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不是谁都会为这个“以后”、为这个“很长”而悸动。 所以他被扔掉了。 他有过太多遗憾,太多无从弥补,于是他的心一点一点冷下来,不再期待。 可为什么又出现了一个陶东岭呢…… 陶东岭是他另一个遗憾吗? 不是吗? 陈照来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掀开薄毯趿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他没开灯,低着头一手撑墙,一手往下伸去…… 曾经克制不是不敢,是不想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他想坦坦荡荡面对感情。后来克制是因为心里没有人了,淡了,冷了,而现在…… 陈照来想,算了……他也会疲惫,他此刻再也提不起那股毅力,去赶走脑海里那个影子、那片丘陵起伏的小麦色,那张脸笑得耀眼,陈照来躲无可躲,无力抵挡,他不想挣扎了,就这一次,他重重呼吸着,抚弄着自己,在心里说,就这一次,想着那张带酒窝的脸,弄一次…… 陶东岭第二天打电话时无人接听,他一口气打到第三个,陈照来才接起来,一边接一边还在跟旁边人说话。 “来哥,你忙着呢?” 陈照来 “嗯”了一声,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 陶东岭问:“才十点多就这么忙了?我听着你那边好些人说话呢。” 陈照来说:“昨晚半夜下了场暴雨,响云沟那边公路被水冲了,这边滞留了不少车。” “啊?”陶东岭一愣:“这么严重?路冲断了吗?那得多久才修好?” 响云沟是陶东岭常走的路线,离陈照来这儿往北三四十里,那一段儿地势确实挺操心的,两边都是山,因为地质不太稳定,有关部门还专门在那设了地质监测点。 “没断,就是山上冲下来的砂石淤积,等水退了路政清理一下就能通开了。” 这边靠山,绕路一样不好走,很多司机都停下来等着水退,沿途饭店的院子里门前公路边都停满了车。 吃饭的人多,陈照来把这几天学校放假的陈鹏叫来帮忙,二婶也来了。二叔这几年虽然一直生着陈照来的气,但每回店里忙,二婶过来帮把手,他也从不拦着,就是个嘴硬,在陈照来的个人问题上死活不松口,二婶跟他不知吵了多少回了,到底谁也没吵赢谁。 三个人忙前忙后,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响云沟那段路清淤完成,地质部门勘探后认为后续发生次生险情的可能性很小,便解除了封禁,很多司机抓紧时间上了路。 陈鹏和二婶晚上没回去,在店里住下了,吃饭的时候陈鹏眼睛一直瞄陈照来,一脸有话想问的样子,陈照来没搭理他。 吃完饭上楼休息,陈照来脚刚进屋,门还没等带上,陶东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陈照来接起来说:“你这干嘛呢,一天三顿电话追着打。” 陶东岭说:“咋的了啊,我这都挑你不忙的时候了。” 陈照来无奈:“我怎么不忙?你天天就没别的事儿干吗?好不容易闲几天,跟朋友出去喝喝酒打打牌不好么?” 陶东岭的床听着就不怎么舒服,一翻身“咯吱咯吱”响,他那边“咯吱”了几声,说:“我不喝酒,常年开车这点儿觉悟还没有么?再说……我酒量又不好……” 声音越说越小,陈照来靠在门上,忽然笑了笑。 “有多不好?”他问:“沾酒就倒?” “那也不至于,”陶东岭认真说:“怎么也得两三杯吧,两三杯差不多。” “白的?”陈照来低头咬了颗烟出来,点着火,含糊不清地说:“那也得看度数,三十来度和五十来度的两三杯可不一样。” 陶东岭那头顿了顿,说:“啤的……” 陈照来尽量忍着了,但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陶东岭说:“笑我啊来哥?你酒量怎么样?” 陈照来说:“凑合,一斤吧。” 陶东岭噎了一下:“五十来度?二锅头?” “嗯。” 陶东岭低声说了句:“卧槽……” 陈照来呼了口烟,又笑了会儿。 陶东岭说:“……那咱俩又少了一个共同语言。” “共……什么?”陈照来一顿。 “共同语言。”陶东岭又说了一遍。 陈照来接不下去了。 “不过也没事儿,酒量这个东西可以练,等以后不开车了我可以多陪你喝点儿,慢慢就练出来了。” 陈照来皱眉:“你成天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陶东岭“嘿嘿”笑了两声。 “来哥,”他说:“我想多了解了解你,你喜欢什么,我以后,陪你一起……” 陶东岭没说下去,他可能躺床上犯着小困聊着天太放松了,一不小心就飘了,都没意识到自己这话里的意味。 陈照来的沉默让他意识到了严重性。 “来哥……”陶东岭睁开眼睛坐起身。 陈照来手机还抵在耳朵上,一动不动。 他心里想陶东岭是不是疯了,昨晚是自己疯了,今晚换陶东岭了吗? “来哥,我的意思是……”陶东岭烦躁地捏了捏鼻根,想找点话找补,但支吾半天,什么也没找出来。 他就是这么想的,有什么找补的,凭什么要找补? 他不愿意否认。 “来哥……”他又叫了一声。 那头半天没声音,陶东岭拿下手机看了一下,陈照来已经挂了。 ---- 内心开始节节败退的来哥叹息:来个雷劈了这个直男吧……
第二十四章 陈照来靠着门站了好久。 陶东岭一次一次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那些举动,他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陈照来有点乱。 陶东岭不是小孩,不是年少懵懂,他二十好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同性恋……他不可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他就是故意的。 陈照来承认自己在陶东岭身上不坦然,他承认再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平静地面对陶东岭一再释放出来的一些东西,他想装糊涂,可陶东岭一次次这样,根本不给他含混过去的机会。 他到底想干什么…… 陈照来头疼,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身后的门被敲了两下,陈照来一惊,回身打开门,陈鹏站在门口,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哥,你跟谁打电话呢?” “睡你觉去,操心那么多。”陈照来拧着眉。 “咋的不能说啊?不想让人知道?”陈鹏两眼放光。 陈照来心里更烦躁了:“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门口听墙角?” “没特意听,我这不出来上个厕所,赶巧了,”陈鹏无视陈照来的脸色,笑嘻嘻地压低声音:“这两天就想问你了,当我妈面儿不太好开口,哥,你跟上次那人怎么样了?刚给你打电话的是他吗……” 陈照来后退一步,一手搭着门边儿准备关门:“赶紧上你的厕所,我要睡了。” “哥!哥你听我说,我支持你,”陈鹏忙一手抵着门:“从上次我就看出来了,真的,我知道我不会看错,虽然我对这个人不了解,但我相信你的眼光,只要你喜欢的,我就无条件支持你,真的哥!” 陈照来说:“没影儿的事儿,你别在这儿给我瞎咋呼,回去当我二叔面儿管好自己的嘴,听见没。” 陈鹏“嘿嘿”直笑:“你放心哥,你放心大胆地谈,我绝不给你搅和坏事。” 谈什么谈。 陈照来轰走了陈鹏,关了门,走到床边坐下,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陈鹏正值青春热血,上了大学接触了LGBT,加入了相关社团,三天两头为群体权益奔走呼号,在学校被政教处老师追得四处乱窜,回到家动不动就想给自己老爹普及性取向知识,又被二叔拎着鞋底子追得到处窜,陈照来知道陈鹏做这些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自己,当年出柜的时候,陈鹏才十几岁,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愣小子,二话不说坚定地站在陈照来一边,他是真的希望陈照来能幸福。 陈照来出神半晌,无奈地笑了笑。 幸福这事儿,哪就那么容易了。 两天之后的晚上,陶东岭打电话来说工厂货赶出来了,他躺床上闭着眼睛,手机放耳朵上:“今晚他们装车,我明天一早就上路,晚上就能赶到你那儿,来哥,我要住三楼,我不要二楼那个小单间儿了。” 陈照来说:“那你别过来了,找别的店住去。” “不可能,”陶东岭在那头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啊……我天天数着日子盼着发车,你以为我盼什么呢?” 陈照来沉默一会儿,说:“早点睡吧。” 陶东岭“嗯”了一声,他语气低低沉沉,又透着点迷糊的愉悦:“那你等着我,来哥。” 第二天店里客不多,陈照来下午收拾完后醒了一块面,晚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烙了几张酥油饼。 饼皮儿又酥又脆,撕开里面层层叠叠,软中带着嚼劲,冒着热腾腾的葱花香。夜里吃太多不好消化,陈照来没做多了,只额外拌了一盘小菜,打了一锅蘑菇蛋汤。 晚上快十点了,店里住客不多,都上楼歇下了,陈照来里里外外收拾完,坐到躺椅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 院子里有车进来,他以为是陶东岭,起身走出去一看,却不是熟悉的那辆车。 车上急火火跳下来俩人,回身又架下来一个,那人被扶着都有点脚软,一步一晃地往这边走。 “老板!”旁边人喊着:“帮帮忙老板,急性食物中毒,您这儿能找着医生吗?” 陈照来扔了手里的烟走上去:“严重吗?镇上有卫生院,不过这个点儿都下班了。” 来人一脸焦急:“那怎么办,晚上在路边店吃了个饭,我俩都没事儿,他这突然又拉又吐的,沿路也没看着诊所,您看能不能帮帮忙给想想办法。” “先上楼。”陈照来说。 他领着人上二楼安顿了个三人间,嘱咐了几句,拿了摩托车钥匙就下了楼。 陶东岭来的时候在后厨没看见人,前厅电视开着,也没见着人影,他上了二楼,喊了一声:“来哥。” 一个房间里出来个人,说:“老板去镇上找医生了,一会儿就回来。” 陶东岭皱了下眉:“怎么回事?” 那人说:“我们一块儿的司机吃坏东西了,食物中毒。” 陶东岭从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床上躺着那人脸色惨白惨白的,捂着肚子疼得一脸汗,他收回视线,说:“老板就把店这么扔着不管了?”z “他说一会儿就回来,老板人好,热心肠。”对方一脸感激。 陶东岭没再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摩托车声进了院子,陶东岭走出去,陈照来停车拔下车钥匙,王叔从后座上下来,看见陶东岭还吃了一惊:“又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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