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叶戈尔·伊乌什金上尉遭遇了危险。”他撑住双手在艾利希奥面前说,艾利希奥站起身,礼貌回应道:“可是,亲爱的大使先生,这种内部事情您得找诺维科夫中校,毕竟他才是古巴这边克格勃的最高领导。” “您说的没错,可我却不能将调查交给嫌疑人。”外交官显示出不怀好意的坦诚,“没错,我将其视为嫌疑人。” “出于何种理由呢?”艾利希奥似笑非笑地问。 “在伊乌什金上尉失踪前,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有关于诺维科夫上校的重要事情想我报告,哦,门多萨部长,请您千万别惊讶,克格勃内部也有相互制衡的机制,我虽然是个外交官,但我是克格勃出身,在哪里都不能一人独大,不是吗?” “您说得没错。”艾利希奥赞赏地点点头。 “那么,门多萨部长,请您启动调查吧,我想卢比扬卡会很乐意看到您的公允。”阿列克谢耶夫朝艾利希奥眨了眨眼,艾利希奥则挑了挑眉。 “当然,大使先生。” 几天后,阿列克谢耶夫就接到了来自国安部的电话,他匆匆赶来后,艾利希奥将一沓调查资料送到他的面前。 “或许您需要点咖啡。”艾利希奥吩咐秘书给外交官泡了杯咖啡,阿列克谢耶夫道谢后,一边看报告一边小口喝咖啡,然而没翻几页,他的眉头便如麻花般拧在一起。 “这……他真的死了?” “没错,如果您想亲眼看一看的话,但我并不建议,大使先生,尸体已经凌乱不堪,是它散发的恶臭让周围的农民报了警。” “一定,一定是他干的。”阿列克谢耶夫颤抖着继续往后翻了几页,将咖啡杯重重摔在桌上,猛地站起来,吼道:“不可能!不可能是美国人干的!” 艾利希奥温和地笑了笑,说:“我们可是有目击证人,农民们亲眼见到一个美国人走了过去,说那模样一看就是美国人。” “或许是跟诺维科夫搞在一起的美国人!”阿列克谢耶夫没忍住说了出来,“没错,伊乌什金上尉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尽管证据没送到我的手上,但我已经知道他是个同性恋,还和一个美国人搞在一起,这可是重罪。” “是吗?如果您指的是伊森·科里昂——曾经联合会的干部的话,我的手下已经拿他的照片向周围农民进行问询,得出的结论却并不是他。” “怎么会?”阿列克谢耶夫显然不能被说服,艾利希奥冷眼看他,环抱双手靠在办公桌上,突然,办公室门被敲响。 阿列克谢耶夫警觉地抬起眼睛。艾利希奥饶有意味地说:“我请来了诺维科夫中校,我想,你们有误会需要解开。” 话音刚落,安德烈推门而入。他从埃尔奇克赶回来,风尘仆仆,却依旧温文尔雅地朝两人致意,但艾利希奥的目光在他身上轻轻一扫就掠过去了。 阿列克谢耶夫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避的余地,他站起身,面向安德烈,摆出典型的笑眯眯的官僚主义式的圆滑腔调,向他颔首后,摊开手道:“中校,有人举报您是同性恋,瞧,我并不相信,还在为这件事跟门多萨部长商量呢!要知道这罪名一单坐实,那可是至少五年的牢狱之灾啊!” 他讥讽地笑着,安德烈却微微侧头,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那您为什么不相信呢?” 阿列克谢耶夫眼镜倏地瞪大,沉声道:“难道说谣言都是真的?” 安德烈笑意更盛,“没错,是真的,我是同性恋,我和男人上床。” 艾利希奥在心底冷笑一声,就只听阿列克谢耶夫佯装痛心疾首的模样望了过来,“听听,咱们诺维科夫中校说的什么话?门多萨部长,难道他真的和一个美国男人搞在一起了吗?这罪名可就不是同性恋那么简单了,这可是……” 艾利希奥用一句话堵住了阿列克谢耶夫接下来准备说的那两个字,只见他微微一笑,侧身面向心底狂喜的外交官,轻飘飘地说:“我可不是什么美国人。” 在阿列克谢耶夫瞬间僵住的狞笑中,他径直走向惊讶的安德烈,捧住他的脸,将他怼到墙上,蛮横地敲开他的牙关,留下愤懑却深情的一吻。 他转过头看向早已呆滞的阿列克谢耶夫,暗含威胁地笑道:“看,这就是您要的答案。如果您要带走他的话,请先带走我。”
第98章 Chapter 39 === 阿列克谢耶夫之所以能和艾利希奥平起平坐地说话,全依托于苏联这个国家给他带来的光环,然而实际上,一个情报官员和一个国家领导人有本质上的区别。古巴是艾利希奥和菲德尔他们亲自用枪杆子打下来的国家,而阿列克谢耶夫只是一个外派在古巴的官员,艾利希奥只需要向克里姆林宫随便抱怨几句,按照赫鲁晓夫现在对古巴的极端宠爱,考利区的苏联大使馆轻而易举地就能易主。 而艾利希奥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阿列克谢耶夫的确是个优秀的外交官,在古苏关系上一直尽心尽力,所以他尊敬他,尽管他将手伸到了安德烈这边来。 此际阿列克谢耶夫在脑海里飞速复述艾利希奥的话,这难以置信的一切让他感到恍惚和恐惧,别说把艾利希奥带走,强行拆穿他的隐秘已经让这位谨慎的外交官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处境,他可不想跌落进燃烧的烟叶田或沸腾的黄油罐里去。 在艾利希奥和安德烈的目光中,他露出一道极为勉强和苍白的笑容,强自镇定地道:“我想菲德尔领袖大概不会祝福您们的恋情。” 他搬来了菲德尔,期望能起到半分的威慑作用。艾利希奥只是微笑不变,走到办公桌前摁下了领袖办公室的电话。 “菲德尔,还记得你说过要一起用晚餐的吗?劳尔不在,今晚我和教授一起过来。” “我真的太欢迎了,我有好多问题想问教授呢!” 菲德尔爽朗的笑容从电话里传来,显示出不加掩饰的热心。在此期间艾利希奥一直用阴冷的眼神紧盯阿列克谢耶夫,等挂了电话,他再度走到安德烈身边,牵起了他的手。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艾利希奥开始了他的独白。 “大使先生,当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我就爱上了诺维科夫中校,他是我见过最好,最完美的人。在我的眼里,他从来都不是一名克格勃,而是一名导师,他为我们带来了希望,带来了真理和光明之路。尽管你们将很多莫须有的罪名安置在他身上,但相信我,他在我心里无以伦比,我爱他,且将他奉为我的信仰,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守护他。现在,我和他要去菲德尔那边用晚餐了,如果您还有什么想说的,请抓紧时间。” 艾利希奥强忍声音的颤抖,努力使声线成为一条慷慨激昂的向上的直线。借此机会他将对安德烈多年以来炽烈的爱情全盘托出,毫无隐瞒,每一字都是真心实意,安德烈诧异地望向他,感觉那只握住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阿列克谢耶夫愣了愣,说:“可这是在犯罪……” “可这里是古巴。”艾利希奥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阿列克谢耶夫打了个冷噤,听懂了其中的威胁之意,面前的两人,一个是克格勃在古巴的头子,一个是古巴国安部的部长,没有强大的背景支撑,一个他都招惹不起。想起死去的叶戈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这里是古巴,是离苏联十万八千里的古巴。 “好。”他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说:“我唯有祝福你们。” 他仓皇地逃离这间办公室后,艾利希奥才松开安德烈的手。 “为什么?”安德烈拉住他,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吻你罢了。”艾利希奥撇开安德烈的手,冷笑道:“至少你不会反抗,不是吗?你还真是自私,安德烈,只要对你有用,接吻和上床都可以。” “没错。”安德烈垂下眼睫,“我自私,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那你又是为什么不辩解?难道你还想对外交官出手吗?” “不,只是我承认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证据。” 艾利希奥瞥了他一眼,走到办公桌后,瘫软在办公椅上,转身看向夜幕笼罩中的哈瓦那,“这是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我为你牺牲我的原则。伊森最近在古巴与一些不干不净的人搞见不得光的事情,下次再被我抓到,就不是坐牢这么简单了。” 艾利希奥闭目养神,略显疲惫地说:“我会杀了他,相信我,就地处决。那个时候,你会连来找我上床的机会都没有。” 安德烈驯顺地点头,“我知道,我会让他离开。” “离开?他可不会这么听你的话。安德烈,我也算是了解他。” “我自有办法。” 他抬眼朝办公桌后的艾利希奥看去,他侧对着他,陷在柔软的皮质办公椅中,微闭眼睛,进入短暂的休憩。安德烈知道自己并不能离开,戏要演足,他在等他醒来两人一起去赴晚宴。相隔一张办公桌,他打量着艾利希奥。 安德烈总会想,他这一生没有亏欠过谁,除了他那逝去的亲友,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他对他似乎永远无法弥补,看似艾利希奥加之于他身上的伤害,其实成倍地反作用在艾利希奥自己身上。他不能忘记艾利希奥让他抓住枪抵在自己额头上要他杀了他时的模样。在那一刻安德烈才幡然醒悟自己将他推入了怎样的深渊。 看到他沉静的睡颜,安德烈总会想起石榴树下的学生领袖,那时艾利希奥总爱脸红,目光落在树下的玫瑰,然后游移到自己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崇敬。有时他不禁恍惚,时光流逝如此之快,原来人真的会一步一步走到自己最害怕的境地。 “那便恨我吧,艾利希奥,总好比爱我。”可即使安德烈在心里如此说,他也是希望和艾利希奥恢复到过去的时光,但这不过都是妄想,他和艾利希奥谁都回不去,他们都走上了无法回头的路。 于是他走到艾利希奥面前,轻轻将手落在他的肩上。 “走吧,艾利希奥。” 艾利希奥睁开眼睛,软软地看了他一眼,移开了目光。 菲德尔在郊区的宅院足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周围戒备森严,两人通过重重警戒后,与这位忙碌了整整一天的领导人见面。晚餐期间,菲德尔对核弹显示出极大的兴趣,并表示要亲自去贝胡卡尔和马萨瓜地区视察,届时希望安德烈能够陪同。安德烈自然答应,三人又聊起此际不断出离逃往美国的古巴人,菲德尔询问安德烈有何种解决之道时,安德烈只是提出了苏联在柏林地区的做法。 “我们没办法建起一道墙。”菲德尔说。 “不。”安德烈说,“重点不在墙,在于精神之壁,也就是说,发扬古巴传统的民族精神,留住该留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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