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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的亮屏异常刺眼，照痛干涩得眼睛。在艰难地打开手机密码锁后，他将录取通知书拍下，打开许久未点的对话框发送了图片。 我好想你啊，老师。 方晟闭上眼睛，那股恶心依旧在他喉咙里徘徊。 我真的好想你啊，老师。 在酒精的作用下，心里的想法神使鬼差地输入到对话框发了出去。 对方一直都没有回消息，方晟盯着屏幕一直等到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才有消息回复。 对方最后弹出一句“恭喜！” 还配上了一个由好多玫瑰花环成一个圈，簇拥着中间“恭喜”黄色大字的表情包，方晟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接着又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咳得像要断气，痛彻骨髓。 而这成了接下来三年里的最后一条消息。
第三十七章 新生活 三年后...... 刚入校的学妹被志愿者学姐带入，学妹拖着行李箱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路过篮球场突然驻足，问道：“那位学长好帅啊，是哪个系的？” 学姐翻了个白眼，贴着学妹的耳：“数学科学学院的，出了名的喜欢装文艺青年，整天带着一本《飞鸟集》，动不动就拿出来看一看，他要装好歹换几本书看吧，三年了书都没换一下。” 学妹不可置信，长得这样张扬帅气的脸，传球投篮的动作也干净利落，有必要去装文艺青年吗？ 打完篮球后，方晟就拿起篮球架下的运动挎包直径走向门外，没有多驻留一秒和篮球搭子闲聊。 学姐帮学妹搬完行李到宿舍后，带她往学校里较为知名的景致观光。 在两个路口的交叉处，四周都环绕着绿野植被，藏着一座小房子，内外部装饰风格简约大方，像一个咖啡盒子。 学妹刚进入学校尝个新鲜，根据网上推荐点了店里比较知名的冰手冲后，等待的时候往角落一瞥，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盯着桌上的电脑，不停地滑动着鼠标，认真而专注。 虽然从远处看那个电脑屏幕白花花的一片，但还是看得出来有密密麻麻如芝麻般的数据补满整个屏幕。 他突然停下了鼠标，好像是有什么困难阻止他继续下去，皱起眉头上下滚动鼠标，修改几处地方还是显示出错。 无法寻得结果只好作罢，他从运动挎包里拿出一本书，那本书的封面已经有点泛黄，书页边缘磨损，像是经历过无数次的翻阅。 传闻果然没错，方晟就是有那么一本《飞鸟集》，但是他对着书没有一丝装作看的模样，眼神专注而深邃，流转一丝情绪的波动，时而抬起头望向快要落幕的太阳，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玻璃勾勒出淡淡的轮廓，咖啡浓郁的香味和安静的氛围更是让方晟如遗世独立般。 不怪别人说他装，这完全和篮球场上的是两个不同人格吧，随便拍一张照发表白墙都能火爆到别的学校去的程度。 这时有两个装扮与这位“忧郁少年”不同的一男一女走进咖啡馆，女生背后带着吉他，皮肤偏黑，脸颊两旁抹有几道彩色流星，黔哈族天生五官深邃昳丽，跟在一旁的男生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对比女生要羞涩很多。 女生大步走入直接揽住方晟的肩膀，看到手中的书，面上浮现出不悦的神情：“又在看你这本破书，你到底是多爱泰戈尔把书都翻烂了？” 男生显然是想说什么话，但憋了很久就说了一句：“那有可能是方晟喜欢的人给的书啊，如果绫波丽能送我一本书，我睡觉都枕着这本书。” “李洛啊，真受不了你个宅男，好好准备我们的项目，你的女神说不定还能够眷顾你。”女生松开揽着方晟肩膀的手，指着电脑屏幕问道，“怎么不继续了？” 方晟好像没有从刚才男生说的“喜欢的人”当中缓过来，脸泛起微红。接着又正常地切回带队项目队长该有的严肃，靠背两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苍伽你听我说，这个数学模型国内目前几乎没有人研究过，国外研究这方面模型的论文也是屈指可数，我们的指导老师也无能为力，但这个模型是最后的突破口，如果能攻克，那我们就是第一人。” 关于这个模型唯一的突破口来自数学论坛中一位从来没有透露过身份的大佬，他对方晟在论坛公布关于这个模型的构建很感兴趣，给他提供了一些模型可以用到的不常见于国内外教材的数学公式和一些自己的思路，给方晟带来了莫大的帮助。 这位大佬热衷于给论坛里各路学生或者数学专业人士所提的问题提供自己的思路，总能让人茅塞顿开。论坛里面的人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都会在论坛简介里表示自己发表过多少论文获得什么奖，只有这个大佬简介一片空白，所以坛内的人都称作他为“数学界的活雷锋”。 点开论坛，首页有个帖子专门讨论这位“活雷锋”究竟何许人也。于是方晟点进主页，他名为“伽罗瓦的五次方程”，ip地址显示在黔州。 “苍伽，黔州是不是你的家乡？”方晟问道。 看到ip地址，苍伽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是，她怎么不知道她那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一位数学大佬？ 苍伽想起自己的妹妹说过她那里来了个支教的数学老师，温柔年轻，大家都很喜欢他。 难不成这位数学大佬如陶潜一般隐于崇山峻岭间，当一名小小的乡村教师，专心研究数学。 苍伽好似打定什么主意，方晟看到她这副激动的模样，腹诽道指不定是什么馊主意。 “既然'伽罗瓦的五次方程'大佬就在我家那边，我们就去拜访下他，说不定能给我们排疑解惑。” 一直没说话的李洛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这是想拜访吗？你就是想回家。” 苍伽拉下脸承认李洛的话：“我就是想我的阿爸阿妈了，一个暑假都在学校做这个项目家都没有回去，”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入APP看火车票时间，“一举两得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吧。” 方晟点了点头表示支持苍伽的想法，而李洛也不得不顺从他们两人。 苍伽在火车上异常的兴奋，火车前往黔州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期间苍伽的嘴就没有停过，本来还想让她做向导等到那里观光时在介绍，没想到路上就已经被她叭叭个差不多了。 山区的路非常颠簸，车子摇摇晃晃，半梦半醒间，方晟感觉自己做了无数场梦。 这些梦残缺而破损，三年过去，记忆变得模糊生离，梦到与他初见时脸都被糊上一层阴影。 好不容易清醒一点，方晟索性打断自己的梦，把抱着的书包放在箱垫上，手撑着腮帮子，眺望远方的风景。 窗外的山，或巍峨挺拔，或温婉柔美，层峦叠嶂。鸟儿翻越天空，落在青翠欲滴的树叶间。 依水傍山着座座村寨，错落的吊脚楼，阶梯式的糯稻和青稞田，不停运转的水车，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带他来过类似的地方。 车终于是抵达目的地，苍伽第一个打开车门，跑到一旁搭建的，单独的半开放式厨房中，拥抱了正在弄菜准备招待客人的母亲。 父亲招待方晟和李洛进屋，放好给他们倒入好茶的银水杯。 母亲将树叶放进沸水中煮上一番，略加蒸煮后，树叶溶解出黄绿色的汁液，用来浸泡糯米，再加以蒸煮，便成了黑色，又继续用另一种植物染成黄色。 端上来的糯米松软但富有韧性，方晟吃了以后赞不绝口：“阿姨你煮的糯米真好吃，怪不得你家女儿长得怎么壮实。” 苍伽踢了一脚方晟：“有你这么夸赞的吗？” “你一脚踢的这么痛，还不壮实吗？” 父母看到女儿看到女儿和同学打打闹闹的场面，没有因为是从大山里走出的少数民族而遭到排斥而感到欣慰。
第三十八章 又见面了老师 吴檞一向讨厌自己的懦弱，面对感情，他总是在逃避。对于现实给予他沉痛的打击，他都会选择先逃离那个地方，试图步入新的人生。 如果回到京城，迎来的还是父亲的冷嘲热讽，于是他先是在另一座城市的教培干了几个月，而后索性和公益机构签订了三年的支教合约。 没让他想到的是，这些孩子并不是都像电视镜头里的一样求知若渴，用纯真的眼神看着你。 唯一让他感到熟悉的就是男生还是这么爱打架，但无论大事小事吴檞总是会耐心地去应对和解决。 有次吴檞看到其中一个男生正要朝着另一个男生鼻头打过去，他拦截了下来，问原因那个男生一直别别扭扭着不说话。 最后还是在他不在场的时候，听到别的同学说那个挑事的人说，他的父母带着弟弟去城里生活，不要他这个成绩差的儿子和带病的奶奶，不然为什么从来没有带他去过城里，我都去城里吃过KFC。 吴檞来到这位男同学家，一切正如所闻的那样：他的奶奶一直卧床不起，他扛起家里所有的重担，捡牛粪，把鸡鸭家禽类生下的蛋捡好后独自到山下小县城的批发市场里卖掉。 吴檞擅作主张地跟着这位男生下山，他们沿着蜿蜒的山里走了两个多小时，路上吴檞讲诉自己在城里教书的一年，抱怨道城里的孩子也没好到哪去，照样不让人省心。 等到男生将蛋卖掉后，吴檞就拉着男生上了大巴车，男生还以为自己新来的老师是人贩子差点就要大喊大叫，吴檞将手指抵在他的唇边：“我是带你去最近的城镇，那里有KFC。” 城镇里的KFC即便面积很小，也是男生从没有见过的地方，他进门都像是躲在吴檞后面蹑手蹑脚的小偷。 吴檞给他点了最经典的香辣鸡腿堡和一些其他的配餐小零食，自己也点了一份坐下来吃。 “其实KFC汉堡的味道也就那样，对吧？” 吴檞刚说完却看到男生已经将汉堡塞满整个嘴巴，腮帮子鼓鼓的，却只见得大豆的眼泪落下，滴在汉堡上。 “嗯，味道也就那样。” 走之前，男生从口袋里拿出卖掉一个个鸡蛋换来的零钱问吴檞：“可以问下这些钱够再买了一个吗？我怕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吴檞一阵心酸，他又回到前台点了一份汉堡塞到男生手里，摸了摸他的头：“走吧，在回去的路上吃。” 这所乡村中学有着和“外面”中学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没有接受过良好的学前教育，没有家长的指导，更没有能够辅导学习的电子设备，这让吴檞感到任重道远。 他知道这些学生并不比“外面”的同学天生愚钝，所以他偶尔会帮助班上名列前茅的学生拓展更深的知识，发掘潜力，这么做更多是他没有教完那届高三的私心。 就这样过去了三个年头，有天吴檞趴在简陋的木桌上写教案，前面的窗户完全敞开，可以看到在大空地上玩耍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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