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一直到晚上,贺白滴水未进,施淮站在床边看着贺白惨白瘦削的脸庞,隐约听见他急不可闻的呼吸,忽然觉得心悸,竟然生出一种油尽灯枯、残灯末庙的悲凉,他抓住贺白的手,才要去探他的鼻息,就看见贺白睁开了眼。 施淮松了口气,“吃点东西。” 贺白紧接着摇头。 施淮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狠狠地闭了闭眼,冷声说道:“是你逼我的贺白。” 说着打开手机视频逼到贺白面前,“看着,如果你还不肯吃饭,我是不能对你怎么样,你表哥我可就说不定了。” 闻言贺白抬眼看过去,视频中是李京被监控的画面。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对他做什么,简直轻而易举。”施淮冷声说。 贺白攥紧了床单,他几乎没有力气说话,发出来的都是气音,“你,想做什么?” 施淮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心一下被揪紧了,放软了嗓音,“白白,你知道。” “我饿,施淮。” 施淮下楼端上微波炉里热着的小米粥,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他,神情温柔,末了拿着纸巾给人擦了擦嘴角,“睡吧。” 那次以后贺白再也没有闹过绝食,虽然不乐意吃,但多少都会吃一点。 见他不肯吃糖,施淮也不强求,把口袋里的糖果掏出来放在了茶几上,叮嘱他头晕了记得吃一块。临出门前,施淮忽然扭头问他,“白白,小年夜要和我回家吃年夜饭吗?” 贺白冷哼,“之前也没吃过一顿,现在也不用再吃了。” 施淮垂下眼睑,没有反驳,转身出去了。 四年前他们明明相爱,贺白却连施淮的老家门都没曾踏进一步。 从施淮退了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虽然没有人能真正左右他的想法,只是长辈们似是而非的关心时常让他感觉麻烦,尤其是现在又开始变着法子催他结婚,还旁敲侧击地询问是不是真的有个孩子,反而对所谓关起来的男孩不问一词。 施淮坐在茶馆中,看着对面细细品茶的男人,“二叔,有什么话就直说。” 男人叹气,“小淮,你到底是有没有孩子?” “我说了很多次,没有。” 施二叔凑近了身体,“真没有?那说你结婚了是怎么回事?” “风言风语,二叔少听些。”施淮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我那里还有些红印圆茶,二叔如果喜欢我让人送到你家,就不要再替我张罗婚事了。” 施二叔一听红印圆茶瞬间双眼放光,故作稳重地点头,“咳咳,行,那你不打算结婚了?” 施淮看着面前淡色的茶水,“得看贺白愿不愿意。” 施二叔不止一次地听过这个名字,“又是这个人,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二叔说什么呢,外面传的我的小孩儿、我的爱人都是他,只不过我们闹了些矛盾,还不到分手的地步。” 施二叔轻咳,“人家多大年纪?”还不等施淮解释就急急打断,“我不打听了,你婶子叫我回家,你记得把茶饼送到,我先走了。” 施淮应道,他这二叔倒是他们家一大奇葩,施家唯一个情根深种的妻管严,无论别人怎么戏谑他,还是老婆一个电话就立马回家,施淮还亲眼见到过他二叔跪搓衣板。 如果他买一块搓衣板跪着认错,贺白会不会原谅他,施淮笑着摇了摇头,他怕是会直接转身离开。 回家的时候,贺白正在看电影,手边扔着几张彩色的糖纸。 施淮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捡起了那几张糖纸,随后坐在了地毯上,和贺白一起看电影。 电影没什么意思,至少在施淮看来简直狗屁不通,不过贺白似乎哭了,所以他倒了杯水放到茶几上,没出声打扰他。 电影讲述的是一对自年轻时相恋的爱人,因为吵架、冷暴力、出轨和家庭等因素而分手,分手后其中一位又想挽回,另一个却只想撇清关系再无瓜葛,在几个月的纠缠之后,想挽回的被想离开的爱人喂了药,让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个梦是身为编剧的爱人亲自书写的,虽然梦境和书写的剧情有所偏离,却大致相似。 电影就是从这个梦开始的,在梦里两个人纠缠不休,相爱又相杀,爱恨情深,几许虐恋,最后还是分开。 紧接着想挽回的人醒来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的爱人在给他喂药之后就卧轨自杀了。 影片最后定格在男人躺在坚硬的火车轨道上,天空上散布着绮丽的晚霞,铁路两边的灌丛在风中沙沙作响,火车的鸣笛声响起,男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贺白抽了张纸巾擦眼,看着坐在地毯上的施淮,难得语气温柔,“施淮。” 施淮有些受宠若惊地抬头,“白白?” “好看吗?”
第30章 来的这样晚 施淮看着滚动播放着的演出名单,看着贺白通红的眼眶,最后还是没说出那句“狗屁不通”,喉结滚动几下,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挺好看的。” “不用说违心话。”贺白最近瘦得厉害,嗓音还带着些哑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相爱还要离开,为什么梦里他们还是分开,为什么不爱还要自杀?” “施淮,这个世界上没有非黑即白,相爱的人天人永隔,不爱的人相伴一生,我们会相遇也会分离,感情不讲道理。” 贺白对上施淮的眼睛,“你的爱过了期限,我就不想要了。” 施淮低下头,电影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下巴上。 耳边是电影的尾音“如果真的有来世”,卧轨的风声还响在他的耳边,爱着的贺白为什么这么难触摸,他喃喃道:“不是这样的。” 贺白俯身摸上他的胸腔,探听他的心跳,“施淮,你如果有心,为什么爱来的这样晚。” 他的声音里饱含着复杂的浓烈的情愫,施淮仰头看着他眼中的泪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伸手摸上他的眼角,他想说对不起,他想问那这迟来的爱他还要么,可触摸到那抹湿润,他只剩下了一句,“别哭了。” 他问,“你摸到我的心跳了吗?” 贺白摇头。 “那我要是非给呢?” 贺白有些自嘲地笑,“那就给吧,你一贯说一不二,我有什么办法。” “不过,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必需品,就像我七八岁想得到的玩具,十七八岁才给我,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你也是。” 施淮何尝不懂他什么意思,几年前贺白想要施淮的爱,却没有得到,现在双手奉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二十二岁的贺白永远为施淮心动,二十七岁的贺白不会为迟来的爱意动容。 可偏偏就是不想放手,“贺白,不用试图劝服我,我不会放弃。” 贺白冷笑,“在谎言、背叛、痛苦之上垒积的爱情,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施淮起身,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地转过身,那些曾经不以为意的欺瞒和背叛,如今都化成一把把利刃,将他千刀万剐。 他将贺白伤的遍体鳞伤,如今还要求着他爱,为什么,凭什么。 贺白不会是东郭先生,他懂事理明是非,不会放走中山狼,也懂得亡羊补牢。 施淮第一次清醒地认知到,贺白不会再爱他,如快刀斩乱麻,贺白已经彻底收回那些要不得的爱情和同情。 施淮背对着贺白,双拳紧握,沉声道:“我早就不在乎了贺白,我说过,我只要你这个人。” 临近年关,公司各种事宜急需处理,施淮忙到没时间回家,多数是早上做好早饭出门,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能回家。 贺白睡得早,往往施淮到家的时候,他已经睡了。 施淮赖在贺白房里不肯离开,不同于以往的小心翼翼和死皮赖脸,他半是威胁半是命令地留在贺白房间,晚上还非要抱着人睡觉。 贺白不肯,一气之下睡在了楼下客厅沙发上,夜里被施淮抱进去,第二天便有些咳嗽,冷着脸不想理施淮。 之后两人各退一步,照旧睡在一起,只是床上两人之间的空隙能再睡下两个人。 只要施淮向贺白那边挪动一分,贺白便向床边挪动一寸,在掉下床之际被施淮抱住,又很快将人推开,施淮只好妥协。 除夕这天,施淮醒得很早。 外面阳光很好,冬日里的暖阳映照着前几日尚未融化的积雪,和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 施淮在花房里给花花草草浇水,去年临近冬季移植进来的白月季开出了今年第一支花朵,施淮拿着剪刀剪下,插到了花瓶里,摆放在卧室窗台上。 转身看着尚未清醒的贺白,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起来了白白。” 贺白神情恼怒,翻身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施淮无奈地摇头,等贺白起床下楼的时候,施淮正在拖地,见他下来提醒他穿袜子,贺白又转身进屋,再次出来的时候脚上已经多了一双白色棉绒袜子。 施淮敏锐地觉得奇怪,有些试探地问:“白白,有什么事情吗?”不然怎么会这么听话,让他穿袜子便乖乖地去穿。 “贱得慌?不和你对着干你心里不舒服?”贺白冷哼。 施淮倒是笑了,将拖把放到卫生间,洗过手从微波炉里拿出早饭,“过来吃饭。”说着把盘子摆到贺白面前,“林姨昨天拿来的年糕,你尝尝。” 贺白没有动作,“我一向不喜欢吃黏黏糊糊的东西。” 闻言施淮动作一愣,他分明记得贺白最喜欢软糯的食物,但他没有反驳,转手把年糕放到自己这边,“我刚炸了花生米,挺香的。” “牙不好,不喜欢吃硬的。” 施淮自然明白了他这是在挑刺,好脾气地笑了笑,“那你吃蒸饺,昨天你说想吃玉米肉馅的,我没做过这个,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说着给贺白剥水煮蛋,鸡蛋皮堆在饭桌上。 “扔掉啊。”贺白努嘴。 施淮无奈摇头,把水煮蛋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里,把鸡蛋皮收进了垃圾桶,“现在可以了?” “我今天不想吃饺子。” “有牛奶。” “我乳糖不耐受,喝了肚子不舒服。” 施淮抿嘴,按了按眼角,“那我去给你煮粥。” 等施淮把适量的山药、小米、燕麦片和冰糖放进锅里,调成小火出去的时候,贺白正在吃水煮蛋,面前的小碗里还有半只咬了的蒸饺。 “好噎。” 施淮把热牛奶递给他,“只喝一点,没事的。” 贺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便推开了。 施淮看着他嘴唇上沾染的奶渍,眼神暗了暗,调转杯子,嘴唇挨着湿浅的唇印,喝了一口牛奶。 贺白吃饭一向慢,慢条斯理地咀嚼,看他吃饭也算是施淮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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