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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格不低呢。 但是，面前的陵园沙盘做得的确很精致，绿绿蓝蓝，墓地规划整齐有序，层次错落，依山傍水，虽然离市中心有些远，但地理位置却不错。 “我可以再看看吗？”闻弦说。 “我们这边也可以带您去实地参观的!山右边这几层，都是还未售出的，位置很好。” “那就……麻烦你了。” 陵园小姐打扮得很庄重，黑色衣裙，完满的发髻，也没有因为闻弦寒酸衣着和瘸腿而另眼相待。走出接待大厅，后面是一栋存放壁葬的更肃穆的建筑。再往后，便是陵园的半山。果然如沙盘所示，山水秀丽，地脉蕴蓄。 日午响晴，还有不少人家在参拜。鲜花，蔬果，或响亮或微弱的哭声，夹杂着喃喃细语。工作人员引着闻弦从僻静的小道，绕到山的另一边。 “您的腿还方便吗？” “还可以。”闻弦的柱杖，已经用得熟练了。 “等新的地铁线路通车了，从市里过来也会方便很多噢。” 闻弦也听说了，新的地铁线路，修了很多年，下半年终于要开始运营了。地铁站里自己住的地方也不远，或许以后不会只能乘公交了。 爬坡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路过一些祭拜的客人。看见有两个中年男人就在墓碑前讲话，一人打电话，一人叹气，声音很大: “什么，衡光又跌了？之前不是还涨吗？” “程家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妈的搞什么地皮，套进去这么久……” 衡光，是在讲衡光投资吗？ “就在前面，这几排您看看，位置都很好。”工作人员停下脚步。 闻弦回过神，入眼帘的是一排崭新的黑色墓碑。 在山的半腰，能看见山和水，不时也有风吹过。在较为僻静的地方，恰好有一个松树长得格外高，树叶影子落下来，可以为两三块墓穴遮风挡雨，提供庇佑。不知道为什么，闻弦看了，便觉得很有眼缘。如果安歇在此，感觉是不错的地方。 当时，完全无余力好好安置母亲。她的骨灰就这样随着闻弦流离了七年。母亲是保守的人，闻弦也没有多标新立异，这个国度的人都讲求安土重迁，果然还是靠着土地才更踏实些吧？ “这里的，一万多也可以买到吗？” “现在可以的!”工作人员小姐立即说，“不过走掉的老人家越来越多，以后恐怕排号都排不上呢。” 出于职业素养，她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买双有优惠呢，可以打折扣。” 超级卖场的促销话语，用在这种场合，有种奇异的荒诞。 “会有折扣吗？” 工作人员小姐见闻弦有反应，很高兴:“当然，当然!您是还想给您哪位亲人呢？” “我……想给自己看看。” “那也可以的。”工作人员小姐的笑容分毫不变，“我们这里每天都有很多老人家来给自己看墓呢，虽然说下半辈子靠子女，但对自己身后事，上心点总归不会是坏事。” 处理好身后事，是否真的就能活得心无旁骛，更轻松些呢？ ---- 江水是段殳的心
第26章 2007年07月15日 16:30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主题:第二幕剧本初稿 正文:这是第二幕剧本初稿，请过目。 附件:第二幕剧本初稿.doc 2007年07月16日 00:10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主题: RE:第二幕剧本初稿 正文:稿费已打。 2007年08月15日 16:30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主题:第三幕剧本初稿 正文:这是第三幕剧本初稿，请过目。 附件:第三幕剧本初稿.doc 2007年08月16日 01:45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主题: RE:第三幕剧本初稿 正文:你是不是把我写得有点蠢？ 2007年08月16日 12:11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主题:RE:RE:第三幕剧本初稿 正文:没有啊，这算故事里的一种变化。而且，这只是角色，不是你啊。 我稍微修改了一些地方，你看看。 附件:第三幕剧本初稿（修改版）.doc 2007年08月16日 23:50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主题: RE:RE:RE:第三幕剧本初稿 正文:角色就是我。稿费已打。 九月初母亲忌日，在那之前，闻弦订下了墓地。计划在忌日的时候，把母亲的骨灰迁过去。 夏末秋初的风里还保留有蝉鸣与热度。夜晚天空，呈现暗红色，能看见云的飘动，和几点星辰。这是母亲去世那晚，闻弦在医院外发现的。 每周乘的公交车上多了两个结伴的妇人，每次都会在中心商场下车。她们嗓门响亮，喜欢谈各种邻里的新闻。 “一楼的？” “啊。我猜是给热死的。” “子女不过来？” “不知道，听说都在外面。” “我们以后，总不会也这样孤苦伶仃地走掉吧？” “谁说得准。现在随随便便就死掉的年轻人也很多的。” 秋天完全到来以前，英琪奶奶织完了给闻弦的袜子，扎好了给他送过去。最初说是用旧衣服拆了织，结果还是换成了崭新的羊毛线。非常软和、明丽，好手艺。 闻弦不知道怎么表达感谢，后面一个月，总是偷偷地把温好的热牛奶塞给上学去的英琪。 天气晴朗的时候，闻弦如有空闲，也会下楼去，晾晒一下被子，陪英琪奶奶折一会儿锡箔，金银纸，阳光照一下就很辉煌。 “闻先生，听说最近不太平，偷贼很多。” “嗯，我之前的荠菜就都没有了。前段时间又种了一茬。” “荠菜太嫩，容易遭贼。” “还种了些红薯，希望能留住。” “这些也带去卖吗？” “不会的，打算都留着自己吃了。” 季节更换时，场上杆子晾晒的东西便逐渐增多。筒子楼里女孩买不起卫生巾，还在用月经带。有时候场上被褥衣物挂得满满当当，闻弦要找很久的空位。在其中穿梭的时候，要不断地拨开一层层，一层层，才能往前进。 不知道哪一次段殳来，也是从前面走的，他就步入了这晾衣杆的群落，被无数飘动的床单被褥吞没进去。似乎也是要不断拨开一层层，一层层，才能瞥见他的身影，似乎也是要不断拨开一层层，一层层，才能靠近他真实的面容一点。 “小舒，怎么不来了？”英琪奶奶问。 闻弦恍然回神:“啊……” “我是说小舒。” “您……为什么要叫他小殳了？” “叫起来亲，像自家孩子。自英琪生日后，再没有见上面了。” “……小殳……是大学生，学校离这里远。”闻弦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跟着叫，“他有很多事，很忙，没有空常过来。” “那你该让他好好歇歇。别累坏了。” “他有自己的主张，别人说了，也没有用的。” “那怕是以前没人管他。只能自己管自己。” 可能老年人就有这样“自然”的特权吧，英琪奶奶随口谈起“小殳”，谈起他和闻弦之间似乎已经很熟悉的关系，都自然平淡得像一件日常事情一样。 水泥地上，英琪在和附近的孩子一起学骑自行车，笨拙而晃晃悠悠地骑着车在兜圈子，然后又晃晃悠悠地骑出院子去。 “您……不会觉得奇怪吗？”闻弦说，“什么年龄的时候，就该认识什么年龄的人，每个人都是这样做的。但是，我和……” “闻先生，你勿喜欢小舒？”英琪奶奶觉得奇怪。 “喜，喜欢啊。” 只是，在这以外，还有很多的感受难以形容。 “那有什么关系。小舒聪明，我还念着能让他教教英琪，怎么做人。” “英琪还好吗？” “英琪算是抛给我的孩子，她性子太怯弱了，脑子也不很灵光。总在想她的以后该怎么办呢。” 正这样念叨着，外面跑进来几个孩子，在那边嚷嚷，说是英琪落水了。 筒子楼外的荒地里有条长而窄的土堤，孩子们簇拥着英琪跑上长堤，看她骑着自行车一路往前，虽然慢而歪斜，却从未停下，直到扎进尽头的河水里，激起一阵波纹，四散开去。 闻弦看见英琪的时候，她刚刚从水里被救起到岸边，身上已经褪色的粉色长袖浸湿后，变成崭新鲜艳的水红色。她头发贴在鬓边额头，鼻子里缓慢呼吸着，眼睛还睁着，不知道在望着什么出神。 湿透的英琪很沉重，闻弦抱着她，异常艰难地沿着那条长堤奔跑，姿态也异常难看。 他自己不喜欢这个动作，因为在记忆里，已经重复了很多次。 一直送到医院，从急救出来，又转成肺炎，日日夜夜挂水，才退下烧。 闻弦过去看望，英琪在床上，正醒着，一双黑眼睛看向他，很黯淡:“闻先生，你也怪我吗？” “我怎么会怪你。”闻弦在床边坐下来，“是忘记按刹车了吗？” “如果我不这样讲，我是不是会被骂？” “那到底是为什么？” “我骑在车上，觉得像飞起来一样，很轻，前面，亮闪闪一片。我好高兴。” 行在长堤上，英琪只觉得风轻而高扬，自己的身体自由畅快，堤的尽头，是金光灿灿的一片，就忘记了一切，心怀陶醉地这样驶进去。 在她人生里，以前，可能以后，也再难有这样满足的瞬间。 “闻先生，在最开心的时候死掉，是不是也可以？” 闻弦吓了一跳，握住她的手:“绝对不可以这样想，你年纪还小，我们生活着，才会有以后的可能。” 英琪不懂什么是所谓的“以后”，但觉得那是个很漫长、很疲惫的词:“英琪累了。英琪想睡了。” 那之后筒子楼前热闹了好一段时间。英琪还在挂水时，邻里的住户便日日围在英琪家门口，商量到底是死，还是活。等确定了答案，便松口气，这晦气终究是没有落下，于是四散开去。 后不久，英琪打工的父亲得到消息回来，见没有什么大事，便又懊悔浪费这来回路费。他坐在楼底与他的老母说话。 “这小女子，又惹祸。” “是惹祸了，只是年纪太小，不当心的。幸好没有出事。”英琪奶奶说。 “挂水几多钱？好贵，送家里吃两副药，我看也可以。” “钱我已付掉了，楼上闻先生也垫了些。” “那个瘸子？” “闻先生好心人，英琪也是他帮忙送去医院的。” “要他瞎起什么名，一次两次，来管我们家闲事!” “小娟，小娟这次不回来？我做了菜。好久一家人没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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