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两个大男人躺在棺材里，实在是挤得很。周生侧躺着，将余谨之压在怀里不让他动，余谨之也懒得动弹，静静趴着听外面那人的动静。 二人贴在一块儿，下边儿四条腿纠缠在一起。余谨之身量比周生矮一些，脸正对着周生脖颈，淡淡地呼吸落在皮肤上，慢慢浸出一片湿润的温热。周生的心跳不可抑制的变快，一声声响在余谨之耳边。刚才香艳的场景在周生思绪里闪过，周生说的话并不假，他确是断袖，与男人那样接触也是头一次。不得不承认，余谨之生得好看，躺在周生身下被折腾得流泪的样子，勾得周生意乱神迷，止不住手里的动作。 半响，余谨之听着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稍稍撑起身子，青丝垂下来，扫在周生脸上。棺材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周生只感觉到余谨之似是动了动，不太舒服？周生想着，将手垫到余谨之背后，带着些安抚的意味轻拍了两下，余谨之感受着背后安抚的动作，在黑暗里睁大眼睛想看清周生。这人到底要干什么？跟余菀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又对他这样？余菀为何有了孩子又自缢？……太多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在余谨之心里冲撞，余谨之用力闭上眼，他挣扎过，反抗过，只要今日没死，日后总有机会弄清楚一切。至于周生，已经是这种局面，不如就将他绑在身边好好用。余谨之抬手放在周生胸膛上，头枕在手上，再听不见心跳，只能听到棺外那人窸窸窣窣的声音。 棺外的声音消下去时，余谨之已然睡着，他一路奔波，日夜兼程未曾休息，到了此地忙着余菀的后事，也未有过片刻喘息，而后躺在周生的怀里，炙热的体温围着他，终是睡了过去。周生推开棺材，放轻动作将他抱出来放在床上，转身打算离开。 四下俱静，漆黑一片，周生走着脚下踢到个东西，他捡起来，是余谨之的匕首。周生的手指抚过刀刃，只是一瞬，就划出一道口子，不太深却渗出血，是把好匕首。他替余谨之收好，走回去放在余谨之枕边。听着窗外风声，周生就地坐下，万一那人又回来呢？ 天刚蒙蒙亮，余谨之便醒了，看到床畔坐着的身影，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昨晚最后的记忆止步于棺材里，看来是这人将自己弄出来，还守了一夜。 余谨之闭眼醒了醒神，坐起来时的动静吵醒了周生。 “醒了？”周生站起来撑了撑腰，坐着睡了半夜，腰酸的不行。 余谨之看着他自顾自的倒水喝茶，有些无奈，现在是可以这样闲聊的关系么。周生到也没指望着余谨之能答应他，只是顺嘴问了那么一句，问完就走了。余谨之有些恼意，他还有许多想问周生，昨夜周生反问他的话像撒下的诱饵，勾着他的心思。 不想，天大亮时周生又回来了，带着集市上刚买的新鲜出炉的包子。余谨之冷眼看他，不知他在玩什么把戏。 “你昨日没吃饭吧，先坐下吃呗，我又不会跑，你想知道什么吃完再问我就是。”周生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好似余谨之是他朋友一般，说完又补了一句没下毒。然后拿起个包子自己吃起来。 余谨之确实很久没好好吃饭，一路上风餐露宿，昨日更是滴米未进，不过他一向也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人还在，一切来日方长。余谨之便坐下与周生一同用早饭。 余谨之是很好看的，周生再次意识到，吃起饭来不疾不徐，透着文人的雅。背也挺得笔直，绑起来的马尾垂落下去，头微微低着，一副乖顺的学生模样，周生第一次看见他的背影便记住了。 趁余谨之慢慢吃着东西，周生开了口，告诉他发生在余菀身上的事。对于余菀的死周生也不得其解，在最艰难的时候，余菀也不曾放弃求死，为何一切有了转机她却自缢。 余谨之听着，吃了两口便再也吃不下，即使昨晚已经知道阿姐过的不好，但听到周生说的情景，他还是觉得痛。他的阿姐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处境，他远在万里，毫不知情。只是功名利禄与亲人相比，又算得上什么呢。 周生看他手里用力握着拳，全身因紧绷而颤抖，突然生出些后悔，晚点再说，或许能好好吃完这顿饭。周生掰开他紧握的手，抚上指甲在手心留下的深红印记。 余谨之抽出手来，这会儿他已经不再颤抖，又成了那个冷静自持的余谨之，看不到一点儿脆弱。 “你昨晚来是为了什么？吊唁也不该是半夜吧？”余谨之单刀直入，直视周生。 周生没想到他能收拾的如此迅速，仿佛那点儿流露出的脆弱是他自己的臆想。 “找刀，我丢了把刀。”周生的手敲了敲桌子。 余谨之微微垂下头，眼眸颤了颤。他知道那把刀，那把刀正在他手上。但他不能交出去，他还不完全信周生，更何况对这里他一无所知，但是周生熟悉，他不能放走周生，要查清楚阿姐的事他一个人举步维艰，所以他需要周生，而那把刀就是他控制周生的筹码，他必须握紧。 周生某种程度上也是个忍人，弟弟虽然武力值不高但也没那么好拿捏。
第12章 周生看余谨之低着头，看来余谨之知道那把刀，那把刀难道就在余谨之手上？想到这种可能周生一瞬盯紧了余谨之，那目光像是盯紧猎物的野兽。 余谨之在那目光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随后慢慢开口。 “是在我这。”一时间二人不再说话，气氛陡然变得紧张。 “还给我。”怒气涌上周生心头。 “何必这么着急，等我弄清楚阿姐的死，自然会将刀还给你。“余谨之顿了顿，”不过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还需要你多担待。“余谨之看着周生，没什么表情。 “此事与我无关，你还给我再去查也一样。”周生皱着眉，他的耐性将要耗尽。 “若是没什么关系又何必急着要回去，正好我也需要有人帮忙，等此事了结，自会完璧归赵。”明明是威胁的话，余谨之却说的平淡。 “你威胁我？”周生眼神阴鸷。 “你没有选择，那把刀交出去的后果你比我更清楚。”余谨之看向窗外盘旋在空中的纸钱。 周生当然清楚，陈旗尸体上的刀口，余菀的孩子，以及镇上的传言，再加上那把刀，不需要什么严谨的调查，他就能成为最合适的杀人凶手。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周生反问。 余谨之拿起茶杯掩住勾起的嘴角，他当然不怕，昨夜过后他料定周生不会杀他。到不是因为周生对他做了那样的事，而是他激怒周生，周生也未曾想要杀他，只用他不太能理解的方式折辱他，这点他能承受，毕竟他对男女之事也没什么所谓，不过交欢而已。昨夜周生话里的怨气虽是冲着他，却向着余菀。事后又照顾他，还守了一夜，这样的性子，想动手杀人也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 “我若是死了，便会有人拿着刀去衙门报官，你尽可以试试。”余谨之收拾好神情看着他。 此刻周生就是再凶狠也不过是困兽，他脖颈上的镣铐牢牢把握在余谨之手里，他只能服从余谨之的话语。 “你这算得上是恩将仇报吧，余菀若是泉下有知只怕是会寒心。”周生心中不爽，更觉余谨之冷心冷情。看在余菀的份上，余谨之就算不胁迫他，他也会帮他，但被余谨之拿刀威胁，总让他心中有股气，他并不喜欢被人拿捏。 “是恩是仇，现在也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不是么？”余谨之虽然这么说，但他也并不是全然不信周生。 周生挑眉看他，余谨之当真是有好本事，总能一句话就挑起他的怒火。周生盯着他看了半响，叹出口气，将心里那股怒火憋回去。算了，总归都是要帮的，眼下也不是吵架争论的时候，他也想知道余菀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周生开口便卡住，昨晚的事对他来说太过香艳，余谨之在他身下颤抖的样子，时不时闪回，他难以消化，好在今早两人都默契的没再提起。 余谨之听他提起昨晚欲言又止，以为他有些羞赧，昨夜的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余谨之自小到大不曾与人亲近过，对鱼水之欢这些也没有概念，自然不会在意周生是男还是女，对他来说都一样，都一样不必在意。 周生索性略过去直接问起余菀尸身的事。“棺材里为何空着？”周生问他。 “尸体被官府的人抬走了，说要验尸，但昨日仵作已经上门验过。”余谨之回想着，“仵作回去后，官府的人又折回来带走了阿姐的尸体，我也还未曾见到尸体……。”余谨之垂下眼。 二人都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或许余菀的尸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官府的人忌惮着，所以才带走了尸体。 “你在官府有什么门路么？”余谨之问得直接。 周生一时语塞，他不过一个屠夫，能有什么门路，不过老陈或许可以，但他并不想惊动老陈。他想了想之前有个捕快受了伤在老张的医馆里呆了一个多月，与自己也算得上相熟，或许可以问问，但结果他也说不好。 “有个认识的人，但不一定会帮忙。”周生看着余谨之低头似是在思考。 “只要能看看尸体就行，其他的不用帮。”余谨之也知道分寸，不会提太过分的事。 窗外风声呼啸，虽说已入了春，却不见天气回暖。 周生想出去，去老张家里喝点热酒暖暖身子，站起来打算离开时却回头看到余谨之，他有些瘦，周生昨夜便知，此刻他端坐着，风吹得衣服贴着身子，便更显的形销骨立。 余谨之手里那杯粗茶早已没了热气，但他仍拿在手里，不时喝一口，那样子无端萧瑟。想起他早上也未好好吃饭，周生便不忍将他独自扔在此处。 “你会做饭么？”周生问他。 余谨之有些意外，抬头看站在他面前的周生，而后又低下头。 周生便听到一句低声的不会，余谨之默默喝了口茶。 “……。” 周生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门外便传来脚步声，听起来不只一人。他与余谨之对视一眼，余谨之朝棺材扬了扬下巴，周生意会便走过去准备进去，但让余谨之一个人在外面安全么？ 他回头看向余谨之，余谨之似是料到他在担心什么，小声道：“有事你再出来。” 周生便躺了进去，那头余谨之还未开门，便有人从外面踹开了门，为首的那个，一身锦衫，衣角绣着云纹。
第13章 徐玉琢带着几个人走进余菀家的院子，手下那几个小厮唯唯诺诺跟在后边儿不敢说话，徐玉琢正在气头上，昨晚他派来的护卫无功而返，还得让他自己带着人来，真是一群废物，徐玉琢带着气一脚踹开屋门。 那门用力向后弹去，余谨之站在门后，不由得后退一步。被踹开的门带起一阵风，吹起余谨之的发尾和衣衫，屋内昏暗，此时日光落在余谨之身上，他不太适应地垂下眼，过会儿才抬眼看向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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