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林点点头,这才记起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 由于严江沐先认识奚国辉,再认识奚林,所以对奚林来说,他还未曾经历过正儿八经的“见家长”。那会是什么样的场面?会很严肃?还是很尴尬? 根据现有情报,严母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遭到丈夫抛弃,独自将儿子养大成人,有一点心理问题。她热衷于幻想,不擅长现实,热爱诗歌,认为男人应该温柔贤惠。 这些情报说具体也具体,说抽象也抽象,让奚林摸不着头脑。 “你觉得你妈妈会喜欢我吗?”他问严江沐。 “不知道,”严江沐耸耸肩,“我觉得她喜不喜欢你不重要,反正我喜欢你。我带你回去,是因为我答应过她,谈恋爱之后把人带回去给她看看,仅此而已,不是要你去获得她的喜爱。” 奚林笑起来,心里轻松些许。片刻后,脑子转过弯来,问道:“那你还让我演贤惠?明明就是希望她能喜欢我吧。” 严江沐摇摇头,“让你演贤惠,只是为了减少麻烦,总之你听我的准没错。” “好吧,”奚林按下心里的好奇和紧张,决定一切跟从严江沐的安排,“那我给你妈妈带什么礼物?我爸让我买本诗集。” “别!你如果送诗集,她会对你很好奇!” “不能对我好奇?” “不能,会多很多麻烦。” “……好吧。”联想到严江沐妈妈是老师,也许确实比较唠叨,爱教育人。奚林想到自己的职业,问道:“那我送她条丝巾?玫姐那里有我之前绣的丝巾。” “可以,不过只有丝巾不行。” “还需要什么?” “你不用管,我会准备好。” 奚林只好闭嘴,心想,既然严江沐信心满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出发当天,严江沐塞了一大盒雪花酥给奚林。那是他亲手做的,可他嘱咐奚林:“你就说是你做的。” 奚林直觉不太妥当,但到底没说什么,决定先遵从严江沐的安排,等见了严母的面,再随机应变。 飞机上,严江沐讲起严母的现状。在严江沐继承遗产后,她顺理成章地办理退休,搬进大房子。用严江沐的说法就是:她终于翻身了,解放了,自由了。 这说法显得严母的前半辈子很压抑,让奚林有些忧虑——他最不擅长和压抑的人相处。 但严江沐否定了这个判断,说他妈这辈子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懂得压抑。 奚林愈发好奇,心想,看来只有见面之后才能真正了解到这位复杂的女士了。 严母名叫乔馨馨,听起来像个小姑娘,实际上也像个小姑娘。 奚林见到她的时候,她梳着两条麻花辫,脸上沾着墨水,望向严江沐的眼神一点也不慈爱,而是有点烦躁。 “怎么还没过年就回来了?” 这是她开门之后的第一句话。 奚林当即紧张起来,心想,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但严江沐习以为常,同样报以冷淡的态度,说:“你说的,让我把男朋友带回来给你看看。” 乔馨馨于是转着眼珠,将目光投在奚林身上,问:“就是给他买了镯子?” 严江沐点点头,说:“他叫奚林。” 乔馨馨盯住奚林,像一只鹰盯住猎物,眼神之有力,仿佛她看的不是人,而是灵魂。奚林下意识地绷紧神经,甚至忘了微笑。 片刻后,乔馨馨看回严江沐,说:“我就知道你看人只看脸。” 奚林:“……” “谢谢你的夸奖,”严江沐作势朝屋里走,“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去?你是守门员吗?” 乔馨馨拦住他,说:“你们来的不是时候,我一个人玩儿得正高兴呢。” 严江沐:“我三天前就跟你说了今天要来,你答应得好好的,还说你很期待。” 乔馨馨:“我不记得了。” 严江沐:“我管你记不记得。” 乔馨馨两眼一闭,似乎对严江沐不耐烦到了极点,握紧门把手猛地朝回拉。 眼见大门就要关上,严江沐掰着门把手,说:“他给你做了雪花酥!” 于是门又开了。 “真的假的。”乔馨馨问。 严江沐从奚林拎着的袋子里掏出雪花酥,拿了一块塞乔馨馨嘴里,说:“你尝尝是不是真的。” 乔馨馨鼓着腮帮子,将门一开,说:“进来吧。” 奚林傻眼,完全摸不准面前这位女士是什么样的人。原本还想着随机应变,此刻也不敢了,决定一切看严江沐眼色行事。 宽阔的客厅里到处铺着宣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点也不优美的汉字。 乔馨馨擦掉脸上的墨水,把沙发上堆着的零食袋子推到地上,对奚林说:“坐。” 奚林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坐了上去。 严江沐拎起茶几上的薯条盒,嫌弃地皱皱鼻子,说:“就不能打扫一下?” 乔馨馨:“我没有男人。” 严江沐:“不是给你请了保姆?男保姆!” 乔馨馨:“他长得没有你爸好看,干活儿也没有你爸利索,我就把他赶走了。” 严江沐:“他是来当保姆的,不是来代替我爸的!而且你把他赶走能不能跟我说一声?他每个月还在收我的钱!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乔馨馨:“你又不差那点钱。” 严江沐:“那是我爸的钱!” 乔馨馨:“既然是你爸的钱,你心疼什么。” 母子俩一左一右站着,就这样吵起嘴来。 奚林完全没想到严江沐和他妈妈是这样的相处模式。该死的严江沐,根本没有告诉奚林会是这样的场面!他只说了要装贤惠……对了,要装贤惠。 奚林灵光一闪,顶着左右两边来来回回的吵闹声,默默举起手,说:“要不……我来打扫一下。” 乔馨馨的注意力终于从严江沐身上挪开,看向奚林,说:“好吧。” 奚林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借家务为由,逃离了严家的母子大战。 在阳台上洗抹布时,严江沐凑过来低声对奚林说:“我妈今天精神状态不稳定,记忆是错乱的,你躲着她点就是了。” 奚林点头,正想追问几句,严江沐突然大叫一声,走到阳台角落,捡起地上的避孕套,大喊:“乔馨馨!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不给你钱花了!” 乔馨馨走过来,拿过他手里的避孕套,吹成一个气球,说:“我想这样玩儿,就买了一盒。” 气得严江沐直接挤爆了那个避孕球。 奚林拧干手里的抹布,连忙逃走了。 奚林自从大学毕业就再没打扫过卫生,此刻戴着袖套、拿着抹布,颇有种参加变形记的感觉。 他把到处散落着的宣纸一张张捡起来,从客厅一路捡到书房。纸上写满了诗,他拎起其中一幅,轻声读道:“我们的面前是永恒,我们的灵魂就是爱。” 恰好这时,风拂动窗帘,吹皱纸面,阳光斜斜洒过来,为眼前的一切覆上蒙版。奚林愣了许久才回神,怔怔地把纸收好。 “你读过这句诗吗?”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奚林吓了一大跳,几乎是蹦着转过了身。 “阿、阿姨……” 他迎着乔馨馨直勾勾的目光,勉强扬起一个笑容。 “你读过这句诗吗?”乔馨馨又问一遍。 “好像读到过,”奚林说,“是叶芝的诗吗?” 乔馨馨点点头,突然说:“你不适合做家务。” 奚林马上朝门外看,没看到严江沐,心里就慌了,踟蹰着问道:“阿姨,是我哪里没做好吗?” “你没有魅力,”乔馨馨说,“你做家务的时候不散发魅力。” 奚林:“……” 乔馨馨突然拉住奚林的手,冲他“嘘”了一声,说:“你跟我来。” 她带着奚林走到厨房门外,看向门里的严江沐。厨房的窗玻璃上沾了一团类似胶水的脏东西,严江沐正在清理,神情专注,动作利索,手臂凸起两根青筋,额头挂着些许汗水。 乔馨馨:“你看,他干活的时候就很有魅力。” 奚林:“……会不会是因为他本身就有魅力。” 乔馨馨:“不是,是因为他像他爸。” 奚林无语了,心想,这对话的逻辑到底在哪里。 “你做的雪花酥很好吃,”乔馨馨切换话题,“肯定是严江沐让你做的。” “嗯……他说您喜欢贤惠的男人。” “是的,但你和严江沐不能算男人,毕竟你们不喜欢女人。” “……”奚林脑子炸了,心想,这是什么话,这是正确的吗,这是礼貌的吗。 乔馨馨完全注意不到奚林的神情和心情,自顾自地说:“不管严江沐是不是男人,我都希望他能过得幸福。” 怎么又进入煽情路线了? 奚林摸不着头脑,只能附和:“嗯,他会幸福的。” “你要吸取我的教训,好好珍惜严江沐,不要把他弄丢。看在雪花酥的份儿上,我可以传授你一些秘诀。” “什么秘诀……” “对付姓严的男人的秘诀。” “是什么?” 乔馨馨盯着奚林的眼睛,说:“上床的时候,要让他在下面。” 奚林:“……” 乔馨馨:“怎么样,你做得到吗?” 奚林:“阿、阿姨,你说的在下面,具体是什么意思?是姿势吗?还是别的什么……” “就是姿势啊,女上位,懂吗?哦,忘了,你不是女人。” “没关系,阿姨,您这么说我就懂了,您放心,我做得到。我还以为您是别的意思……真是吓死我了,我刚刚心跳都停了。” 乔馨馨:“???” 就在这时,严江沐成功剔除了窗户上的污物,呢喃道:“大功告成!” 他转过身,蓦然看见奚林和乔馨馨扒在门框上瞧他。 他的头发肉眼可见地竖起些许,崩溃地冲乔馨馨喊:“你什么时候和他凑一起去的?你别跟他说话!” 他走过来牵住奚林,拽到自己身后,质问乔馨馨:“你说什么了?” “我现在很清醒,没有说奇怪的话,”乔馨馨说,“只是传达了一些我的经验之谈。” 她的语气出奇地平淡,与先前的状态相比,确实“清醒”些许。 严江沐舒了口气,精神放松下来,问乔馨馨:“传达什么经验了?” 乔馨馨:“告诉他上床的时候要在上面。” 奚林:“……” 严江沐:“……” 空气寂静了几十秒,接着,严江沐拽着奚林逃走,将他塞进房间,再也不肯让他和乔馨馨说话了。 完结章 我愿意 实话说,奚林很想多听听乔馨馨的经验之谈。但严江沐不允许,他又不敢擅自行动,只好在房间里待着,心里颇觉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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