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均有些发窘,什么旧相好新相好,王琳莫不是看了宋徽写的断袖话本? 他对王琳道:“玉鸣兄,待会儿我替你作诗。” 王琳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些,挑衅地朝林岱安吹了个口哨。 林岱安对他拱手,“听灵均说,二公子对他照顾许多,林岱安先谢过二公子。” 王琳顿时又不高兴起来,在马上昂首道:“灵均是我的朋友,我对他好,是我自个情愿,用不着别人来替他谢我。” 林岱安微微一笑,“别人自然用不着,但我与灵均是结拜兄弟,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在王琳回怼之前,薛灵均连忙道:“他们二人呢?” 王琳操纵着身下的棕色骏马急躁地来回踏步,“鬼知道!宋徽家里在城北,路途远,迟些道也就罢了,唐歌他一个主人家,也好意思叫我搁这儿等上大半个时辰。” 王琳这话有些冤枉人,其实是他自己心心念念着打猎,天刚蒙蒙亮就骑马来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来,宋徽掀开青色帘子跳下车,走到前头富丽马车下伸出手,唐歌从绣着海棠花的帘子下探出身子,对着宋徽冷哼一声,自行跳下车。 宋徽也不在意,淡淡一笑放下悬空的手。 王琳烦躁地扯了扯马上缰绳,“你们两个磨磨蹭蹭什么呢!” 唐歌嘟着嘴抱怨,“都怪宋君卉!我原本要骑马来,结果差点撞上他的马车,我急着刹住马,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不得已又回去换了马车!” 其实宋徽提出让唐歌做宋家的马车,唐歌不愿意。 他嫌宋徽的马车不够气派,里面的座位也硬得硌人。 王琳再也耐不住性子,问唐歌:“去竹林的路怎么走?” 唐歌指着山上一条狭窄小道,“顺着这里一路上山顶,平缓处遇到一座庙时右转,不多见便能到。” 王琳朝林岱安发出部队里常有的挑衅“呼嘶”声,在对方看过来时道:“林岱安!你可敢与我比马术?” 薛灵均一惊,王琳那是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岱安怎么可能比得过,更何况这山路崎岖,万一不小心摔下来,那可不是玩闹的。 林岱安笑道:“二公子要怎么比?” 王琳用马鞭一指山上的崎岖小路,“从这里到山顶,先到者为赢!” 林岱安爽快道:“一言为定!” 他转头看向薛灵均,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你放心,我在山顶等你!” 说完,去将马车卸下。 “你这马不行!”王琳一见那匹黑马就紧皱眉头,扭头对唐歌道,“把你的马借他一用!” 唐歌瞧了林岱安一眼,不高兴地嘴一撇,“我才不要借给他!” 林岱安翻身上马,对王琳道:“二公子先请。” “你若输了,可别怪我占你便宜!”王琳说着,使劲一扯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那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一仰头,一跃而上,朝山上奔去。 林岱安回头瞧了薛灵均一眼,也扯住缰绳,伸手拍了拍马鬃,马鞭一样,纵马向前。 这匹黑马是林岱安精心挑选的,虽比不上王琳那匹骏马,但也是马车行里能挑出来的佼佼者,只是平日里被套上马车,鲜少有机会自由驰骋。 林岱安见王琳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知寻常骑法不可能追得上他,便俯身贴在马背上,将马脖子上的缰绳套解下弃掉,一把揪住马鬃,厉声呵道:“你是天生的奴才么,解套了还给人骑!” 这黑马似乎能听懂人意一般,野性顿时被激发,长嘶一声,狂怒地狠蹬后蹄,前蹄一下子抬得老高,跨过一个个山石凸起,旋风一般朝前狂奔。 林岱安被颠得东倒西歪,却一点也不惊慌,只四肢紧紧缠住马背,夸赞道:“好小子!” 黑马越奔越畅快,压抑许久的自由天性终得释放,风驰电掣一般飞掠过山路两边的树林、溪水与枯草,离王琳那匹棕色骏马越来越近。 王琳见山顶近在眼前,得意地一边纵马一边想着今日要射什么猎物,根本没将林岱安放在心上。 这世上除了他大哥王琅,他不信还有谁能在马上超得过他。 谁知,身后突然传来震如雷鼓的马蹄声,心里一紧,扭头一瞧,只见一匹黑马疯一般朝他冲来,一惊之下手上猛地一拽缰绳,身下骏马似乎也感应到冲击,竟忽地有些惊慌,在地上扭转几圈。这一耽搁,王琳就见那匹黑马从他身旁的巨石上腾空飞跃,随着一声长长的嘶鸣,在他前头着地,一双前蹄因冲击太猛而脱力跪地。 马上的人反应极为敏捷,在马落地时立即顺势一脚狠踩马背,借力朝前飞跃,空中顺势几个旋身,稳稳落在山顶最高处的平缓地面上,身姿利落。 王琳忍不住脱口赞道:“好身法!” 胜败已定,王琳却也不气,慢悠悠地溜达至林岱安跟前,在马上自上而下打量他。审视片刻后,冷声问道:“你与灵均,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岱安虽在下方,却不见卑微,坦然直视,坚定道:“今生今世,唯他一人,生死不弃!” “你不过是认识他早了些,占尽便宜”,王琳又冷着脸道:“我若仗着王家权势,非要抢他不可呢!” 林岱安淡淡一笑,“二公子若是真心真意追求灵均,我林岱安替他高兴,一切但凭灵均心意,绝不阻挠,只怕二公子根本没机会。” “二公子若要强来”,林岱安收起笑容,肃声道,“但凡我活着,绝不退让!” “你倒有几分胆色!”王琳冷哼一声,“你与灵均天差地别,就算你科举高中,最多也不过做一介穷官,两袖空空。我倒要瞧瞧,你拿什么与我比!我就不信,我争不过你!” 林岱安不置可否地一笑,见那匹黑马已缓过劲来,凑到林岱安身旁嗅来嗅去,显然已被他驯服。 他翻身上马道:“我去接灵均,恕不奉陪!” 说完,骑着黑马稳稳当当地下山去了,留下王琳一个人在山顶吹风。
第028章 共骑射猎 一片青色竹林里,有一处温泉,四周鲜花盛开,美若世外桃源,在一片枯黄凋零的山上,尤其瞩目。 因王琳念着一次打猎不如次次打猎,因此不愿被家人知道,非要隐秘行动,几人都没带家仆来,只在温泉边上简单铺上毯子,摆上美酒,连下酒菜都没。 王琳肯定早就急着想去打猎,可惜唐歌这个主人根本没意识到,只顾缠着薛灵均要他作诗。 “三年前陛下在这里围猎,皇后与两位贵妃都来了,那一次颜昭唯出好大的风头!”宋徽道,“几位贵人每射中一个猎物,他便作一首诗,连续做了三十六首诗,一首比一首精彩!” “可惜那时灵均不在!”唐歌道,“不然定能与颜昭唯一决高下!” 宋徽打趣道:“要不,今日王琳打多少猎物,灵均便作多少首,如何?” 薛灵均连连摆手道:“饶了我吧!二公子憋着劲儿就等今天呢,我怕他把这山上猎物都打下来。” 林岱安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直到王琳再次朝他看过来。 “林岱安,你可会箭术?”王琳道,“要不,咱们再比一场?” 林岱安仍是淡淡一笑,“二公子想怎么比?” 王琳道:“当然是比谁射中的猎物多、谁的猎物更威猛了!” 唐歌立刻嚷嚷道:“我知道怎么比!我来做裁判!” 他对这一套驾轻就熟,“不同猎物分不同等级,像虎、豹、豺、狼、熊、獐、狍、鹿这类猎物计分高,野鸡、兔、雀鸟等计分低,蛇虫鼠蚁之类不能算。” 林岱安道:“好!” 唐歌接着道:“限三炷香时间!” 王琳立刻行动,朝林岱安扔一套装弓箭的马搭子,扔下一句“我先行一步!”便上马走了。 林岱安朝薛灵均看去,对他伸出手,微笑道:“来!教你骑马!” 薛灵均虽想去,却不想拖慢耽误他,犹豫道:“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 林岱安干脆直接牵过他的手,行至他那匹黑马前,双手握住薛灵均纤细的腰,轻轻朝上一托,将他送到马背上,才翻身上马,双手环住薛灵均,去拉缰绳。 唐歌不依了,急忙起身,“不带这样的!灵均,不许你抛下我!” 可惜林岱安鞭子一杨,很快二人的背影就消失不见。 唐歌委屈得跺脚,直到宋徽牵马过来,才不情不愿地与他共乘一骑。 林岱安与薛灵均很快便到围猎苑场,只可惜天气渐寒,不见葱郁,只剩下凋零得光秃秃的树枝,入目一片肃杀荒凉。 黑马慢悠悠走着,偶尔驻足啃上几口野草。 “玉郎,你瞧!”薛灵均指着林中一块隐秘山石,“那儿有一只野兔!” 林岱安顺着望去,果然见一只灰白野兔正啃吃得欢。 “要不饶了它吧!”薛灵均又不忍心了。 林岱安不由得一笑,“宝儿说饶了它,咱们便饶了他!” 过不久,又见一只麋鹿,大腹便便。 “哎!它不会是怀着小鹿吧?”薛灵均侧头悄声道,“要不……” 林岱安接着他的话头,“宝儿说不射,咱们便不射它。” 薛灵均:…… 他不禁笑道:“玉郎,就咱们这样,怕是一只猎物也射不到。” “谁说的?”林岱安笑着,他对薛灵均做嘘声的姿势,悄悄策马而行。 行至密林深处,他突然停住,悄悄从马搭子里的弓套箭壶中抽出一根翎箭,薛灵均知他发现猎物,虽自己并未瞧见,却不由得屏住呼吸,既紧张又兴奋。 林岱安却将弓放入薛灵均左手中,左手拖着稳如泰山,右手将翎箭一搭,握住薛灵均的右手一起拉弓。 箭“噌”地一声飞出去,只听一声怒吼嘶叫,山林里传来笨重的倒地声。 林岱安立刻加快策马。 “原来是熊!”薛灵均惊喜地瞧着地上一个脖颈中箭的黑熊,“玉郎,你怎么发现它的?” 林岱安道:“孰能生巧罢了!” 以前饥寒交迫时,他为了谋生,便去山上打猎。 正说笑着,林岱安忽觉背后一阵冷意,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如毒蛇一般,阴冷狠辣。 他猝然回首,厉声呵斥道:“谁?!出来!” 薛灵均被他吓一跳,下意识紧张地拽进他的衣袖。 可惜山林里寂静一片,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怎么了?” “没什么。”林岱安蹙眉道,“大概是我听错了。” 林岱安顾忌薛灵均安全,连猎物也不拿,快马离开,回到温泉竹林。 却见唐歌与宋徽还在温泉边上。 唐歌鼓着脸颊,抱怨宋徽骑术太差,巅得他屁股疼腿也疼。 宋徽说帮他揉捏揉捏,他又嚷嚷着痒,挣扎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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