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照来笑:“不是他,在二楼呢。” 陶东岭打招呼:“王叔。” 王叔说:“我就说呢,哪能回回都是你。”他脚步没停,背着药箱急匆匆上楼去了。 “来多会儿了?” 陈照来问。 陶东岭说:“刚到。” 陈照来说:“那你先吃饭,都在锅里热着呢,我得先上去看看。” 陶东岭“嗯”了一声,陈照来转身上楼了。 饼好吃,小菜可口,汤也好喝,但陈照来半天都没下来,陶东岭越吃越没滋味。 他看着电视吃完,把碗盘端进厨房洗了,慢吞吞上了二楼。 王叔已经配好药给挂上点滴了,正交代陈照来晚上要换的药。 陈照来说:“行,我知道了,我晚上给换。” 王叔说:“这几天饮食清淡点儿,喝点粥什么的,尤其注意补水,这又拉又吐最怕脱水,我给开点补液盐,你们给他冲水喝。” 三人对着大夫和陈照来再三道谢。 司机在路上耽搁不起,王叔给开了两天的液体,又抓了些路上吃的药,说:“要是不行就半路上随时找诊所,别硬抗,钱没有身体重要。” 对方答应着,王叔收拾药箱,陈照来出来对陶东岭说:“你先睡,别等我,我得把王叔送回去。” 陶东岭淡着脸“嗯”了一声,陈照来看看他那样儿,低声说:“你上三楼睡,门没锁,柜子里有被褥,你自己铺一下床就行。” 陶东岭总算抬眼看他一眼,嘴角弯起,说:“知道了。”
第二十五章 陶东岭学着上回陈照来那样抖了七八次,床单也没抖平整,最后还是这边扯了那边扯,来回折腾半天才铺好。 这实在比不了,陶东岭心想,这些活儿看着简单,但真正做起来才知道繁杂琐碎,毕竟不是谁都能一个人撑下来一个店的。 他端着脸盆去洗手间洗漱完,衣服洗出来晾上,听见陈照来回来了。 人在二楼说了几句话,陶东岭没关房门,坐床上玩着手机等着,但陈照来一直没上楼,陶东岭等了半晌,揣起手机走了下去。 陈照来在厨房熬粥,看见陶东岭下来,问:“怎么还没睡?” 陶东岭没说话。 又是叫医生又是熬粥的,忙前忙后,看来陈照来之前说的没错,他对谁都这样,都这么照顾。 陶东岭心里不爽,他试图对自己讲道理,陈照来没做错,相反他就是太好了,司机常年奔波在外,碰上点什么事儿,能得人伸手帮一把不容易,那种滋味陶东岭懂,他自己当初不就是受了陈照来的照顾,不就是觉得陈照来人太好了才这么死心塌地喜欢上这里的吗?他怎么能在别人遇到同样的难处时就对陈照来同样的做法有微词。 陶东岭在一旁一边看着一边劝解自己,却越看越压不住心里的那股不舒服。 “你别等我,”陈照来搅着砂锅里的粥说:“这人晚上好几瓶药得打,我后半夜肯定睡不成了。” “你准备跟上回照顾我一样,盯他一夜?” 陈照来说:“他有同伴,不用我一直盯着,你上回是一个人,而且烧成那样,我不盯着怎么弄?” 陶东岭看着他。 陈照来也隐隐有点烦闷,皱着眉不想说话了。 “这是上回给我熬的那个粥吗?”陶东岭看看锅里,问。 “嗯,”陈照来说:“这个养胃,好消化。” “所以我没什么特别的是吧?”陶东岭问:“我在你这儿,从来没什么独一份儿,对吗?你明早会给他蒸包子吗?还是说看人家意思,人想吃什么你就给做什么?” “你滚上去睡觉。”陈照来冷声说。 陶东岭知道陈照来压着火了,他能明显感觉出来,陈照来的烦躁已经溢于言表,可陶东岭寸步不想让,他看着陈照来的脸,问:“我昨晚说让你等着我,我说我盼着来见你,结果你就给我看这个?” “那就别等,别盼,不该说的话就别说,我没应承过你什么,陶东岭,我也没义务……” “那你为什么对我好,”陶东岭打断他,瞪着他:“来哥?你对我那么好干什么?” “我对谁都一样,你觉得那些特别只是你觉得,我一样对别人,而别人就不会跟你一样像个没断奶的孩子,说到底你也不过就因为知道我性向,所以好奇,新鲜,你以为——” 陶东岭分不清这一刻脑子里“嗡嗡”作响是因为气血冲头还是什么,他分辨不清。 只是我以为…… 你对谁都一样……只有我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因为我缺爱吗…… 因为别人对我的一点儿没什么特别的好,我就敏感,就想太多,就自作多情…… 不是—— 别再说了! 陶东岭阻止陈照来说下去。 他手掌推着陈照来锁骨,虎口卡住他领口一把将他推得撞在旁边的架子上,陈照来只觉得一张脸猛地压了上来,凶狠地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 有三五秒的时间里,陈照来脑袋是空白的,他僵在原地一动都没动。 直到陶东岭咬着他的下唇,嘬着,牙尖儿用力扯了一下。 嘶—— 疼。 耳边的嗡鸣声褪去,近在脸旁的粗重的喘息声猛然冲进耳朵,那气息抖得断断续续,扑着陈照来的脸,他听见陶东岭咬着牙说:“……我把你看得高,你也别把我就看低了,来哥,别把我的喜欢看得那么不值钱……” 陈照来抬手搭住胸前的手腕,反手一拧,陶东岭连反应都来不及,整个身体就被拧得翻转过去,“砰”一声砸在灶台上。 陶东岭脑袋被按着,砸得眼前都黑了,好一会儿什么都看不清,砂锅下簌簌跳动的火苗就在眼前炙烤着他的脸,他觉得方才一瞬间好像听见自己胳膊和肩关节“咔嚓”一声,但他咬着牙,一声都没哼出来。 陈照来瞪了他许久,胸口喘得像要炸开。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扔开陶东岭的手腕,转身出了厨房。 陶东岭第二天直接走了,包子,早饭,连同陈照来的影子,什么都没见着。 他堵着一口气,堵得这一晚上没睡,心都要裂开,可陈照来一夜都没再上楼。 陶东岭一连两天没给陈照来打电话,陈照来自然更不会给他打。 陶东岭实在是气得不轻,但他冷静下来之后左思右想了好几天,又觉得自己对陈照来这气生得有点不应该,他必须承认,陈照来没做错。 他也惊异于自己看到陈照来对别人好点儿就瞬间气炸了肺,气到疯了,气到干了……他干什么了?陶东岭忽然就不敢往下想了,他拒绝那三五秒钟的回忆。 他只觉得自己应该……应该好好反省…… 陶东岭反省了好几天,那股子情绪总算消化得差不多了,他终于觉得自己不生气了,踌躇再三,摸出电话打了过去。 铃声一直响着,响到结束,没接通。 陶东岭拿下手机看了看,按了重拨,又放回到耳朵上。 一连几遍,怎么也打不通了。 陈照来不接电话了。 听筒里不知道第几次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陶东岭终于明白过来,陈照来不是忙,不是没听见,不是手机没带在身上,而是他真的不接自己电话了。 陶东岭发热的脑袋被秋后的凉风一吹,终于后知后觉冷了下来。 他意识到了什么,可他不太敢想,他不敢去想陈照来跟他翻脸这个事实。 陶东岭心里那把火又焰腾腾烧了起来。 他开始尽量在陈照来不忙的时间段里一遍一遍拨那个号码,那几天几夜,他不知道打了多少遍,可一直没有回音,他一直没能听到那声低沉略带沙哑的“喂?” 陶东岭要疯了。 他一包接一包抽烟。 他从心慌到焦躁,再到没来由的愤怒。他本来还反省自己,后悔自己言语行为太莽撞了,太无礼,可眼下陈照来这个态度,这么冷着他,扔着他,直接让他被惹毛了。 陶东岭几天里吃饭睡觉都没心思,整个人显出几分阴沉。 他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他该拿陈照来怎么办…… 陶东岭觉得自己在陈照来这个人身上迷糊太久了,隐隐约约,说不清道不明,他原本就是潜意识里一直想抓住什么,他觉得陈照来哪哪都好,真的很好,陶东岭不管别的,他就想把这份儿好攥在手里,不想松开。 他在吻陈照来之前都没弄懂自己要做什么。 陈照来说过做朋友,可陶东岭知道那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感觉,反正他是没有过,也或许是他从没这么在乎过哪个朋友吧。他也没在意过这其中的分寸,他知道陈照来是同性恋,可同性恋又怎么了?他陶东岭,不能去在乎一个同性恋吗? 就这么一步一步的,终于走到现如今这个情形了,他因为情绪激涌而行为冒犯,而陈照来因此不接他电话,不再理他了。 陶东岭难受得有些扛不住。 他总算明白当初听见陈照来把他当朋友时心里为什么那么不痛快了。 原来真的不想做朋友。 朋友可以有很多个,“朋友”这个词是泛指,而陶东岭一直说他只要独一份儿的,他以前对谁都不这样,可在陈照来这儿,他只想要独一份,他想要从陈照来这儿吃的包子,住的单间,得到的那些好,全都跟别人不一样。 他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不是冲包子和单间了,他心里冲的,归根结底,是陈照来这个人。 确定了。 他陶东岭不骗人,更不骗自己,他想明白了。 他拿过手机点开微信看了看,那个置顶对话框里一片绿,大拇指翻了好几下,全都是这些天里他发过去但没得到一丝回音的喃喃自语。 陶东岭锁屏揣回手机。 不后悔了,反省个屁。 话说了就是说了,人他亲了就是亲了,没什么可后悔的。 该后悔的是陈照来。 陶东岭咬着牙齿间的烟蒂想,对我好完了就想撤,不可能了。 ---- 来哥想揍,没下得去手……
第二十六章 再次回到店里这天是个上午,陶东岭把车停在店门口空地上,下车撩帘子进门。 陈照来在后厨忙着,陶东岭直接走进去,叫了声:“来哥。” 陈照来正洗菜,回过头看见他,怔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随即便转过头去继续忙活着。 “过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陶东岭看着他:“你不接我电话,我怎么说?” 陈照来关了水龙头,给菜盆沥水。 陶东岭走到他身后,压低声音问:“你躲我呢?” 陈照来回过头,伸手把他拨远了些,把洗好的菜放到架子上,说:“我躲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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