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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戈脚上感到温热的那一刹那就成了石头，脸色沉郁，又害怕突然一嗓子把他吓得哪里坏了，年轻男生，很脆弱的，就那么黑着脸等他尿完，双方眼睁睁看着这个事情发生，那边也忍不住，脸上快要哭了，等水声停了，闫戈在地上踩了踩，鞋底都能流出来了，气的轻揪住人耳朵笑，苦笑不止：“你标记领地呢？小狗儿？腿一抬就尿！老子他妈袜子都湿了……” 许填简直羞得要死过去，脸红的把病容充了血，看起来气色倒好了，闫戈还不忘给他递纸，他赶紧擦了收起来，自己慢悠悠艰难提上裤子，头低到胸口：“我……我给你擦……” 说着，就真的要跪到地上给他擦鞋，闫戈赶紧把人拉起来，脸不知怎么也红的很：“行了行了……这像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闫哥。”许填只是道歉，很过意不去。 李圆圆跟张斌眼睁睁看着两人好好进的男厕所，出来的时候，一米九的闫戈拉着娇小病弱的同桌在安慰，甜甜神色难堪得很，像是闯了天大的祸，而他们闫哥一边安慰人一边拖着一条长腿走路，像是突然就瘸了，脚下还有不明湿迹。 许填挂完水，几人第一时间是去附近的商场给闫戈买了双拖鞋。 李圆圆和张斌的缺德笑声就没停过。 那双被许填尿湿的运动鞋连袜子一起被闫戈装在许填原本装书的塑料袋里，许填在他帮忙下做完的那些卷子让李圆圆装在她书包里了，说一块儿给他交了。 挂完水，许填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李圆圆跟张斌给他买的粥也没喝多少，医生建议休息，以后饮食也尽量清淡，说他体质本来就不太好，几人立刻说送他回家休息。
第九章 许填家真的好远。 三人跟着他从公交上下来，在这片别墅区走了好久才到。 这片儿一户一户离得都很远，也很安静，四周都是绿化做的的很好的私人公园，许填家的二层中式小洋楼在山上，柏油路只有私家车才能开上来，四周更是荒凉。 李圆圆跟张斌一面爬坡一面说：“我的天，今天要是个阴天，这里完全可以跟我看的那些《别墅惊魂》之类的恐怖片重合，怪慎人的，富人们怎么想的，住在这儿，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 许填他爸妈应该是真的喜欢安静，也是真的没考虑许填本人的上学问题，这里离一中也不近啊！ 张斌也说：“这不怪甜甜逃课，住这儿还能赶得上上学，这里离学校也太远了。” 闫戈搀扶着许填，跟他说：“你要不要考虑周内住校，这里确实离学校太远了，我跟斌子在一个宿舍，我们宿舍还空着一个床位。” 许填也想，但是住校得家长填知情同意书，他还没有见过……其实这里是“许填”的家，他真正的家在废电厂后面的破烂木头棚里，已经塌了，从他死后，除了这里，他再没有可以招待朋友的地方了。 几人进了院子，发现门口许多绿植都枯死了，木质陈设上也都是些灰，整个院子里有淡淡的尘土味和枯败的腐味，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打理的样子。 许填是有点心虚的，没发现地下车库门口的车辙新泥，他也不常回来，这里在他心里也并不是他的家，有时候晚上会去溺死的那片人工湖坐坐，其他时候，像个游魂，在哪里都没关系。 玄关处，李圆圆喊：“甜甜！你家拖鞋在哪儿！” 张斌笑 ：“我也要一双！闫哥不用！他自带！” 两人看见闫戈手里提的那双被尿湿的鞋，又发出了无情爆笑。 闫戈踏着他那一双新买的黑色大拖鞋，恨不得脱下来一人给一个暴扣，做手势吓唬他们，两人又赶忙说再不说了。 提到这事，许填脸红的像番茄，他偷眼看了闫哥一眼，闫戈无奈的笑，安抚地拍拍他背，他也不熟这里，翻遍了玄关处，才弯腰从装饰一样的鞋柜里找出拖鞋给他们。 几人穿过玄关，正感叹富人生活是这样的，才看见偌大的客厅里，还坐了三个人。 正是江峥、江勋、还有许胥明。 许胥明在这座城市没什么亲人，也没有朋友，除了工作之外，他也不怎么会维持一些世俗关系，爸妈又去世的早，三十岁已经孤寡一身了，除了江峥这祖传的交友天才跟他是少时好友，一直记挂着他，他一回来就联系上了，这几天都接他下班出去放松、健身，江勋这个跟屁虫自然少不了，就提到他那个便宜侄子，江峥还是觉得怎么应该见一面，关心一下，这阶段正是青春期闹事儿的时候，一不注意就走歪了，为防留人话柄，面子功夫还是做到，江勋一听跟他是一个学校的，也要过来见见，看看好相处的话交个朋友，不好相处，跟他哥说的他爸他妈一个德行的话，就在学校替明哥盯着。 三人于是说下午来这里让李印给人请的阿姨做个便饭，随便见一见人。 谁知道，一进门，哪有阿姨的影子，这里也跟个荒宅一样。 许胥明脸上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李印已经接过老板的电话了，冷冽寒风里，信息吐露出来是让他可以收拾东西辞职了，李印双股战战，立刻说自己一定将功补过，阿姨辞退，且一定会让她付出吃空饷的代价，天知道老板怎么突然就来了。 这里本是许胥明大哥大嫂的房产，如今随着夫妻俩的去世，连同儿子一块儿都是许胥明的了，虽然许胥明本人并不稀罕。 江勋进来先到处转了一圈儿，趁明哥跟李印发火的时候，在垃圾桶里找到好多全家福，都被摔碎了，相片里三个人的脸也都被划花了，下手很狠，似是对这一家人十分厌恶，已经看不见具体长相，只能看见中间的人也是一头深栗色卷发，他又想起来那个男生…… 少男心千丝万缕，想谁就系在谁身上，事事相关。 “我……我找一找……” “你穿这双……圆姐……” 门开了， 玄关那边叽叽喳喳的，许多年轻声音进来了，其中一个，虚弱、轻。 闫戈他们看见三个坐在驼色真皮沙发上，穿着高档俱乐部运动服，一看就跟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男人向他们看过来，中间那位，眼神自带睥睨，对他们的突然闯入，眼里没什么温度。 小孩儿都怕大人，张斌跟李圆圆一下安静了，李圆圆赶紧在闫戈身后；“许胥明！我的妈！我只在财经报纸上看过！” 只有一个江勋他们认识，站起来热情向他们打了招呼，尤其看见站在闫戈身前，现在一脸疑惑，显得有些懵懵的许填，一瞬间像是挖到宝石，过来拉住他手：“原来是你！你是明哥的侄子！” “哥！我说的就是他！他可好了！”他跟江峥惊喜的说。 极度惊喜之下碰巧抓的是许填挂了水的那只手，许填小声吸气，疼了，闫戈一把将江勋推开：“离远点儿，他急性肠胃炎还没好呢！别碰他手！” 江勋赶紧捧着他手看，白色胶布下，白皙的手背皮肤发着青色，赶忙又道歉，眼神湿漉漉，热乎乎的，贴着人，一步也不离开，一眼也不移，完全忘了他哥跟明哥还在沙发上坐着呢。 江峥恨铁不成钢：“那你还不把人拉过来坐着。” 江勋反应过来，拉他过去，许填不动，对现在这个场面有点儿懵：“你们……是谁……啊？” 江峥笑的亲切：“我是你叔叔的朋友，你叫我江哥就行，那我弟，看样子你应该认识，也在三中，学体育的。” “对对对！他是我哥！”江勋没话找话，眼睛只看着他。 “叫人。”沙发上的坐着的男人出声，成年男性的声音，自带从出生就没尝过低处站立的命令和距离感。 “奥！原来是你啊！”许填还没说话，闫戈已经把一堆缴费单诊断证明拍在男人面前的茶几上，摆什么叔叔的谱！能让一个刚失去父母的人用破布帕子捧出来不到四百块的零钱结医药费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还大老板呢，冷血无情！出于礼貌，冷冷笑道：“叔，我们还当他没监护人呢，你侄子逃课你不管，病了你也不管，把人一个扔在这荒宅子里……” “哎哎哎！”李圆圆已经觉得这里扎脚了，张斌也是，朋友在一起好玩，朋友的家长回来就不好玩了，尤其朋友的家长还是这种不苟言笑型，看起来也没有很欢迎他们型，跺一跺脚整个西城商界抖三抖型，在后拉了拉闫戈衣服，示意他冷静，笑说：“好了，人送回来了，许填叔叔，我们就走了。” 张斌也举起他涂了肉粉色指甲油的手摇了摇，机械地微笑：“叔叔再见。” 两人赶紧拉着闫戈脚底抹油。 许填一直追他们到玄关，江勋眼里只有许填，摇着尾巴跟着许填到玄关送人。 “你好点了吧？”闫戈在门口揉揉他头发，放心不下：“药要记得吃，那个白色的药片，你得吃点东西再吃，不然伤胃，明天能来上学吗？不能来的话，我跟老张说。” 许填说：“好多了。”又一一点头，问他：“闫哥……你明天上学吗？” 闫戈好笑：“肯定上啊。” 许填也给他笑，嘴角弧度浅浅：“那我也去。” 送走闫戈他们，许填脸上就没了笑容，回了客厅，叫江勋拥着坐在沙发上，江勋殷殷切切地给人倒热水，许填独自面对两个陌生人，缩在沙发边上，只看自己扎过针的手，眉眼低垂，安安静静。 江勋的哥哥不知凑在那个男人耳边说了什么，他笑着一直看自己，那个男人也看自己，但没有笑，因此许填对江勋的哥哥印象还不错，许填隐约听见“挺乖的”、“养着”、“别板着脸”。 “你早恋？”江勋的哥哥离开，许填看见那个男人眼睛眯起看他，带着一种审视。 江峥一手打在脑门，像是不忍卒听。 “没有。”许填低着头，实话实说。 “病了？”他好像只是随口问问，又放过这个，问下一个问题。 “嗯。” “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因为是他问出来，又神情自若，很少有人能听出来是搜肠刮肚。 许填反应了一下：“忘记了……”他还没来得及考，就死掉了，人生最后那段时间，连教室都不敢进。 “这也能忘。”许胥明说：“是考的不好吧？” 叫江峥推了一下，才说：“我会给你请个家教。” 许填没什么反应，江勋认为是生气了，他们现在都不流行问小孩儿成绩了，许胥明这老古董。 “阿姨不好，我叫人辞退了。”许胥明看着这个缩在沙发上面容姣好的男生，生病使他看起来更加单薄苍白，偏有一种岁月安静的漂亮纯洁，像是雨中开在墙角的白色不知名小花，它在墙角，人们的目光就只能在墙角，有引得人想去撑一把伞去呵护的脆弱：“市区我还有一套房子，一会儿跟我走，以后跟我住，你有单独的房间，离你学校也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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