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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还很小。 这回许填沉默了很久，说：“我……我想住校。” 他记住了朋友说的话。 “不行。”许胥明擅长用一些盖棺定论的语气说些谁也无法质疑的话：“你不适合。” 勇气也是脆弱的，许填再没说话了，捂着还在隐隐做疼的胃受伤似的缩成一团。 江勋找了半天也没在这二层别墅里找到热水，所有饮水机都是干的，过来吐槽：“明哥，真太过分了，李印请的什么人啊！冰箱空的，水也没一滴，厨房都落灰了！” 许胥明脸色也不好看，面子上挂不住，他看起来那么小，又病了，更像是被自己忽视虐待，站起来长身玉立：“我知道，先去雅苑吃饭……那白色药片不是要吃点东西再给他吃？”
第十章 许胥明的一处房产就在离三中只有十几分钟车程的碧海蓝天，在雅苑吃过饭，江勋一路对许填嘘寒问暖，又为上次的事情再次道歉，江峥在一旁笑嘻嘻的说和，促成他没出息的弟弟加到了许填的联系方式，江勋晚上还有训练，恋恋不舍的让他哥带走了，一路跟许填消息发的没停过。 ——图片。 ——我到学校了，明天你就来了对吧，我中午找你一块儿吃饭，你在你们班门口等我哦。 ——狗狗期待表情包。 许填跟着许胥明下车，进了小区，这里安保很严密，许胥明跟门口保安打了招呼，保安似乎对他很尊敬，带许填去录入人脸，全程轻声细语，笑脸相待。 许胥明告诉他密码，让他自己输，两人进门之后，许填就站在客厅里看，跟那个二层中式小别墅不同，这里就是个四居室，装修都是黑灰色系的极简风，所以显得空间很大，灯光也是近冷色调的，打在身上很亮。 许填站在客厅正中央，心里也空空的，许胥明回头看他：“这是你家了，随便。” 许填没有这是自己家的感觉，他像一个被许胥明刚买来的氢气球，线在他手上，空着心跟他飘，因为他发话了，就挑了灰色皮质沙发的一角坐下。 手机又响了。 ——图片。 是一颗铅球。 ——我今天又比昨天扔的多了二十厘米。 ——图片。 照片里的男生似乎特意挑了一个角度，热汗凝在清晰的下颌，鼻梁高挺，唇带微笑，湿透的深红色发带勒着英俊眉眼，比骄阳还耀眼。 ——小狗求夸表情包。 许填觉得他要是再不理，这人还能一直发，他对江勋的印象也还好，圆姐提过，说人挺好的，其实在李圆圆心里，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闫戈，帅哥人都好。 许填回复了个大拇指。 那边更是一条一条的发不停，许填就慢悠悠的回，倒也脱离了在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的不苟言笑的人的尴尬。 浴室响起哗哗水声，许胥明已经进去洗澡了。 江勋又被叫去训练之后才不发了，许填玩了一会儿消消乐，闫戈刚教的，他最会的。 门铃响了。 许填往浴室看了一眼，起身去开门。 是满脸惶恐的李印，许填见过几次这个中年男人，没有一次见他是这个表情，他提着大包小包，见到许填，讨好的笑：“少爷好。” 许填忙摇摇手，后退了一步，把他让进来，这个称呼他只在很久之前，在废电厂旁边的垃圾堆里捡到的民间小说里看见过，很是不适应。 李印打开袋子，一个一个的拆开告诉他：“这是少爷您的牙刷，这是今天晚上的睡衣，已经让人加急洗过了，这是沐浴露，这是洗发水，还有明天穿的衣服……明天新的阿姨就会过来……” 许胥明披着黑色浴袍出来了，头发没吹，湿漉漉垂下来，削弱了一些冷淡气场，使得他看起只是单纯的容貌优越，贵不可言，李印的惶恐却不敢减少一分，许胥明也坐在沙发上，他赶忙追过去汇报阿姨的事，许胥明只问坐在边角处的许填：“看电视吗？” 李印喋喋不休，又说自己识人不清，工作有纰漏，又发誓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许胥明拿手巾擦着头发，一言不发，好像他不存在。 许填替别人尴尬紧张，点了点头。 许胥明拿出一个黑色遥控器，把横亘整张墙的液晶电视调了出来，挑来挑去，留在一个卡通频道上，电视里传出来一些夸张的童音语调，许胥明观察他脸色，看他一直看着屏幕，嘴巴微微张开，似是有些新奇，才反应过来，把遥控器给他：“爱看什么自己调。” 许填看着手上这个黑色小板，没用过，也不太会，像个被绑住的兔子，乖乖蹲着，把遥控器放在腿面上，人家调什么他就看什么，看着看着，还真的看进去了，跟着动画片里的果冻人笑了，身子微微前倾。 许胥明心中的郁气吐出去一点，这才有空搭理李印，李印都快给他跪下了，苦着一张脸，许胥明把毛巾摔在他怀里：“我把人交给你，是让你负责，你请的什么人？有下次，你别干了。” 他也知道，是他当初态度不耐烦，才给李印的感觉，可以不上心，如今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反正倒霉的总是下属。 李印把毛巾折整齐放在桌面上，鞠躬求饶，直说不会有下次，许胥明才叫他走。 房间里只剩两人，动画片的声音很大，许填眼睛一直在电视屏幕上，嘴角带着笑。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衫，底下是浅棕色裤子，中规中矩，在灯光照耀下，白的像一块玉，深栗色卷发翘起几根在头顶。 许胥明鬼事神差的，跟着看了一会儿无聊的动画片，才问：“胃好点了吗？” 许填沉浸在动画片里，对环境却是很敏感的，收起笑容，点点头：“不……太疼了。” 许胥明：“还有要吃的药吗？” 许填：“没了。” 天也很晚了，他明天还要上班，起身催促许填：“看一会儿去洗澡睡觉，你的房间是左手边那个，不喜欢布置，明天和阿姨说，她会换，你选你喜欢的就行。” 许填点点头，把遥控器拿到他身边，两人离得近了，许填闻到他身上像冬天的雪松味道一样的男士沐浴露味儿，带着湿气往他鼻子里钻，他问：“哪个是………是关电视？” 许胥明离得近了，更发现他脸很小，眼睛圆溜溜，乌黑的瞳珠，睫毛很密，说话的时候吐气吐字都很轻，像不敢落枝的绒鸟，总是小心翼翼，试探着别人的态度，看起来要是被吓到的话，就会立刻飞起来，颤抖着躲进密林，许胥明露出一个自认温和的神情，其实在许填眼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差别：“你可以多看一会儿，不用急着关。” 许填很疑惑的样子：“可是……你要睡觉。”别人要睡觉了，就不该打扰了。 许胥明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样子懂事到了，更觉得养在身边也没什么：“真不看了？” 许填把遥控器放在他手里，摇了摇头。 许胥明也没跟小孩儿拉扯，关掉了电视，顺便告诉他遥控器怎么用，就回了自己房间。 过了很久很久，房间里都安静的不像话，像还是只有许胥明一个人住着。 许胥明经常加班，早些年更是昼夜颠倒，有些轻微的神经衰弱，对他这一点更是满意。 房门响起了轻轻敲击声，许胥明挪开笔记本，摘下右耳冒着蓝光的蓝牙耳机，下了床。 门口的小孩儿浑身湿漉漉的，浅蓝色小熊睡衣是李印刚给买的，现在贴在身上，散发出来一些湿了才更明显的很久没有洗澡的汗味，卷发也耷拉在额头，面色窘迫，有些发红：“我……我不太会用……浴缸不会……那个莲蓬头……也不太会……” 他其实不想来打扰人家的，可是自己摸索了好久，摸索的放了一缸的冷水溢出来关不上，身上也让莲蓬头滋的都湿了，闯下祸了，才害怕的来找房子主人：“对……对不起……你快去关……洒出来了……” 许胥明赶紧去隔壁房间把浴缸的水关了，还好排水做的好，没有溢到卧室，许填就听见一声提示，进来的时候浴缸里的冷水已经开始自动排出了，他身上还湿着，不停说：“对不起。” 许胥明有气看见他这样子也撒不出来，意识到他还病着，他这浴室又湿的没有下脚的地方，伸手就将比他低许多也瘦弱许多的小孩儿夹在胳膊底下抱起来，这里的衣柜是空的，衣服什么的明天李印才叫阿姨一块儿送来，把人夹着腰到了他那间之后，空调调高，放在自己浴室里，亲自给他调出来热水，拿手试了试，告诉他哪瓶是沐浴露，哪瓶是洗发水，发现他扎过针还泛着青的右手手背，又给他从客厅医药箱里拿出来防水创可贴贴上，才叫他进去洗，多泡一会儿热水澡，去去寒气。 认为自己闯了祸的小孩儿更加听话，赶紧脱自己身上紧贴着皮肤的睡衣。 许胥明已经出去了，关浴室门的声音很大，步伐有些慌张。 他在自己衣柜里取出来没用过的男士内裤，还有一套自己的白色睡衣，等小孩儿裹着浴巾出来，见他不知是因为羞的，还是在里面热水澡泡的，灯光下，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肤上，眼尾鼻尖都泛着红。 许胥明：“自己穿上，淋了冷水，怕你半夜烧起来没人知道，今天晚上跟我睡。”有家长的样子了。 许填点点头，面对他，表情像是快哭了，这不怪他，他以前从来没有用过这些东西，自然处处露丑。 许胥明还是先把他带回浴室，取了吹风机来给他吹头发，小孩儿身上随着吹风机的热气蒸腾出来的暖香跟他身上是一样的，许胥明倒不记得他大哥白不白了，突然又觉得好笑，又不是亲生的，许填细软的卷发吹干了毛茸茸的，许胥明摸了两把，露出许填见他以来第一个微笑：“上床换内裤睡衣去吧，我去给你煮碗姜汤。” 许填被他这个微笑从闯祸的忐忑中拉出来一些，听话的上床去被窝里换睡衣。 等他换好新内裤睡衣，许胥明端着一碗姜汤进来，许填立刻从床上下来。 腿上一凉，脚边堆起层层叠叠——过于宽大的内裤和睡衣裤子一起掉下来了。 许填像是瞬间被掉下来的衣物禁锢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辛好上衣足够宽大，穿在身上跟睡裙一样，只露出少年一双笔直莹白的小腿，他脸上又露出羞窘的神色，立刻要提起来。 “别穿了！……掉在地上就别穿了，脏。”许胥明忍俊不禁，今天笑的次数比半年都多，只觉得他大哥夫妻俩应该很宠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独子，也不奇怪，他很可爱，是招人喜欢的，才把他养的这样纯真漂亮，生活不能自理：“先过来把姜汤喝了。” 许填只好垂头从堆在地上的裤管里伸出脚来，过去喝放在桌上的姜汤。 许胥明的房间里有一面落地窗，夜晚，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风景，白天，更可以看到远处的江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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