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来得及将话说完,就被简沉捏着下巴,两三秒卸了下颌:“我对你要说的话没任何兴趣,想说话去审讯室说吧。” 村民下山的滑索近在眼前,只剩几米的距离。 想要攀上绳索,前后最多二十秒的时间。 “家里应该能听到我说话吧,听见的话,准备接应嫌疑犯。”简沉擦了擦掌心的血,将腰间的皮带拆下,铜扣的那头高高抛起,穿过滑索的瞬间将另一头穿过邵烨手上的绳结—— 皮带扣上的瞬间,简沉狠狠一推。 簌簌。 绳索被邵烨压得低了几分,擦着密林,引来一阵阵叶片枝干相互摩擦。 邵烨双手被吊在绳索上,很快滑进黑暗深处。 “走!”霍无归脚踩着车厢,拼尽全力试图爬上车顶,“我来不及了,你还来得及,快走!” 虽然索道已经过去,但只要简沉朝后跑几步,还能够比列车的速度更快。 他受制于视角,看不见车顶发生了什么,猝不及防间,一只血肉模糊的手出现在头顶:“霍无归,你听我说完。” 霍无归诧异地盯着那只手,几秒后,他与那只手十指交扣,血液蜿蜒交错,分不清究竟是谁的,顺着手臂一路滑下,滚落在霍无归线条坚毅的脸上,他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再次问道:“为什么不走!” “我一直觉得,从十七年前开始,我就一直在去地狱的路上,这条路很长,很远,非常黑,没有尽头,我走了很久很久。”简沉双手肌肉颤抖得如同筛糠,声音极力压抑着痛苦,挤出一丝微笑,“然后我遇到了你。” “我觉得,天亮了,特别亮。” 简沉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灌进霍无归耳内:“我已经没办法再一次孤身走进黑夜了,阿夜。” “我也很高兴,把你找了回来。”霍无归踩着车厢侧壁,顺着简沉的手腕,“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简沉伸手抱住霍无归,干燥苍白的唇贴着霍无归冰冷的双唇,轻轻厮磨:“我知道。” “我知道,阿夜。”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没有人再讨论该如何逃生,这辆车终将驶向某个终点,但不管是哪里,他们都在一起。 列车风驰电掣,头顶无人机轰鸣声越发清晰,霍无归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了过去。 管弘深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刚刚得到周边卫星图,四十秒后将路过一个非法砂矿。” 砂石柔软,将成为最好的着陆点。 简沉泪流满面,死死盯着霍无归,在他唇边又落下了一个吻:“一会见,阿夜。” 他这次没说永别。 “跳!”霍无归嘶吼道,“一会见!” 草木、天地、星辰从眼前呼啸而过。 萤火虫拖着绿色尾光,在天旋地转中四下惊散。 “砰!砰!”两声后,世界归于寂静。 - “小沉!你醒了!” 一个被尼古丁和焦油浸透的声音响起。 简沉迷茫地睁开眼,映入眼底的并非几秒前和自己许诺一会见的人。 “——爸?”简沉张了张嘴,干哑的嗓子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尝试了几次后终于发出了声音,“我刚刚不是……?” 管弘深偏过头,擦了把老泪,转回来时依旧是满脸严肃的样子:“什么刚刚,你烧伤发炎感染,韧带撕裂,手差点废掉,还有铊元素微量中毒,硬膜下出血,多出骨折、软组织伤、内脏出血,昏迷好些天了。” “所以……我昏迷了几天?”简沉试探着问。 “十九天。”管弘深替他掖了掖被角,“医生说你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太累了。” 如果清醒着,这十九天也相当难熬,反而是昏迷着还省了不少痛苦。 “躺了十九天,做梦了吗?”管弘深关切地瞥了简沉一眼,“我休了长假,最近会一直陪你。” 他知道简沉一直是爱做噩梦的。 就连去北桥分局报道那天,也曾做了噩梦。 他听过简沉叙述的那个噩梦,血色的地狱吞噬一切的梦。 简沉愣了愣,沉默了几秒。 就在管弘深几乎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冷不丁开口了:“爸,帮我把弄个轮椅来吧,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我睡了一个很长,很安稳的觉。”他转头迎着窗外的阳光,半遮住眼。 管弘深眼里闪过喜悦的光,噌得起身,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掩饰住眼底的泪光:“好,我这就去。” 门关上的瞬间,简沉摸索着下床,向外走去。 “邵烨至今都没有开口,他说除了简沉,不会向任何人招供。”杨俭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接话:“我下午去局里看一眼。” 门把手动了动,杨俭敏锐地瞥了过来,飞速道:“刚刚管局突然冲了出去,也没护士进去过,现在里面——” “哐!” 外面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几秒后又传来一阵拍门的声音,简沉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悄悄拧开了门,朝隔壁走去。 病床上,有个穿病号服的身影,装模作样地翻过身,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旋即猛地坐起,迎上面前浅琥珀色的眸子,惊讶道:“小沉!你醒了!” “别装了,我听见你和杨俭说话了。”简沉眼底泛起微红,看向霍无归的床头,一字一句读道,“肋骨,左臂骨折,气胸,心包填塞,枪伤,你打算就这样去局里?” 霍无归深刻意识到,就算临时抱佛脚躺病床上装死,也免不了一顿训了。 他漆黑的瞳对上简沉,视线定住,终于忍不住下床,紧紧搂住简沉:“你回来了。” 简沉倏然定住,抬手回了霍无归一个拥抱,相似的病房气息交融,两个身上都千疮百孔,眼底却也是一样的压抑难耐。 “我回来了,阿夜。”他下意识重复着霍无归的名字,“我回来了,阿夜,别怕,阿夜,别怕。” 他在绝望的边缘徘徊的这十九天,有无数话语想说的这十九天,在这一刻来临时好像一切都没意义了。 霍无归仅仅是低头反复吻过简沉的发烧、眼睑、双唇,一遍遍重复:“你回来了就好,我真的很怕你又一次不见了,你不回来了。” 他们的距离近得仿佛要交换彼此的呼吸。 霍无归贪婪地在空气里捕捉简沉的气息,低声呢喃:“我每天都守在你床前,希望你一睁开眼,就能看见我,谁知道错过了。” 谁知道刚好杨俭中午换班来传个话,出去了三分钟,就错过了。 “没关系。”简沉双唇贴着霍无归的唇角,沙哑道,“我们以后再也不会错过了。” 楼下有孩童嬉闹,笑声在花园里回荡。 午后的金色暖阳洒满病房,他眯起眼,心里想,我本该去往地狱,可天亮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经历一年,终于写出了正文完这三个字。 一些案件的收尾会算在番外内,这几天会陆续放出。 和追连载的大家道个歉,生病不该是断更的理由。 开始下一本长篇连载前我会调理好身体,不会再让类似的情况发生了。 最后老生常谈宣传一下预收,关注专栏不迷路。 - 现耽刑侦《于无生处》 于无笙睁开眼时,正躺在病床上。 三个月后,他会被列为连环杀人凶手,并在逃亡路上被杀害。 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初死咬他不放的刑警队长陆不闻,成了他的新搭档。 洗清嫌疑,侦破命案。 倒计时,三个月。 三个月后—— 于无笙:我已经洗清嫌疑了,陆队你怎么还在追我! “上帝借各种把戏使人变得孤独,好让我在人群散去时看见你。” 偏执刑警陆不闻X听障痕检员于无笙 - 古代探案《羁旅客》 一个混迹三教九流的失忆神棍,一个花钱买官的马虎大理寺丞,和一局大棋的故事。 波云诡谲的案件,险象环生的旅途,人来人往的江湖,一切都指向多年前的一桩灭门惨案。 *古代江湖探案,双男主无CP *谎话连篇全靠编的假神棍+功夫和情商成反比的假神探 *简称没头脑和不高兴的探案故事 *有主线的单元文 - 年后二选一开,年前计划写快乐小甜文缓缓,感兴趣可以点专栏自选。 不说了我继续写番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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