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看。”陈木潮将红河拆出几支,放在陈志墓前,花全部留给周思妍。 “我的家庭,我的父母,我的人生。” “我经历了什么,我是哪种人。” 陈木潮按下火机,自己点燃一支放进嘴里,说:“姜漾,你听完看完,再决定我还值不值得你爱。”
第44章 浪漫幻想力 范言路过教师办公室,被物理老师委以重任。 对范言来说的重任。 她快步走向班级前门,隔着一个对角线的距离,看向靠窗的角落,深吸了口气。 “陈木潮——徐老师找——” 她嗓门不小,陈木潮原本盯着窗外发呆,闻言转回来,同桌叫范临,被亲妹妹吓一跳,抹了把脸,把头从桌上抬起来。 “你别是编的吧,”范临一点面子不给她,“为了多和阿潮说两句话。” 一节粉笔直击范临脑门:“你放什么屁!” 话是这么说,范言脸都红了。 一圈人全都看热闹般围过来,陈木潮的座位一边靠墙,另一边靠着范临,兄妹俩闹起来好比仇家,他被这对仇家堵着,范临的手臂在混乱中几次打到他。 “让一下,”陈木潮也没忍住笑了下,然后扣住范临作乱的双臂,让他结实地挨了下范言的巴掌,“老师找我,他生气你负责。” 范临落了下风还要倒打一耙:“对,范言,到时候阿潮被你耽误慢了就你负责和老徐说。” 陈木潮不耐烦地一脚踹开范临连带他的椅子,尖锐的声音在地上响起来。 徐添义在路港一中教这一届的高三毕业班物理,兼任班主任,脾气不大好,但对于物理优等生另说。 “你把这叠卷子发下去,”徐添义交给陈木潮一沓厚厚的A3纸,“冲刺提高卷,快跨年了,别心都飞了,和他们说三天写完五张,我下周一来讲评。” 陈木潮应了声,怀疑徐添义是要把火力和怨气往自己这里引。 十二月底的气温低,南方没有暖气,墙壁薄,屋内阴冷,陈木潮校服外套里面一件灰色高领毛衣,周思妍亲手织的,针脚漂亮,也不感觉多冷。 回班路上又碰见范言,范言看着他的手,又飞快地瞟一眼他的脸,说你的手冻红了。 “穿得好少,你不冷吗?”范言问他。 “不冷。”陈木潮和她一块儿进了班级门,范言又问他要不要帮忙发卷子,陈木潮没想多久,分给她一半,要她去说三天写五张。 范言表情僵了僵,接过陈木潮递过来的半叠卷子,脸都被遮住大半。 教室里登时白花花一片浪潮,范言把要求大声说了,又是一成不变的抱怨。 有人叫她,让她去和老徐求求情,都快过年了,干什么这么折磨人。 范言瞥了眼陈木潮,他把三份卷子分成四组,叫第一排的人往后传,看卷子的眼神都比看自己要专心。 恶人有别人当,范言人缘好,几个不乐意刷题的同学拉住她开玩笑,让她去和徐添义通融,她应付人的话术实在少,不过从头到尾都没说出“找物理课代表”这种话。 范临抱颗篮球在座位上整理卷子,见陈木潮回来,站起身让路,朝他吹了声流氓哨。 “好哥哥,放学后有篮球赛,我班和三班打,缺一个后卫。”范临笑眯眯,知道陈木潮没什么兴趣,实力却有,他软磨硬泡大半个月,陈木潮也只是同意做个替补。 陈木潮坐下来,说不打。 “为什么,”范临还想争取,“阿潮,脑袋都学木了,运动运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陈木潮看向窗外,接着发呆,桌上纸张缭乱,他不管。 “我冷。” 陈木潮拒绝篮球赛另有原因,放学铃响彻方圆几百米,他握着按键手机跨出校门。 陈志前段时间给他发了消息,原本是说自己和朋友搞了个什么回报率很高的投资,陈木潮越听越觉得不对,提醒陈志谨慎为妙,但陈志已经把所有的资金投了下去。 直到昨天晚上,陈志又给他发了短讯,内容大概是说投资失败,对方把利息翻到十几倍,朋友跑路,这些钱要全他来还。 陈木潮的家庭情况一般,没什么家底,陈志和周思妍在本地做些小生意,三人物欲都低,平时生活节俭但还算体面。 高三放课晚,回到家时灯已经亮了,饭菜还有温度。 陈木潮随手将书包扔在沙发上,陈志和周思妍坐在桌边,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周思妍先开口。 “阿潮回来了,”她眼底乌青,眼球里也有血丝,“快去洗手,来吃饭。” 周思妍皮相漂亮,说话轻声细语,陈木潮只是与她七八天不见,却觉得她鬓边白发长势惊人,银丝丛生。 陈木潮没洗手,坐到他们中间。 “怎么回事?”陈木潮问。 陈志和周思妍保持沉默,陈木潮不是有耐心的人,抓过陈志放在餐桌上的手机,点开收件箱。 密密麻麻,持续了小半个月,全是一个陌生号码的催债信息,用词粗俗,不乏死亡威胁。 陈木潮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像在压下所有导致失控的情绪,问:“报警了没?” 周思妍摇头,说报了,但没用。 “警局不管,说这是我们造的孽,”周思妍濒临崩溃,眼角有眼泪落下来,“要是我们没有投这个骗人的基金,就不会这样。” 路港治安环境不好,只是大部分人只知红灯区乱,而警局腐败严重,连带上级政/府,没有亲身经历的确不得而知。 餐桌上一盘青菜,三颗水煮蛋,白萝卜汤也已经凉了。陈木潮端起汤碗,几口见底。 “门口被人用红色油漆写了字,”陈木潮站起来,“明天我去解决,您二位该做什么做什么,有事给我打电话。” “阿潮……”周思妍还想说什么,陈志低着头一言不发,陈木潮没想再听,拎上包进了卧室。 - “气象预报说明天有雪!”范言从前桌转回头,偷偷拿了个她爸淘汰下来的苹果二代看天气预报,“后天也有!” 范言和范临家庭条件优渥,近几年父母在珠海做生意风生水起,担心双胞胎兄妹高三转学不适应环境,路港一中也算得上中上游学校,因此没有举家搬迁珠海。 不过已经在珠海买了房子,万事俱备,只等兄妹俩高考完。 范临卷子写不完,借了陈木潮的正大抄特抄,头都不抬,问:“你想干什么?” 范言一下子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啜啜地吐出几个字:“后天不是……圣诞节吗。” “哦?”范言同桌的女生笑着掺和进来,“圣诞节啊,我还以为你要说是那谁生日呢。” 范言没来得及说话,范临又泼她冷水:“路港什么时候下过雪啊,天气预报那玩意儿有多不靠谱你不知道吗?” 范言不理他,陈木潮坐她后座,埋着脸趴在桌上睡觉。 “你们小声点。”范言把卷子卷成一个长筒,给了范临脑袋一下。 “哦,”范临点点头,窃取意味不明的代称:“心疼那谁是吧。” 窗被什么人打开,说是教室里一股难闻的味道需要散散,湿冷的风吹进来,陈木潮动了一下,把往前伸直的胳膊叠起来,手指搭在后颈。 范临拿笔敲敲他:“阿潮,睡没睡着,生日想怎么过?” “一起出去吃顿饭?” 陈木潮不动了,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出来:“今年不用了,家里有点事。” 往年都是这几个人陪他过,但正经高中生做不了什么事,出去吃顿饭就是顶天了。陈木潮年纪最小,十二月二十五号出生,个子却比他们都高出一截。 性子也最冷,几人习以为常,听到是家里的私事,范临遗憾地耸肩,说好吧,范言和同桌女生弯着腰研究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星座表。 “乐观,宽大?”同桌女生盯着屏幕看,眼镜镜片上反射出手机屏幕的光,没压着声音说话:“这个不准。” “但是下面挺准的,孤独,不灵活。”她又补充道。 范临对星座和风水之类的玄学最感兴趣,卷子一扔,头探过去,问什么什么。 “理性先行,擅长伪装,即使遇上心仪的对象,也会严格控制浪漫的幻想力,以防感情泛滥……”范临接着念下去,嘀咕:“这什么座。” 范临和范言三月底出生,都是白羊,一个赛一个热烈直接,除了感情这方面有点别的考究,其他方面,尤其性格,简直是白羊代表。 范言反应不及时,手机从手中被范临抽走。 范临扫了一眼,怪笑一声,再任由范言把手机抢回去。 “摩羯,十二月二十二日至一月十九日生,”他拍拍陈木潮的肩膀,评价:“大部分都蛮准。” 大部分准,不准的部分的确来自“乐观”和“宽大”。 要范临说,陈木潮应该完全是反义词,从上千万上亿个形容词中挑选,他大概会得“阴沉”和“睚眦必报”十万分的偏爱。 比如现在,他明明没用什么劲,但陈木潮“啪”一下把拍肩的那只手打掉,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头抬起来。 “卷子不抄我拿去交了。” “别别别,好哥哥好哥哥,”范临只能又抓过笔,苦兮兮地重新沉浸在物理的学问汪洋里,说:“马上抄完。” 范临不说话,没人给范言拆台,她对着陈木潮表达一些事情就顺畅了很多,问他手上沾了什么白色的东西,要不要擦一擦,她有湿巾。 陈木潮说不用。 “油漆,擦不掉的。”
第45章 摔烂一颗苹果 2009年,12月24日。 路港交通闭塞,出县还只能坐面包车,五块钱一位,坐满五个人才拉走。 但时间在走,信息化趋势逐渐凸显,有一小批年轻人开始过洋节,买卖随着市场需求孕育而生,街上的水果店把苹果用彩色的纸带装扮,也能赚成平时几倍多。 平安夜气温个位数,天空干涩发灰,白色油漆消耗殆尽,陈木潮起个大早,去软装店买新的。 从陈志和周思妍对他坦白至今仅过去了一个星期,门口鲜红的“欠债还钱”被涂去又写上,坚持不懈,所幸他们住在顶楼,对门是间空屋子。 生活一下子拮据起来,陈木潮货比三家,最后选择价格最低的软装店,缺点就是很远,在人烟稀少的郊区,他骑自行车去,来回要三四个小时。 七点多出门,回来已经正午时间。 他家在五楼,走到四五楼交界处的楼道时,他听到头顶传来悉索的响动声。 时间点敏感,周思妍和陈志躲去工作的店面,陈木潮没有与人斗殴的经验,隐约想起来门口有截周思妍新买的扫帚杆,原来那把扫帚杆生锈报废,新的还没来得及换上,打在身上应该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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