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结束,陈槐安升入了初中,也离开了新希望小学,海湾区有很多初中,像他们这种没有当地户口的上不了公立,就只能去上私立。妈妈说陈槐安上的那个初中在海湾区的最北边,是这片区里最便宜的寄宿学校,坐公交也要两个多小时。 他两个星期回院里一次,回来了就去陈海生的店里面帮忙,迟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见他。 上四年级之后,迟潜不再由妈妈接送,他每天和赵四月一起上下学,仍然不和院里的另外三个人有来往。 只不过路只有一条,有时候路上总归还是会碰到。 六年级的邹昀好像变了些,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活泼,也不再喜欢同他作对,有时候跟邹简站在一起,同一张相似的脸,他都恍惚分不清谁是谁了。 他想起过年时候,他堆在院子里的那个巨大的雪人,现在,他终于和他一样冷了。 秦妙在这一年里仍然对迟潜讨厌的明显。 路上碰到,少女娇俏的脸冷了冷,很快加快了脚步,把他们所有人都远远甩在了后面。 迟潜停下脚步,往她的背影看了眼,不知道藏在背后的到底是什么原因。 邹昀走到他身边,说:“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发神经了,别理她,走吧,待会儿要下雨了。” 迟潜愣了愣,说“好。” 植树节的时候,新希望小学从外面买了许多小树苗要大家在绿化带种下,迟潜站在大卡车前面挑挑捡捡了许久,也没有挑到中意的。 后面姚佳佳不耐烦了,直接叫住他:“迟潜,你到底在找啥呀?后面人还等着要领呢。” 确定这里面没有他要找的那棵树苗,迟潜随手在旁边拿了一株一棵叶子都没有的树苗,看起来灰扑扑的,像是在哪个荒漠路边捡来的。 姚佳佳深感无语,看他一眼,忍不住毒舌道:“挑这么久就找了个这么玩意儿。” “能种出来我跟你姓。” 迟潜不理她,自顾自拿着锄头就去找位置挖土去了。 这么久了,这个绿化带他还是第一次来,从前每次捡垃圾他都躲教学楼后面去了,一直没有人发现,他和陈槐安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当然不会去跟老师检举对方。 后来,他有一次再躲,却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了,突然又觉得没意思,迟潜慢吞吞的挖着土,不再多想,他认真的样子,像是在耕耘未来某一个夏天的枝繁叶茂。 ---- 温馨的小场面 祝大家天天开心——
第23章 邹简 坑似乎挖的有些大,迟潜扶着树苗,也腾不开只手去埋土。 邹简适时走到他身边,拿着铁锹帮他把土掩上了,他开口,话里是调侃的意味,“怎么这次不去躲着了?” 迟潜低着头踩实树苗底下的松土,听他这么问,也没有抬头。 两年了,他每个星期五下午都没有人影,学校就这么大,总会有人知道,他也不介意他们知道,只要不跟老师说就行了。 就算说了也没事,反正他不想捡垃圾的那两年他还是干干净净的。 “不想躲着了,想种棵树呢。”他盯着树苗,面无表情的开口,还是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邹昀就在旁边种他的树苗,但也没忘了放只耳朵过来听,现在听到迟潜说想种树,他肩上扛着铁锹,狮子大开口,朝他喊:“这么喜欢种树,也过来帮我种呗!” 迟潜看一眼他的树苗,郁郁葱葱的挂着许多叶子,和他自己这棵形成了惨烈的对比,他心想,你那棵长那么好,还要人帮忙,没看到他这棵都快病死了吗! 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我不去!我只想种我的树,你那棵我看不顺眼,我不帮你种,你自己种吧!” 他说完,就慢吞吞走到一旁去提水桶了,完全不顾还待在原地的邹简。 邹昀也不顾,他讷讷地放下肩膀上的铁锹,看了看自己种的很正的树苗,两秒后,他撇撇嘴,“切,又说想种树,叫他帮忙又不干…” 这小萝卜头,只不过个子长了点,还是这么喜欢骗人。 他心里气恼,又围着树苗转了圈,哪里不顺眼了?多好看。 比他那棵不知道顺眼多少。 真没眼光。 他愤愤地想,肯定是嫉妒他。 对,他的眼睛亮了亮,是嫉妒啊!嫉妒他这么会种树。 自己这么胡乱想了一通,少年重又笑眯眯起来,激动的两只耳朵尖都染上了粉红,拿着铁锹大力使出浑身牛劲儿去撬土,心里想着,树儿啊树儿啊你可得争点气儿,发狠长,最好长的跟太阳一样高,叫那小萝卜头的破树苗一点阳光也晒不到,到时候他肯定要趴他裤腿边哭出个鼻涕泡叫哥哥。 他越这样想,手下的动作就越卖力起来。 身边穿行的人一波又一波,邹简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禁不住皱皱眉。 他这个傻缺的双胞弟弟智商不高,却总有一堆开心的事儿,欺负别人他也开心,被反击他更开心,幼稚的不可置信。 他有时候很想和他换个身体,反正他们的脸都是一样的,他想看看,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那么多高兴的事儿,让他每天呲个大牙乐。 但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毕竟真要是变成那样笨的一个人,他可不乐意。 再说,这世上要是真有这么多高兴的事儿,那怎么还有那么多寻死的人呢? 所以说,这本来就是个悖论。 虽为双生,但他永远都不可能想要踏足另一个人的世界,他没有那样简单的欲望。 不说话的时候,邹简的目光总是很淡,眼里似乎永远装不下另一个人。 最后,他微微别开了这样淡的目光,然后落在了风里。 哦,对。 他忘了。 唯独有一件事情他不开心,他的双胞哥哥获奖,他就不开心了。 迟潜再提着水桶,慢吞吞走回来的时候,发现邹简还站在那里。 他只是微微顿了顿,然后就自顾自抬起水桶去浇树苗,邹简伸了手想要去帮他,被迟潜眼疾手快的挡了下。 若是先前只是微微察觉到了些什么,现在便是肯定了。 迟潜在疏远他。 为什么? 少年自然的收回手,眉头微微挑起,他还是眼里带笑,只是那笑容并没有什么温度,他直接了当问:“迟潜,你现在是很讨厌我吗?” 为了方便做事,迟潜的袖子被拂了一半上去,现下就只露出一小截莹白的小臂在外面,听到他的问话,他俯身放下水桶,再站起身的时候终于看了他一眼,说:“对。” 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干脆,邹简显然怔了一下。 嘴边的笑容滞了滞,“因为邹昀?”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迟潜盯着他看,心里忽然觉得好笑,邹昀可没他这么厉害。 他面无表情的摇头,“不是。” 再也维持不住笑容,邹简忍不住皱眉,“那是为什么?” 迟潜低头,很吃力的重新又拎起水桶往树苗根部的土壤上面浇,土壤很快被水洇的漆黑,邹简忍不住退了一步。 迟潜余光看到了,他抬眸,开口问:“邹简哥哥,你知道我最想种的是什么树吗?” 他愣了愣,垂眸:“……不是这棵?” “不是呢,我种它,只是看他可怜。” “树有什么可怜的。” 迟潜点点头,又说:“我最想种槐树了。” “它的叶子圆圆的不割人,摸起来软软的,七八月的时候开槐花,会很香。” 邹简心里装着事,他还在想迟潜为什么讨厌他,又跟他在这聊这些,闻言就只是随口说了句,“太香了会招蝇虫吧,不适合在学校种。” 迟潜不置可否,说:“还是邹简哥哥你考虑的比较多,我就想不到这些,总觉得虽然我们就只是差了两岁,但是你好厉害,大家都这么觉得。” “你是天生就这样厉害吗?” “还是很努力做到的?” 邹简眸光很淡的看着这个比他矮了不少,在他面前从来乖巧的男孩,说:“迟潜,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有话直说,小孩子不要打哑谜。” 迟潜点点头,反问他一句:“邹简哥哥,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大孩子不要骗人。” “……什么意思?” 迟潜伸手扶了扶树苗,继续往下说:“邹简哥哥,我不是说你帮我借来的书里夹了片叶子被我弄碎了吗?我说我想向他道歉,你说那个人脾气差,我见到了。” 他说着顿了顿,抬眸看他,道:“你没有骗我,他脾气真的很差。” 邹简听着僵了僵。 他那是胡说的。 落下的眼睫颤了颤,邹简问:“他告诉你了?” 这个“他”指的谁不言而喻。 “没有。”迟潜说。 这个时候再问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邹简自嘲笑一下,很明显他知道自己撒了谎骗他。 老实说,除了开始的诧异,邹简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从他第一次找上陈槐安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但是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了得到一些东西,始终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精神或者物质,看更在乎哪个了。 又或者,都不在乎。 “你想让我给你道歉吗?”他慢不经心问一句。 迟潜看着他,语气充满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没有帮我,这是正常的,你没有这个义务,而我又不会怪你。” 邹简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笑了。 如果稍微仔细看上两眼,就能发现他这笑和平时端在嘴边的笑很不一样,更像是真诚实意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喃喃道:“果然还是小孩啊……” “迟潜,我只是习惯骗人了,不是因为你啊。” “你还没有那么重要呢。”他这样说。 迟潜就愣住了。 他觉得这话有些听不懂了,除了眨眼,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是应该的。 什么叫习惯骗人了? 怎么会有人把骗人当成一种习惯。 迟潜抿抿唇,他来大院两年,眼前的这个哥哥,一直都对他很好,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自己站在院子里看天,他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笑着问他在干嘛。 他和邹昀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都是狐狸眼,一双总是含笑,说话的时候,关切的眼神落在对方身上,会有给人一种十足被珍视的感觉,一双却又总是对人怒目而视,顾盼生辉间,神采飞扬。 他们双生胞的性格太不一样,除非是一点不认识,否则很少会有人把他们弄混肴。 但除了赵四月,所有人都更喜欢他,而不喜欢邹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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