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不知他如今怎样,可找到楚天涯没有。”薛灵均感慨,“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他相见。” 说完花糕儿,又讲京城里的趣事。 “你若是在市面上瞧见编排我与王家二公子如何如何的断袖话本,可千万别当真!都是我室友宋徽胡编乱造!” “听说唐歌至今统共挨了唐国公三十六次打,就这还没算他十岁之前挨过的、与板子低于十下的。” “陛下上次赐给谢家当义子的那个,他是当年谋逆造反的燕王的子嗣,只因他母亲姓傅,与太后是亲姐妹,陛下当年看在太后情面上才留他一命,如今改姓谢,叫谢玉楼。” “刑部尚书卧病在床,一切事务都交予他儿子武济川。” “长明书院的院长,是宋徽的亲叔叔。” “颜昭唯的姨丈,就是傅云帆他爹,听说颜家姐弟在傅家寄住过一段时日,陛下就是那时候瞧上的颜贵妃。” “也有传言说,陛下之所以叫颜贵妃入宫,其实是瞧上了颜昭唯,颜贵妃五官刚硬,远不及颜昭唯仙人之姿。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那时候颜昭唯才多大。” …… 薛灵均平日里甚少与人聊八卦,今晚却滔滔不绝,不知不觉竟讲到天亮。 林岱安静静听着,仿佛永远也不知厌烦。 直到斜阳透过窗子,照在二人脸上,薛灵均才不情愿地止住话语,与林岱安一同离开客栈。 长明书院不许外人留宿,如今的薛府家仆成群,也不似以前轻易便能潜入,薛灵均虽依依不舍,却也只能暂时分别。 他连续两夜未归书院,雪松定然会禀告给他娘,今日若再没有他的消息,怕是王粟香要急疯。 林岱安送他至书院门口,见他不舍进去,安慰他道:“我这两日先去找个地方安顿,之后便会去书院找你。” “玉郎,你也来长明书院读书吧?” 话一说完,薛灵均便懊悔失言。 长明书院里多的是王公贵族,名额极其难得,当初薛灵均能进,也是薛仁被王粟香念叨得实在心烦,耗费许多功夫从王家求来的。 林岱安如今境况,想要取得书院名额,实在太难。 谁知林岱安竟微微一笑:“好呀!” 薛灵均顿时双目一亮,有些不敢置信。 “宝儿,你等我。”林岱安笑道,“玉郎定不会叫你失望!” 薛灵均这才眼含笑意、满怀期待地转身而入。 林岱安伫立瞧着,直到薛灵均的背影转折不见,才大步离去。 他先打听到附近驿站,写信寄往宋州,向母亲与老师宋濂报个平安。 又几番周折,寻到一处贫寒学子聚集之地。 这地方叫“锦鲤居”,寓意鱼跃龙门之意。 名头虽好,里面却是狭窄闭塞。 好处是,它并不偏僻,地处京城繁闹地段。 整个锦鲤居占地仅有约几十平米,高五十余丈,共计十二层,原本是以前殷德皇帝所建的一座塔寺,据说耗费诸多人力物力,后来破败。殷宁陛下体恤贫寒学子科举不易,命人将这座塔寺改成如今的锦鲤居,租金廉价可比偏僻城郊。 锦鲤居每一层分成许多十分狭小的格子间,仅能放得下一张上下铺木制床位,床头设有书架,可放置书籍。学子们若想写字,只能自购一张小木几放在床上权当书案用。 越是高处的位置,越是紧缺。 一是许多人图个好兆头,仿佛住得更高,他日会试名次便能更高。 二是高处的房间里,从窗口远眺,放眼一望,整个繁华京城尽在眼底,还能观赏京城外的连绵远山。 锦鲤居的管事者身材魁梧,瞎了一只眼,是从西北战场退伍的老兵。 他上下打量林岱安,粗声道:“姓名?籍贯?” 林岱安回道:“林策,清州府灵山县。” 管事翻着登记着具有会试资格的学子名册,眯着左眼来回翻找许久,指着一处姓名道:“这个,是不是你?” 林岱安凑前瞧一眼,“正是。” “三楼四号房!”独眼管事从一大串钥匙中翻出一把,递给林岱安,“祝鱼跃龙门!” 林岱安接过道谢,踩着木质台阶朝楼上走。 行至三楼,发现走道也极其狭窄,两边的墙壁几乎要夹着人,若是像方才那位独眼管事一般的身材,估计就要侧着身子才能过。 林岱安很快便找到四号房,房门是木头做的,十分简陋,像是临时装上去的,上头挂着一个铜锁。 隔壁格子间有人探出头来,悄悄打量他。 他将钥匙插进铜锁,费劲拧开,推门而入, 房里有一张上下铺床,看起来与那房门一样,也像是临时做出来的,林岱安甚至闻到陈年木头碎屑散发的味道。 床上只有光秃秃的床板,除了床头空着的书架,一概用品俱无。 最里面靠墙,开着一扇约一尺半大小的格子窗,上头糊着靛青窗纸。 林岱安正打算下楼去问管事买些被褥洗漱用品,却听隔壁的人突然出声叫住他。 “这位仁兄,是打算住在四号房吗?” 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高挑、衣着朴素的书生从五号房迈出,热心道:“你是新来的外地人吧?这四号房住不得人!” 林岱安不解,好端端地,怎么就住不得人? 浓眉书生对他招手:“你先进我这屋,我讲与你听。” 待进了屋,浓眉书生又热情道:“我姓钟,钟尚林。敢问兄台贵姓?” “林岱安。” “原来是林兄”,钟尚林道,“你不知道,四号房是之前一个姓吴的学子住的,因他性格孤僻,行事怪异,常闷头一个人宅在屋里不出门,不与人交流,除去偶尔如厕时碰见他外,几乎见不到他人影。” “连澡堂子也不见他去,身上常有一股味儿,衣衫也没见他换过,这里的学子们便都不大喜欢他,有不幸分到与他同屋的,都忍不了几日便找独眼管事闹着换房。于是,便只剩他一个人住” “不久前一个晚上,吴学子竟突然发疯,将床板都砸得稀烂,门也砸个大窟窿,大伙抱怨几句,都不去管他。谁知,第二日早上,有人路过时好奇透过窟窿朝内瞄了一眼,这一瞄不打紧,竟看见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吊挂在屋顶,吓死个人!” 原来,吴学子竟在屋里上吊自缢! “后几日,又听闻里面有人瞧见过飘荡的鬼影!”钟尚林说着,神情有些微紧张,“这又是落第、又是闹鬼的,也太不吉利,因此,便空置下来。前几日管事找人新换了床板和门,依旧没学子肯住。” 林岱安蹙眉,原来如此。 也不知那吴学子突遭什么变故,竟走上不归路。 “你快去找管事换一间吧!”钟尚林热心道,“不然住着怪瘆人的!”
第027章 情敌相争 林岱安并未换房,只是去找管事商量,能不能以后只租与他一个人住,租金不多收。 独眼管事原以为他也要来退房,听他这般说,爽快地一口应下,还将林岱安要买的用具打个对折。 林岱安上楼前,独眼管事拍着林岱安的右肩道:“你叫林岱安是吧?你敢住那间屋子,比这里所有学子都有胆气!我近来被这些胆小的学子烦得要命,不过是死个人,有什么可忌讳的!这将来就算高中,当了官,这般怂的人,又能做成什么事?” 说着,用仅有的一只眼欣赏地打量林岱安,“我看好你!他日必定高中!” 林岱安笑道:“他们怕也是人之常情,胆子大未必就是好官。胆小也并非不能成事。不过,多谢管事大哥吉言!” 独眼管事嘿嘿笑几声,告诉他若遇上麻烦事,只管找他老罗。 林岱安当夜就睡在四号房。 他枕着双手,望着屋顶沉思。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对自己道: 林岱安,要开始了! …… 三日后清晨,长明书院。 今日是休沐日,书院门口显得有些冷清。 林岱安早早租一辆马车,停在书院门口附近一颗梧桐树下,静心等待。 不多时,便见薛灵均从里头出来,瞧见林岱安,神采奕奕地朝他走来。 只见薛灵均穿着一身雪白绫缎衣衫,发顶系着数根银色细长发带,有赤金珠、珊瑚珠点缀其中。腰间系着一根淡金色腰带,刺绣精美,镶嵌着蓝色宝石与金饰,衬得他华贵又不失灵气。 “玉郎,你等多久了?”薛灵均笑道。 “我才刚来。”林岱安对他一笑,“你的同窗好友呢?” “今日休沐,他们从各自府上出发,我们已约好在山脚下相聚。”薛灵均抿嘴笑道,“你放心,我已与他们相商过,要带你一同去。” 林岱安原本就只是为了薛灵均才去,别人如何他也并不关心。 他点点头,扶薛灵均上了马车。 “怎么不见驾车的马夫?”薛灵均好奇道。 林岱安飒然一笑,“有我在,我做宝儿的马夫。” 薛灵均不知是兴奋还是怎地,脸色微微发红。 林岱安一跃上马,身姿利落。 “玉郎,你何时学会的骑马?”薛灵均有些惊喜,“你上马的姿势真漂亮!是找哪个师傅教的?我也想学一学!” 只是不知为何,薛灵均竟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忽地想起,那日颜昭唯的上马姿势,与林岱安方才那一跃极为相似。 “宝儿想学骑马?”林岱安在前头马上回头道:“那还不容易!等寻个时候,我亲自教你!” 薛灵均早就想学骑马,但以前王粟香总怕他万一摔着碰着,又听说有人骑马能摔断脖子,更是说什么都不肯让灵均去学。 但经过上一次事故,薛灵均已暗下决心,必学会骑马不可! 因此,听林岱安这么说,自然又是万分喜悦。 林岱安又道:“至于我的马术,是三年前我一位师兄所传授。不过,他身份特殊,我曾允诺,绝不对人言曾与他相识相交。以后有机会,我亲自带你去见他。” 之前林岱安曾说过,他曾因缘际会,拜得宋濂为师。 这位师兄,或许也是宋濂的学生。 薛灵均坐在马车里,瞧着马上林岱安的背影,才觉得前几日以为梦一般的相遇,是真真切切的。 想着想着,心里像有几只小蜜蜂飞进去,痒痒的,有些躁动,又蜜一般的甜。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唐家南苑的一处山脚下。 只见已有一人骑在马上等在那里,眉头紧皱,神情颇为不耐,正是王琳。 “二公子!你怎么来这般早?”薛灵均见林岱安已下马,朝他伸出手,便搭着走下马车。 王琳瞧见这一幕,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他从鼻孔里发出冷哼,不满道:“灵均!你前几日还叫我玉鸣,如今见了旧相好,就把我这个半新不旧的人给忘了!又叫什么二公子来!好个薄情负心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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