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警校的半年,可贾富仁怎么可能跟那半年有关。 霍无归瞥了他一眼:“谁?” “我的心理医生。”简沉随口问道,“您也要找他做咨询吗?” 霍无归抬腕看表,坐姿舒展,轻描淡写:“不用,我有私人医生。” 他手腕上的陀飞轮表盘上刻着醒目的IWC,简沉表情凝固了一秒,一言不发地转开了目光。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扶着吊瓶的少女在不远处打量着二人,和旁边的女孩窃窃私语:“那两个人好帅!我喜欢那个高个子肩膀宽的!” 捂着肚子挂吊瓶的少女激动道:“我觉得你没戏了!他肯定跟那个腰细腿长的帅哥是一对!他身上的伤绝对是为了保护那个帅哥受的!” 简沉心道……虽然揣测的过程大错特错,但结果居然歪打正着。 另一边,刷着老人机的大爷惊呼道:“五个!这什么世道!居然死了五个!还会发光,这不会是冤魂索命吧!” 两个老人丝毫不控制嗓门地大声交谈:“听说前阵子光缅寺出了尊金佛,回头咱还是去拜一拜吧,最近这海沧我总觉得不安生。” 简沉往上拉了拉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一双浅琥珀色的瞳孔出来,心底略有些焦躁。 案件引起的舆论越大,对居民造成的恐慌也就越大,现在只是老年人相约去拜佛而已,如果再破不了案,对北桥分局,乃至整个海沧市局都会是巨大的危机。 罪恶沿着湄沧江蛰伏在这个城市的脉络中,妄图随着雨季结束、潮水撤退,一点点攀上江岸、进入城市的每个角落。 “看什么呢。”霍无归扫了简沉一眼,走出医院道,“回局里干活。” 简沉又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IWC和血痕累累的肩头,认命地帮他拉开出租车门:“……霍队,我只能说,希望您在外尽量不要穿警服。” 他怕早晚有一天,霍无归会被人投诉,现在的警察,油水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工作日的中午,街面上人并不多,车停在支队门口时,简沉瞥见一对中年男女被门岗拦着,一边争执,一边朝里张望着什么。 那两人穿得简单朴素,鞋面上满是尘土,似乎是从乡镇上赶路来的。 “这是在干什么?”简沉低声问。 霍无归脑子里还在琢磨案情,余光瞥了眼随口道:“经常有群众分不清派出所、公安局、刑侦队、法院的区别,一般情况下问清楚再指个路就行。” 他说着拉开车门,朝那对夫妻走去。 谁料下一秒,一身尘土的农妇猛然抬头,看见霍无归后一个健步冲了上来:“农们这帮警察到底干什么吃的!查不出我姑娘的案子就算了,还要动刀子折夺(折腾)她!” 哭闹声顿时在刑侦支队门口响起。 农妇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腿大哭,她满脸黢黑的汉子抓着霍无归连声逼问:“我姑娘呢!我苦命的姑娘呢!” 一时间,刑侦支队门口鸡飞狗跳。 周围路过的群众顿时停住脚步,勾着脖子小心翼翼朝门口张望起来。 “你们有所不知,我这名字是有说法的,这是沉香他爹的名字。”办公室里,刘彦昌正在夸夸其谈。 杨俭啃着鸡排饭,含糊不清地嘲笑道:“我二郎神杨戬,打的就是你这骗走我妹妹的臭书生!啸天!给我咬他!” “可别带我!”杜晓天立刻怒骂,“谁是你的狗!” 赵襄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急道:“你们还在这吹什么牛!苗胜男她父母来支队闹事了!” 昨晚苗斌录口供的时候就说过,苗胜男的父母苗才贵和徐惠芬极度重男轻女。 苗胜男高二那年就因为拒绝辍学嫁人,被赶出了家门,这么多年,一直是苗斌在打工偷偷供姐姐读书。 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苗家的电话始终没有接通。 村派出所答应今早亲自上门去通知,看来这就是通知的结果了。 “天杀的贱丫头啊,都跟她说了嫁个人安安生生过日子,怎么就是不肯听呢!”矮壮的女人撒泼打滚抱着霍无归的腿,一个劲哭喊,“你们警察都是一群废物!我们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多年啊!” 支队里长得最有亲和力的杨俭和赵襄连忙上前搀扶起徐惠芬,安抚道:“大婶,我们理解你的情绪,您放心,警方已经查到了最新线索,案子一定会破……” “破案?破案有什么用!我姑娘身子都不全了!”苗才贵涨红了脸,吐出口浓痰,一把拽开旁边的简沉,挥着拳头朝霍无归冲上去,“村里都说好了一桩冥婚,现在可倒好,你们把她给剖了!你们经过我同意了吗!赔钱!” 斗大的拳头擦过简沉眼前,带着风声逼近霍无归。 霍无归没有做任何反抗动作,抬起没受伤的左手简单格挡了一下。 “咔——”细微的碎裂声后,蓝宝石镜面四分五裂地从霍无归的表上坠下。 简沉心道,几百万的手表也这么不经打吗,旋即一抬头,苗才贵的右拳随之袭来,一道金属光泽从眼前闪过。 “指虎!”简沉眼前一晃,瞳孔瞬间缩紧,大喊道,“小心!” 他话音还没落下,霍无归已经勾手从苗才贵腋下穿过,迅速勒住了苗才贵的脖子。 打碎手表的不是肉体凡胎,而是不锈钢制成的指虎,街头地痞甚至能用这东西杀人,砸在脸上最轻也得毁容。 徐惠芬见自己男人落了下风,干脆抱紧霍无归,胡乱用嵌着黑泥的指甲试图去抓霍无归。 赵襄甩开所有人,一个健步冲上来,紧接着就是一记背摔,把满身肥肉的农妇猛地掼进门口的尘土里。 “你……”徐惠芬呆滞地看着赵襄,下一秒立刻嚎啕大哭起来,“警察打人了!杀人了!” 周边的围观群众一听,立马更来劲了,张望的动作已经从偷偷摸摸变得光明正大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打红了眼的苗才贵挣开简沉,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刀,反手就要朝简沉扎去。 “小心!”瞥见苗才贵动作的赵襄大声喊道。 简沉脸色一白,眼睛紧盯着苗才贵的刀,却仿佛吓傻了一样,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想要接住那把刀,必然要握住苗才贵的手…… 一秒后,霍无归一腿凌空袭来,狠狠踹在苗才贵后心。 苗才贵一个踉跄朝前扑去,霍无归以迅雷之势般顺势踢向苗才贵膝窝,反剪双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停顿。 最后,他伸手接过杜晓天扔来的手铐,朝苗才贵喝道:“不许动!刘彦昌,把他们俩带下去,寻衅滋事,买卖尸体,破坏他人财物,还敢来公安局门口闹!” 旁边,刘彦昌将徐惠芬铐上手铐,将两人带去了隔离室。 人群散去,只有简沉站在原地,悄无声息地攥紧了手。 熟悉的湿冷爬上后颈,他垂下头,轻声自嘲了一句:“果然,退学是对的。” 明明已经过去十七年了,为什么还是连最简单的肢体接触都没办法做到…… 不知为何,已经走进局里的霍无归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回过头,深深看了简沉一样,沉声道:“愣着干嘛,还想站在门口丢人?” 几分钟后,办公室里,一众刑警和王局齐聚一堂。 霍无归桌上放着块破碎的IWC,肩头的伤口崩裂,鲜血从纱布里渗出,一脸紧绷地盯着简沉和赵襄。 “你们几个真是要气死我算了!分局门口和家属打架!没看见有群众围观吗!”王局捶胸顿足,气得牙痒,“小赵!你,不会把人劝进来再说吗!还有你,简沉,傻看着干嘛,等人把你捅死吗!丢不丢分局的脸!” 说罢,王胜利看看简沉,又看看赵襄,一个是老搭档的宝贝儿子,一个是刑侦队少有的外勤女警花,哪个都舍不得骂。 纠结再三,王局转向霍无归道:“你看看你这几个好手下!这演得是哪出!沉香救母吗!” 赵襄一愣,终于没忍住笑了:“还别说,这还真能对得上号。” 这故事该有的真是一个没少,沉、襄、舅,连沉香他爹和哮天犬都有了。 “那母呢?”杨俭嘴比脑子转得快,说完就悔不当初,迅速闭嘴。 王局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咬牙环视一圈,找了个软柿子捏:“简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唱给我听一遍!” 刚刚的监控他已经看了,只有简沉还算有点脑子,没有在警局门口动手,看来还算有点分寸。 “革……革……”谁料简沉犹豫了一下,脑子里空空如也,低声坦白,“报告王局!我是法医,我不会!” 王局终于忍不住怒吼:“你是法医就敢不背了是不是!你爸知道你不会吗!霍无归,给他发一份!不会就现在学!” 一份文件瞬间被丢进简沉手机。 王局还觉得不够,横眉冷对,指着那一片低头装死的年轻刑警道:“简沉,投屏,让所有人学学!” 简沉一怔。 王局怒道:“愣着干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没一个会的!” “好……”简沉咬了咬牙,应了下来。 几秒后,会议室的大屏幕慢慢出现了他的聊天界面。 【玛利亚:《三大注意八项纪录》】 尽管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点开了文件,但这屋里除了他所有人都是刑警。 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备注为玛利亚的对话框下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 【霍无归。】 霍无归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简沉。 周围所有刑警都屏住了呼吸,半晌后,杨俭忍不住了,耸着肩膀拼命憋笑:“哈——哈哈哈哈——简法医!你救的……你救的母,原来是圣母啊!” 赵襄飞速在桌子下踹了杨俭一脚,小声道:“快别笑了,当心霍队揍你,哈哈哈哈!” 又一个绷不住的。 终于,整个会议室翻了天,四处传来憋不住笑的猪叫和马叫,一时间宛如动物园开进了北桥分局,把王局气得吹胡子瞪眼。 笑声的中心,简沉低眉顺眼,一脸诚恳:“霍队,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王局,检讨之后我来写,事情到此为止吧。”霍无归看向王局,顿了顿,“大家只是保护同事,而且,我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多亏了这会议室里一迭声的“沉香救母”,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贾富仁了。”霍无归冷静道。 十七年前,贾富仁带着一套目连救母明代刻本,出现在绑架案现场。 作者有话说: 小简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备注在短短半天后就暴露了。
第10章 骨化 那个人真的再无往日影子吗? “你确定要继续装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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