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迁灵机一动:“我们来讲讲上次月考吧。” 然而,曾连喜也不参与月考话题,自诩“自来熟”的苏迁没辙了。 到了饭堂,苏迁要吃牛肉面,何冠也是,高晖索性也在粥粉面摊点了餐。曾连喜就跟着了。 饭堂阿姨把面端上来。 苏迁和何冠的是牛肉面。 高晖的是排骨。 曾连喜的那碗素得很,蚝油捞面。 苏迁把四双筷子分出去,忍不住说:“曾连喜,我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补充蛋白质啊。” 何冠了解到曾连喜比较特殊,他有心关照,说:“对了,我最近湿热,老中医让我别吃牛肉。曾连喜,你想要牛肉吗?” 曾连喜听出这是好意,婉拒说:“谢谢,我不吃牛肉。” 高晖把自己的几块排骨舀到曾连喜的碗里:“我可惨,医生让我连肉都别吃。曾连喜,排骨你不会忌口吧?”他先斩后奏。 曾连喜还能说什么。只好把面吃了个精光,连汤也喝完了。他胃口不大,这样畅快还是头一回。或许是因为,面前的这几个是真正的“同班同学”。他放下碗,见到其他三人剩了汤,他尴尬地把自己的碗移到桌沿。 高晖一眼瞥过去,捧起碗,大口大口把汤喝光了。 何冠很有默契,一勺一勺舀着汤往嘴里送。 苏迁比较迟钝,见到其他三人的碗全空了,他才咋舌:“这么咸的汤也要?” 高晖说:“不要浪费粮食。” 苏迁被点醒了,端起碗来:“是兄弟就干!” 曾连喜看着他们,把自己的碗移了出来。 苏迁的最后一口汤像是沾了盐巴:“我去买瓶饮料。” 高晖扬手:“我也要。” 何冠也举起手。 曾连喜立即站起来:“要不我去买吧。”没有留时间给其他三人说话,他拿起饭卡就走了。 苏迁望着他的背影:“我发现曾连喜的眼睛很水灵,平时被刘海遮着,我以为是木讷的人。” 何冠:“听老师说,他转学前的成绩很不错。性格比较内向吧,文静了点。别看他闷声不响,他的作文分数很高。” 苏迁:“是个把心事藏心里的人?” 何冠:“高晖这种说话喳喳呼呼的,作文就不大行。” 高晖:“我话还没说,干嘛把炮火引向我。” “高晖除了作文拉垮,其他还行。”苏迁说,“对了,国家集训队的选拔要开始了,班上就你俩吧?” 高晖:“嗯。” 苏迁:“哪门科目?” 高晖:“物理。” 何冠:“我也是。” 苏迁:“你们成竞争对手了。” 何冠扶了下眼镜:“除了高晖,我还有很多竞争对手。十二月是国家队选拔,之后有冬令营,答辩和面试,一层一层下来,不知道遇上多少对手了。” “兄弟,你的压力不要太大。”高晖说,“苏迁,你生日快到了,约地方庆祝呗。” 苏迁:“行啊。” 高晖望见曾连喜去了饭卡充值区。糟糕,他忘了他可能没钱,早知要杯白开水了。 充值完毕,曾连喜提起三瓶饮料。 听见一个同学说:“我昨天中午在小树林捡到一条金链子。” 他的脚步骤然一顿。 也许有人捡走了文件袋,那人想来要挟,于是放了卡片?
第9章 ●10月18日(下) 曾连喜给三人买了饮料,他则拿着空碗去接热开水。 苏迁洗净嘴里的咸味:“体验了一把沙漠逢绿洲。”他把空了的玻璃瓶留在饭桌上。 高晖看一眼,曾连喜要卖多少空瓶子才能赚回这顿午饭。他去买了一瓶塑料的饮料。 “你也渴啊?”苏迁说,“我刚才那碗面,厨房师傅可能抓了半把盐下去。” “嗯。”高晖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 * 到了新座位,曾连喜发现,窗外这般透亮,明净蓝天、深绿树丛。 在饭堂的时候,他捧起碗喝汤,仿佛尝不出汤里的咸味。到了上课时间,他听见高晖“咕噜噜”地灌水,才觉得口渴。 数学课的下课铃响。 高晖喝完一瓶水,把空瓶子放在书桌:“蚊子再小也是肉。”他见过在垃圾桶里翻塑料瓶的人,曾连喜的生活环境可能比想象的更清苦。 曾连喜不知瓶子的意义。只是高晖递了过来,他就收下了。 高晖说:“以后我给你收空瓶子。” “啊?”曾连喜有些莫名,还是点了头,“嗯。” “就这么说定了。”高晖弯起的眉眼像月牙儿,“这堂是自习课,舒服了。”他伸伸懒腰,从抽屉里拿起一个午休枕,趴在桌上,闭上眼睡过去了。 他的卷发很醒目。老师如果在窗外走一圈,肯定第一眼见到这个趴下的爆炸头。 曾连喜翻开数学书,竖起挡在高晖的前面,再用手压了压高晖的卷发。 刺刺的头发刮过,掌心发痒。 他拿着空瓶子,再看高晖堆在角上的几支笔。他用剪刀把空瓶上沿剪掉一圈,又拿马克笔画了花纹,再顺着花纹剪出花边。最后画上蝴蝶翅膀。 剪起的一半翅膀像是飞在瓶子上。 高晖被同学的喧闹吵醒,抬头见到面前放了一只彩色小罐子,几支笔插在上面。他认出这是之前的塑料瓶:“你干什么?” 曾连喜说:“你没有笔筒,我给你剪了一个。” 高晖捏起来,塑料瓶发出了挤压声,这个值几毛钱吧。也是,直接给曾连喜回收空瓶子,恐怕他不乐意。 “再捏就扁了。”曾连喜说,“你要是不喜欢……” 高晖眯起眼笑:“为什么不喜欢?也许今天又有好事发生呢。” * 运气是一门玄学。 高晖说,自己遇上曾连喜以后就有好运,但是人不可能一帆风顺。好比今天,高晖在放学路上拐了个弯,又遇到了王昊圆那群人。 这怪不了王昊圆。他就在这一带活动,只要是放学时间,就有见面的机会。 他今天没有用发胶,而是把头发往后扎起了脏辫。他穿的还是一件无袖T恤;或者曾经有,只不过被他剪掉了袖口,留下参差不齐的碎布。他很喜欢那个“猛虎下山”纹身,时刻不忘秀一秀。 王昊圆的精神面貌,和上周五有些不一样。 矮胖墩不在,撑场面的是瘦猴子。他跌在地上,一手捂住膝盖,红色液体从膝盖慢慢渗下来。 脸上的表情大概是……痛苦吧。高晖望了好一会儿,才读懂瘦猴子面目狰狞的情绪。 可见瘦猴子虽然胆子大,演技却一般。 王昊圆和一个男同学面对面站着。边上停了辆自行车。 高晖听出两人的对话。男同学撞倒了瘦猴子,王昊圆正在“洽谈”医药费。 高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那天拉走曾连喜的初衷,是因为他被高星曜惹得不痛快,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眼前的男同学没有性命危险,不需要解围。 但是,高晖回家一定要经过那条路。 男同学见瘦猴子的伤处血流不止,立即要打120送医院。 王昊圆不紧不慢,说给钱私了了。 男同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说几句以后就妥协。他身上只有一百元现金。 王昊圆的左手捻了捻眉毛,娘里娘气地说:“手机支付扫一扫就行。我兄弟这样子去医院,检查缝针肯定要几百块,一百能顶什么用。” 男同学喃喃地说:“只有一百……没有了。” “这不是你有或没有的问题,我们很讲道理的,人犯了错就得赔偿,天经地义,是吧。”王昊圆指着瘦猴子,“再拖下去,等我兄弟失血过多,就不是几百块的事了。” 男同学先是迟疑,后来无奈地答应了:“微信钱包剩下一百五,我只有这么多了。这是我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好吧,不勉强你了。现金一百,网转一百五,我们自认倒霉了。”王昊圆向着瘦猴子叹息,“可惜啊,我兄弟腿上要留一个大口子呢。” 男同学怕纠缠下去又要加价,赶紧支付了事。 高晖听完了全程,再看瘦猴子的伤。 瘦猴子把伤口捂得严严实实。冤家路窄,他在狰狞以外,愤怒地瞪了瞪高晖。 高晖根本没把瘦猴子放在眼里,只是盯着那只“伤腿”。 瘦猴子捂得更紧了,两只手扣在膝盖。一用力,血水流得更凶,他立即松了松。 王昊圆收到了二百五,转身见到高晖,刚才堆起的假笑瞬间崩裂。他冷冷地说:“呵,又是你。” “对,又是我。”高晖讽刺一笑,“你们的血流得假了点吧。” 男同学跟着停住了。他刚才以为自己真的撞伤了人,他还觉得奇怪,这是车轮撞到的,又不是刀子捅了人,为什么流血这么夸张。 钱已经到手,王昊圆有恃无恐。他上前扶起瘦猴子:“兄弟,忍着啊。我送你去包扎。” 瘦猴子放下宽裤腿,扶住王昊圆,嘴上“哎哟哎哟”直叫,站起来,一瘸一拐想要离开。他的手里仍有血水往下滴。 高晖倏地上前,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翻。 瘦猴子的拳头散开时,一个东西掉了下来。 男同学上前捡起,发现是一个类似血珠子的东西,捏一捏会爆出红色液体。 “是血胶囊啊。”高晖直接揭穿了瘦猴子的伪装。 王昊圆怒目而视。喊打喊杀容易闹大,他开始从事文明的活动,比如碰瓷。只要对方乐意给钱,用点欺骗的手段又算得了什么。偏偏这个卷毛怪和他八字不合,老是拆他的台。 这时能打的几个人都不在。王昊圆的霸凌靠的是以多欺少,要他单挑一对一,他胜算不大。他只能指着高晖的鼻子骂:“少管闲事。” 男同学拉住了王昊圆:“你骗钱!我要拉你去报警。” 高晖把书包甩在背后,向王昊圆甩甩手说:“祝你好运!”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现场。 * 家里空无一人。 高晖洗完澡,仰靠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了一通未接来电——来自他的父亲。 他翻了翻记录,两父子上次通话是两个月前。他的手指在按键上停了一会。 算了吧,有事会再打过来的。然而,他的指头突然抖了抖,不小心回拨过去。 “喂。”那头的高风熙接得很快,调子平平。 “爸。”这边的高晖有些冲。 “我出差几天,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要锁好门窗。” “嗯。” 无话可说的父子俩,很快结束了电话。 高晖打开窗,坐上窗台。 他的父亲和高星曜在家时,他常常不安宁。他想,有朝一日,那两人一定会将他逐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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