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淮看了看壁钟时间,起身进了厨房,关火后端了一碗出去,“小心烫。” 贺白捏着勺子尝了一口,“没有味道。” “我还多放了几块冰糖,不甜吗?” “嗯。”贺白点头,“不想喝了。” “多少吃一点。” 虽然挑挑拣拣的,但到底还是吃了两口,没像之前那样一点面子不给。 他闹绝食,施淮怎么劝怎么警告威胁也还是不怎么吃,气急了把人绑在床上,给他输静脉营养液,贺白闹着不肯配合,跑针好几次,现在手背上还有泛青的针眼,最后还给他在手下绑上纸盒子才消停了。 施淮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贺白这样闹,受罪的还是他自己。 总是输营养液也不是长久之计,可贺白不肯低头,好像是铁了心的要寻死,说白了不过是拿着死的由头来逼迫施淮,来换一个离开。 施淮多清楚他的打算,后来还是找了施凯鼎来。 施凯鼎拿着凡士林油涂抹鼻饲管,于心不忍地说:“这可不好受,真要这样?” 施淮面色铁青,“嗯。” 贺白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施凯鼎将鼻饲管插入贺白的鼻腔,缓缓深入到咽部时,贺白忽然咳嗽起来,猛烈地推拒他的手腕,施凯鼎急忙将管子拔出。 贺白还在咳嗽,手紧紧地抓着床单,施淮将水抵到他的唇边,贺白轻轻地抿了一口,向后躺在了床上,他说话很慢很轻,“施、淮?” 施淮紧紧抓着他的手,“难受吗还?” 良久,贺白摇头。 “白白,你如果再不肯吃点东西的话,我真要给你鼻饲了,”施淮低头吻过贺白的手指,“我说到做到。” “我要是不配合呢?” 施淮摩挲着他的指尖,拿起放在床头的指甲刀给他修剪指甲,“白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很多办法让你进食,你不配合,痛苦的只有你自己。” 施凯鼎目瞪口呆,拿着管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小声喃喃,“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施淮瞥向他,“走吧,没你的事儿了。” 他只不过是吓唬吓唬贺白,说到底还是不忍心。 施淮把贺白吃剩下的半块饺子吃了,余下的收起来放进了厨房里,等贺白饿的时候给他热一热。 不过贺白什么时候饿,是施淮说了算。 等到十点多的时候,施淮把热好的蒸饺和山药小米粥端到了楼上,“再吃一点,我又放了一些白砂糖,尝尝甜不甜。” 贺白有些不情愿,还是吃了三个蒸饺,喝了半碗粥。 对联是施淮自己贴的,站在梯子上看不到对联正不正,等贴好了才发现“福”字贴歪了,只好又揭下来重新贴了一张,反反复复好几次才贴好对联。 施淮还挂上了红灯笼和中国结。 以往他从来不做这些事情,好像一临近年关大家都知道他忙,家里不需要他来做,贺白也会识趣得不来麻烦他,等到新年时,家里已经全部打理好了。 吃过午饭,贺白说要出门,施淮给他戴好围巾和帽子,又把备用手机塞到他羽绒服口袋里,“外面车多,注意安全。” 贺白拽了拽围巾,“为了方便装窃听器?” 施淮淡淡道:“何必多此一举。” “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我呢。”
第31章 新年 施淮给他拉好拉链,没有反驳,“早点回家。” 北方的这个时节几乎没有傍晚,一到四五点天色就已擦黑,街道上的灯光便已渐渐亮起来,因着是除夕的原因,道路两旁的彩灯也一闪一闪的。 贺白到家的时候,施淮正在和面,他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围裙,上面沾了不少面粉,就连脸上都沾上了,是以前的施淮从来没有的模样。 “回来了。”施淮抬头看他,面容柔和地邀请他,“一起包饺子?” 贺白走过去,看着施淮沾满面粉的手,“原来你会啊。” 他们开始住在一起之后,过年都是各回各家,只有一次因为意外两人一起过年,贺白自己包的饺子,施淮就在书房处理工作,在贺白邀请之后,他以不会为理由拒绝了。 施淮讪讪,点头。 “那你自己弄吧。” “你不和我一起?” 贺白伸出手腕,“我手腕疼。”那细白的手腕上还有被绳子磨破之后留下的浅淡的疤痕。 ”还疼吗?“ 贺白收回手,”疼不疼的,你又不会在乎,下次还会这么做。“ 施淮无话可说,因为无以反驳。 半晌,施淮也伸手,向上摊开手掌,“那我这儿还有疤呢。” “那是你自作自受。” 施淮的手上有很多疤痕,多是刀疤,有给贺白削苹果被他推开割到手背的疤痕,还有为了夺下贺白手中的刀在手心和指尖上留下的,他也没有仔细处理,疤痕多狰狞又显眼。 “那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弄。”施淮坐在餐桌旁,略显笨拙地擀饺子皮,他前几天刚刚学会的,现在还有些生疏。 “早上的蒸饺也是你自己做的吗?”贺白问。 “嗯。”施淮一边包饺子一边应到,“你不是说想吃吗,我就学了学。” 贺白看着他缓慢擀皮的样子,皱眉,“你不会买现成的饺子皮吗?你这个速度得什么时候吃?” 施淮轻笑,“也不难学,我先包几个今晚吃,剩下的等明天吃。” 贺白不再理会他,转身上了楼。 施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偌大的一层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灯光通明,冷冷清清。 等到饺子煮好,施淮上楼叫贺白先吃一些垫垫肚子,一会儿还有年夜饭。 贺白慢腾腾地吃了几个,便不肯再吃。 “我不喜欢吃韭菜,真的不喜欢。” 施淮喉结滚动,“抱歉。” “施淮,等你能搞明白我喜恶的时候,再谈这可笑的喜欢吧。”贺白嗤笑。 “我记着了,下次不会了。”施淮起身把拌好的韭菜馅倒进了垃圾桶。 外面炮竹声响起,新年祝福来的时候,施淮正在准备年夜饭,他准备的很丰盛,像是极为讲究和重视这次年夜饭,不过是因为贺白罢了。 可惜贺白依旧只吃了一点,基本上是一样菜动了一下筷子,施淮给他剥的虾和剔好的鱼肉还剩了一些在碗里,施淮逼着他又吃了些,之后就不愿意吃了。 “年年有余,也好。”施淮不再强求,往他已经空了的杯子里倒满了姜丝可乐,“趁热喝。” 贺白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我去睡觉了。” “嗯。”没有春晚节目的声音,没有欢声笑语,没有互相祝福,就像是普通不过的一天,施淮坐在原地看着贺白上了楼,拿着自己的杯子碰了碰贺白放在桌上的杯壁,“新年好。” 他的杯子里放的是红酒,不过也没有多喝,只是浅酌了两口,还是在进房门时被贺白训呵,“你喝酒干嘛。” “过年呢,只喝了两口。” 贺白翻身背对,没有再理他。 第二天,施淮早早起来包饺子。 昨晚倒了韭菜馅的,所幸还有虾仁馅的,他包好饺子之后便出门拜年,等到回了家贺白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昨晚施淮问贺白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拜年,贺白的母亲去年离世了,他没有父亲,亲戚都不是本地的,其实贺白是没有家的。 贺白拒绝了,“用不着。” 施淮换上围裙进了厨房煮饺子,“准备吃饭,白白。” 贺白兴趣缺缺,坐在餐桌旁一手撑着脸看着施淮煮饺子。 吃过饭,贺白便上楼去了。 施淮推开卧室门,便看见贺白正躺在床上睡觉,“又要睡了?不出去玩一会儿吗?” 贺白背对着他,没有出声。 于是施淮走到床前,手抚在贺白的肩头,强行将人翻过来,贺白的眼睛对上他的,不耐烦地问:“做什么?” “总躺着该长胖了,你以前不是最看重身材的吗?” “用不着你管。” “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我带你去见父母?” 贺白猛地坐起来,一拳砸上了施淮的肩头,恶狠狠地说:“施淮,谁家大年初一去祭拜?” 施淮一愣,收回手,是了,贺白的母亲去年去世了,而他早就父母双亡,想要相见恐怕要上穷碧落下黄泉,“是我昏了头,那……” 还不等他说完便被贺白出声打断,“施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拼了命地要离开,你不肯,现在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待在你身边,你还是不愿意,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 其实他也不知道,既想爱他,又想留住他。 贺白黑着脸,“你给我滚远点。” 施淮低垂着眼睑,沉默不言,也不肯离开。 两人这般对望,好似时光凝结,中间隔着的是回望不及的伤痛,于是贺白扭过头去,施淮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那些回忆半是纠缠半是模糊地在施淮脑海中流淌,让他红了眼眶。 “白白……” 听到他喊自己,贺白闭上眼,将头埋进枕头里,装作没听到。 施淮不死心地又喊,“白白……” 贺白依旧没有回应。 “贺白。” “你真的很烦。” “唉——”施淮轻叹,拽起被角给他掖了掖,“那我不烦你了,你好好休息。” 贺白根本不理他。 施淮静坐几分,终究还是耐不住地想要触碰贺白,可还没等他指尖摸上贺白,便又仓促地收回手。 他敛了神色,缓缓起身,转身出去了。 窗外的景象很好,新年新气象,处处张灯结彩,热闹又繁华。 倘若心中无这处荒芜,又何必如此痛苦。 施淮伸手想去摸烟,他最近压力大,不止是贺白的事情,还有家里于婚姻上的施压,加之公司的发展,多少让他力不从心,抽烟便多了些。 谁料他刚点燃香烟,贺白便从楼上走下来了。 施淮再一次从贺白的脸上看见了冷漠和厌恶相互夹杂的神情,他心中一痛,指尖一顿,烟灰抖搂着落下,落在了浅色的地毯上。 “施淮。”贺白蹙眉叫他。 明显不是很愉悦的语气,施淮却仍旧受宠若惊,“白白?” “你弄脏了我的地毯。” 施淮低头,烟灰细细簌簌地掉在地毯上,染脏了一片洁白,施淮讪讪地掐灭烟,“抱歉,我会洗干净的。” 贺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几分,还不等开口,施淮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因着贺白踩在台阶上面,施淮还要微微仰着头看他,这种视角很不多得,他仰着头目光缓缓从贺白的眼睛滑落到下巴,这张已经被他深深镌刻在心脏上的面容,穷尽一生怕是也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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