩笑,说他以后唱歌出名了就该自己问他要签名了。 陆以青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跟着众人一起笑笑,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像是骨骼和血肉都已从身体里剥离,剩下的皮囊兜满了鼓胀却虚无的风。 折叠椅还剩了一把,堆在客厅一角,积了些许灰尘。 逢年过节的寒暄还是要走个过场,母亲突然打来电话问候,他借着接电话的空档去阳台透了口气。 哥哥去年年末难得从国外回来陪父母过了个春节,那个家估计暂时忘却了陆以青的存在,距今为止已经很久没有催他相亲了。 今天这通电话也是如此,父母只关切了他的生活状况,送上了端午的祝福,例行要求他有空了常回家看看,而对他是否愿意相亲、谈没谈女朋友的事情闭口不提。 陆以青随口应付着,望着阳台外面的夜景发呆。 他愈发觉得与外界的联系可有可无,父母倒不如彻底放弃他来得好一些,省去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同各自觉得疲惫的亲情留下一点泾渭分明的体面。 互道保重过后,在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又听见对面犹豫的呼唤。 “阿青……”母亲的声音显得飘忽不定。 陆以青许久没听过她用这样轻柔的声音呼唤自己的小名,愣愣地应了一声。 “你跟那个……”那头磕磕绊绊半天,最终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一鼓作气道,“你跟那个许历,现在怎么样了?” 上一次从母亲口中听到那个名字,她的语气还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现下却安稳平和,不带太多感情,像提起一个久远的、唇齿生疏的陌生人。 陆以青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主动提起许历,电话那头还有嘈杂的父亲的低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是对方破天荒的没有再对这个话题大发雷霆。 “已经彻底分开了,”他淡淡道,“分开很久了。” 那头蓦地陷入寂静。 陆以青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喷洒在手机听筒上,传回来极其细微的颤抖。 就在他怀疑电话已经挂断时,母亲却开了口,声音喃喃的,意味不明的:“这样啊……那就好。” 莫名想起很久以前,母亲手把手教自己做饭炒菜,那时的笑容明朗愉快,才发觉时间已经过了这样久,她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不少,此刻竟呈现出像是感慨和惋惜般的错觉来。 心不在焉地道别后匆匆挂断电话,扶着阳台的围栏又站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客厅的欢声笑语。陆以青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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