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从前的迟潜。 但是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迟潜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妈妈也不知道,她还要他向他学习。 那么,邹昀知道吗?还有秦妙,赵四月,老师们,还有他的家人。 如果都不知道—— 迟潜禁不住瞳孔一缩,如果都不知道,他在心里默念,如果都不知道,那他也太可怕了。 他又想起他刚才的话,犹豫了下,说:“如,如果我想要你向我道歉的话,你会跟我说道歉吗?” “会。”他斩钉截铁道。 迟潜更不解了,“为什么?” 他不是坏人吗? 邹简话里很淡,意味却很浓,他说:“因为你不可以讨厌我。” 迟潜怔了怔。 他接着道:“我不喜欢别人讨厌我。” “……” 这也是一句迟潜记了很久的话,他说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到那时候,迟潜才觉得,自己是真正认识了这个少年。 他突然清醒过来,问:“你会给他道歉吗?” “你说陈槐安?” 迟潜莫名有些紧张,他点点头。 “不会。”他说。 迟潜几乎脱口而出:“为什么?” 邹简面无表情,也缓缓伸上摸上那棵小树苗,树干上纹理分明,可能是缺水的缘故,树皮微微翘起,长了些倒刺,有些割手。 他干脆利落的拔下一根,然后说:“他跟别人可不一样,他这种人,如果不讨厌我,那才是不对的。” 他很快又扯唇笑一下,“只不过,讨厌我的话他可就没牛奶喝了。” 迟潜禁不住瞳孔微微一缩。 如果他曾经没有在教学楼的背后遇到过陈槐安的话,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邹简这句话的意思。 只可惜他遇到了。 所以,他觉得残忍。 ---- 邹简似乎有些小变态。 祝大家天天开心——
第24章 紫荆 零八年八月北京奥运会开幕,邹家一家人都去了北京。 迟潜和赵四月坐在电视机面前看的目不转睛,她拽着迟潜的胳膊,只要导播一播到观众席,她就满脸欢喜的指着问:“迟潜,你说邹昀会出现在这里面吗?” 迟潜神色古怪。 他看一眼身旁的少女,将要上五年级的赵四月变化很大,她个子高了许多,皮肤也白了不少,眉目清秀,一双鹿眼亮晶晶的,头发又黑又长,扎在脑后,看着是个伶俐又乖巧的姑娘。 而至于她到底如何,和她天天形影不离的迟潜最是知道。 少女虽是乖巧却并不伶俐,甚至是有些傻。 从小就是这样,明明院里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来邹昀对她的不喜,小时候是捉弄刁难,长大了是冷眼相视。 识相的人早就离得远远了,就像是迟潜对秦妙一样,既然你不喜欢我,大不了我就不喜欢你。 可赵四月却像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在这方面展现出她精人的生命力。 无论邹昀如何的冷漠,如何的拒她于千里之外,她也就只是在迟潜面前哭一哭,哭完了好像立刻就记不得了,像一条把自己溺毙在缸里的鱼,记忆只有七秒,记忆清空的瞬间,就是她最欢喜的瞬间,一次次的循环往复里,她跳出水面冒着泡泡也要送给他糖。 迟潜有时候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瓜子看一看,他要看一看,她对于邹昀那种几乎是着了魔似的态度究竟是种什么执念,五年级的迟潜每天都会去图书馆看很多课外书,他最近新学到一种词叫自尊,人都有自尊,对于人来说,它是种珍贵的东西,他想知道,邹昀到底有什么好,让赵四月这个傻姑娘早早就丢了这么珍贵的东西。 迟潜说:“他在里面,也不会和你打招呼,他又看不见你。” 赵四月不在意,“没事啊,我能看见他就好了呀。” 迟潜看着她,“这么精彩的节目你不看,为什么要去找他。” 少女用食指撑着下巴,想了想,嘟着嘴道:“我也不知道哎,迟潜你知道的呀,我有这个习惯,就是在一堆人里面最快找到邹昀。” 迟潜觉得无语:“什么习惯,你那就是个坏毛病。” 赵四月听出他话里的硬邦邦,睁着眼睛说:“迟潜,你生气了呀?” 迟潜面无表情看电视,“没有。” 赵四月忍不住笑他,“你还说我,你这不也是个坏毛病,你每次生气都说没有,实际上就等着人来哄呢,怪不得佳佳在背后叫你‘冰公主’……” 迟潜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坏了! 说漏嘴了! 赵四月反应过来,赶紧用手捂着嘴巴,“我什么都没说。” 迟潜沉默了一会儿,静静看她,“我问你,你们都是这样叫我的吗?” “我没有……” “迟潜你不要生气,佳佳她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开玩笑。” 迟潜“嗯”一声,目光再回到电视上,没再说话了。 赵四月偷看他,问:“迟潜你还在生气吗?” 他转过头来看她,平静说:“四月,你要改掉这个坏毛病,我总觉得,长大了你会不好。” 赵四月听出来他在关心她,悄悄松了口气又问:“怎么会呢?我没有觉得有被影响啊。” 这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明明总是哭啊……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赵四月愣了愣。 迟潜说的话她当然信,迟潜没有一次说的是错的,他比银杏还要聪明,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了。 可是真的要改掉这个毛病吗? 赵四月抱着膝盖看电视,有些犹豫,也有些舍不得。 她心想,如果没有她的话,就没人能看到邹昀了啊,那他多可怜啊。 迟潜说:“我也要改掉这个坏毛病。” 赵四月听着懵了,“迟潜你也有坏毛病吗?” “有的。” 赵四月突然高兴起来,原来就连迟潜也会有坏毛病呐。 “是什么呢?”她问。 迟潜扫她一眼,却没有再回答她这个问题,“四月,我们继续看电视吧,老师要求写作文呢。” 说到写作文,赵四月想起来,又多问一句,“哦,对了,迟潜你会去参加区里那个小学生作文比赛吗?” “参加的。”迟潜没有犹豫。 “太好了,迟潜你的作文写的那样好,去了肯定能得奖,除了邹简哥哥,我们学校还没人拿到那个奖呢。” “我在文老师办公室看到过那个奖杯,是水晶的,上面还有一个熊猫,可漂亮了。” 是啊,可漂亮了。 迟潜垂下眼眸,心情复杂。 但那本来是另一个人的。 他扭头望向门外,院里一下子冷清了很多,邹家没人了,秦妙在他爸爸的窗帘店里帮忙,妈妈说,陈槐安暑假去了南场一家烧烤店里打暑假工,这么热的天……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他名字里的第二个字是槐,槐树的槐。 去年,也是海城的夏天,下了那么大的雨,他夜里睡不着,那时候又太不懂事了,一下子翻到他画册里夹着的树叶,和写着迟潜名字的那片碎叶子一模一样,那原来是槐树的叶子,他的画册里有好多好多。 迟潜慢慢收回视线,他后来去图书馆,还特意查了槐安这两个字的意思。 一枕槐安,两下离愁,是美梦破碎的意思。 这名字一点也不好,他自己知道吗? 零八年,迟潜最后一次遇到陈槐安是在他爸爸的灰指甲店附近,那时候他已经从邹简那里知道了陈槐安喝的那些牛奶都是他给的。 陈槐安上了初中后,一下子长到了将近一米七,迟潜长的没那么快,依旧要比他矮上很多,他仰着头问他从哪里才能买到和他一样的牛奶。 陈槐安把手插在口袋里,挑挑眉说:“你想喝,我可以给你。” “那你自己怎么办?” 陈槐安面色古怪的看他,“只给你一瓶。” “……” 迟潜有些脸红,他“哦”一声后似乎不太好意思再说话了。 陈槐安把课本偷偷借给他这件事情让迟潜再面对他的时候变得很不自然,他顿了顿,说:“我不要你的,一瓶也不要。” 陈槐安脸色就更古怪了。 他远远看一眼陈海生的灰指甲店,来了不少人,最后看一眼面前的小孩,他不耐烦说:“我不知道在哪里买的,你可以去问双胞胎,大一点的那个。” “是他给我的。” “当然不是白给的,我写了篇作文给他,等你也能写出来能拿奖的作文,你也可以去找他交换。” 他说完,又盯着迟潜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略显别扭移开了目光,话也说的难堪,“或者你直接去找他要,说不定他也会给你。” 迟潜被他的几句话砸的措手不及。 他本意确实是想问他是给了邹简什么才换得那些牛奶,但又找不到个能不伤害他自尊的问法,但他没想到,陈槐安就这么说出来了。 邹简获奖的那篇作文是假的,其实是陈槐安写的。 迟潜好半天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等到他再回神的时候,他人已经跑回去店里面去了,夏天的时候,没有衣物的遮挡,陈海生没有的那只胳膊就很明显,小小的一截圆头在肩膀挂着,下面空荡荡的,看着有些恐怖,他含糊着叫着槐安,陈槐安弯着腰把药膏抹在手上,再去擦别人的脚趾头。 他眸色不明,想起什么,又去看巷子外面。 那里已经没有人影,迟潜已经走了,意识到这一点,陈槐安稍微松了口气,他头上冒了点汗,垂眸继续认真做着手下的事情。 迟潜就躲在一棵洋紫荆树后面,他再背过身去的时候,牙齿都还是颤的。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陈槐安说起来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不难过。 邹简因为那个比赛获得了多少艳羡和崇拜的目光,他肯定知道,但比起那个没用的奖杯和荣誉,那些牛奶对他来说,才是更重要的东西啊。 “迟潜?” “嗯?” “你怎么突然愣着了?我以为你怎么了。”赵四月担忧的看着他。 “哦,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啊?”她问。 “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四月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到。” 赵四月想一下,道:“我是说,你要是拿到那个奖杯,我就能摸一摸了,邹简哥哥的我不敢摸。” 迟潜闻言,看她一眼,突然问:“为什么不敢摸?” 赵四月愣了愣,结巴道:“就,就是不敢。” 迟潜眸光深深,问:“你怕邹简吗?” “嗯,有一点。” “说说,什么原因?” 赵四月抿抿唇,她现在已经把迟潜当成她最好的朋友了,所以什么话都跟他说,少女放低了声音,道:“我不是说邹简哥哥的坏话啊,我只是觉得他好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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