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濯缨见这书童目光深深,讶然道:“你怎么了?” 谢载月霎时醒神,收起凌厉的神色,带笑道:“姜公子好容貌,我……”说着,故意害羞的低下头,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姜濯缨亦是一愣,可随即脸色就不太好,他道:“颜公子,你这书童有些放肆。” 半响没说话的颜寒,深敛如常,话语却冷若冰霜:“他还轮不到你指责。” 谢载月拉住颜寒,低声道:“公子,别生气,姜公子没恶意。” 颜寒柔柔看他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道:“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谢载月冷汗连连,心道我的颜大人,这种时候吃什么飞醋。 谁知道姜濯缨见他俩拉拉扯扯,脸色更差,站起身来,言道:“看来是姜某看错人了。”说罢转身就走。 谢载月想去追,颜寒却拉住他,目光灼灼道:“先回答我。” 谢载月着急道:“他就是凶手!” 谁知道颜寒淡淡道:“很有可能。” 谢载月愕然,不知道颜寒是怎么看出来的,又着急道:“那还不去追。” 颜寒:“不急,他不知暴露,哪儿也不会去,咱们还要顺藤摸瓜,找出莫浪。” 谢载月恍然:“所以你就气走别人?” 颜寒摇摇头:“非也,只是我听见你说别人好看,心里不痛快。” 谢载月:“……”颜大人这是返老还童了?怎么如此任性。 颜寒又道:“载月,为夫难道还不够好看?” 谢载月满脸黑线:“好看,你最好看,两界之中,还没人比得过你。” 颜寒心满意足,放开谢载月,拿起茶杯,悠哉喝了口茶,才道:“你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恶念?” 谢载月点点头,给姜濯缨倒茶的时候,两人离得很近,他立刻感受到姜濯缨魂魄中恶念强大,他勉力稳住心神,还是被其所撼,这才手抖洒出茶水。 谢载月问道:“你怎么看?” 颜寒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水沧浪,姜濯缨,你不觉得很有可能是一个人?” 谢载月点点头,又道:“看年纪差不多,如果他俩是一个人,那今天姜濯缨就在撒谎。” 颜寒颔首:“按照卷宗所说,水沧浪奸|污莫府中人,既然如此,他会不知道莫松风是谁?” 谢载月敛神细思:“还有一处也很可疑,若他义父莫忆桑是商家巨贾,这样一位商人应该对汴城高管门清,怎么会毫不关注?”
第八十八章 水沧浪便是姜濯缨的猜想,一回大理寺就得了印证。根据户籍册记载,水沧浪家乡乃是汴城周遭一郊县,永固十三年,不知有何机缘,认了汴城富商姜忆桑为义父,从此改名姜濯缨,摇身一变,成了巨贾之子。 户籍册只录人姓甚名谁,祖上何处,统共不过寥寥数字,除了证明姜濯缨便是水沧浪,再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段乾坤道:“陛下,这水沧浪可是凶手?” 颜寒合上户籍册,轻轻点了点头。 段乾坤道:“要不现在就抓来?” 颜寒想了想,道:“先派人暗中跟着他,我猜他应该知道莫浪在哪里。” 段乾坤一愣,道:“莫浪?他不是差点被水沧浪害死?现在难道现在又为水沧浪所囚?” 颜寒不置可否,只道:“永固十年这桩案子,有问题。老段,你能否打听出当时那位府尹家乡何处?” 段乾坤道:“能,是要把他抓来?” 颜寒摇摇头:“不必,你给思归一块大理寺令牌,让他将那府尹的口供带回即可。” 段乾坤应下,又道:“那莫桥然那边?” 颜寒道:“让刘渝别漏风声,将他们父子看牢,等找到莫浪,便是真相大白之日。” 段乾坤肃然应了个“遵命。” 颜寒喟叹:“贪名图利,终为名利所困。” 段乾坤派人跟了水沧浪两日,终于在案发第四日,发现水沧浪东绕西绕,小心翼翼的出了城。暗暗跟着的大理寺官差认为此举突然,怕水沧浪畏罪潜逃,连忙派人回禀。 颜寒和谢载月得讯,立刻亲自去追。 他们缀在水沧浪身后,跋山涉水,中午时分才到一处破庙。 这破庙地处偏僻,无路可通,院内残垣横斜,佛像蒙尘。 这么一处所在,水沧浪却轻车熟路,一路上走的目不斜视。 到了破庙,水沧浪并没有贸然入内,而是轻扣门扉,唤道:“小浪?” 等了半响,那门被人从里推开,一位高大的少年走了出来,年英姿飒爽,模样俊俏。 那叫小浪的人眉梢含笑:“水大哥,你来了,路上不好走吧?” 水沧浪也是温和一笑,道:“这几日没下雪,还算好走。” 两人气氛融洽,皆是和颜悦色,丝毫不像受害者和施暴者,可见卷宗上记载的内容,大有问题。 谢载月打算现身,颜寒拉住他,道:“再看看。” 那边莫浪将水沧浪让进破庙,又从篝火上取下茶壶,给水沧浪倒了碗热水。 水沧浪则取下肩上包袱,从里面拿出些食物,还有一件厚实的棉袄,看样子都是给莫浪带来的补给。 莫浪将水递给水沧浪,言道:“水大哥,我什么时候能离开汴城?” 水沧浪捂着那陶碗取暖,闻言思索道:“现在大理寺和莫桥然都在找你,等这阵风声过去,我想办法给你弄一套凭证,到时候上路不迟。” 莫浪见水沧浪为自己考虑,很是感动,他道:“水大哥,我叫小浪,你的名字里也有这个浪子,不如……不如我认你做大哥!” 水沧浪摸摸他的头,笑道:“好啊,你我都孑然一身,若能结拜,从此也算有个亲人。” 水沧浪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弯着嘴角,可眼里黯淡,毫无光彩。 小浪见他这副模样,心痛又着急,脱口道:“水大哥,你去找小姐吧,她这些年过得不好。” 水沧浪闻言,手立刻顿住,神采不在的双眼里,忽然满是哀伤和悲愤。 小浪道:“等莫家那对父子定了罪,我带大哥去找小姐!当年莫桥然嫌贫爱富,为了拆散你和小姐,居然陷害大哥伤我,这简直是畜生所为!” 水沧浪一言不发,但想到往事,胸口却开始剧烈起伏,连着那张俊秀的脸也可怖起来,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然阴冷道:“莫桥然,声名狼藉的滋味不好受吧!” 小浪亦是勃然变色:“他怎么还不去死!” 这俩人都咬牙切齿,看来对莫桥然的怨怼之意颇深。 此时,颜寒悄声道:“载月,咱们要现身了。” 谢载月从颈上取下紫玉葫芦,郑重地点了点头。。 颜寒便撤了隐身的法术,牵着谢载月从石像后绕出。 两个大活人凭空出现,将沉浸在仇恨中的水沧浪和莫浪吓了一跳。 尤其是莫浪,他自认功夫不错,竟然对二人的存在毫无察觉,不由暗自苦恼,想自己这身手日后怎么保护水沧浪和小姐? 颜寒肃穆而立,表情淡然,他缓缓开口,那苍凉的声音仿佛从黄泉而来:“你遭人陷害,和心爱之人被迫分离,横遭牢狱之灾,这是莫桥然的罪。可你也不该用无辜之人的性命来复仇。这……是你的罪,水沧浪你可知罪?” 话音刚落,水沧浪头顶升起六簇蓝色火焰,其中一簇格外耀眼旺盛。 那蓝色火焰中窜出一道光,立时被收入葫芦之内,随之掉下一块泛着光的碎片,谢载月指尖一碰,便消失不见。 颜寒看着神情呆滞的水沧浪和莫浪,慈悲道:“此案归根到底还是莫桥然贪图名利,才种下恶因,此人入了地府,不会好过。” 谢载月从水沧浪和莫浪的谈话中,也隐隐约约猜到此事来龙去脉,跟着颜寒感慨道:“莫桥然现在名声败坏,难怪于思晚会说这是报应。不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还要水沧浪开口。” 颜寒一拍手,时间静止的法术顷刻消失,面前二人还以为颜寒刚刚出现,尚在愕然,却听得美人身侧的少年道:“颜大人,先把他们带回大理寺?” 大理寺?水沧浪和莫浪面面相觑,看来他们设想的海阔天高的那一日,永远不会来了。 其时,汴城上下对莫桥然的风评已经急转直下,毕竟从前高风亮节,自表清白如莲的礼部尚书,居然背地里是青楼熟客,还喜好画些不堪入目的画作,这对比过分强烈,引人瞩目。 非但如此,这堂堂二品尚书,很有可能是个杀人凶手,这就更耸人听闻,令人胆颤。 莫桥然名誉扫地,自觉无脸见人,想上表皇上辞官,却又怕自己失了官职庇护,想报复他的人会更肆无忌惮,纠结犹豫,整日在家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至于当朝天子,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被莫桥然糊弄,但碍于情面,和久居高位的自尊,再三表示自己相信卿家不是这样的人,背后定有隐情。 此时的莫桥然还不知道,他所要经历的身败名裂,还远不止于此。 案发第五日一大早,莫家父子正在餐桌上相对无言,食不下咽,刘渝那大嗓门便嘹亮响起:“莫大人,莫公子,我们段大人有请。” 莫桥然如惊弓之鸟般站起身,颤声道:“可是抓到真凶了?” 刘渝表情晦暗不明,只道:“去了便知。” 莫桥然见刘渝面色不善,心跳更甚,顾不上换衣服,带着儿子匆匆就往大理寺而去。
第八十九章 莫桥然父子一进大理寺,见堂下跪着水沧浪和小浪,俱是大惊失色,这两个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物,难道此番劫难,真的和这样的小虾米有关? 水沧浪二人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一看是莫桥然,神情立刻凶狠起来。 莫桥然却收起吃惊的神色,目不斜视的与他们擦肩而过,走到段乾坤身侧,问道:“段大人,可是凶手抓到了?” 段乾坤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第一次对官阶二品的大员不假辞色:“莫大人,何必心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对了,下官已请了陛下手谕,此案一定秉公处理,还请莫大人放心。” 莫桥然听段乾坤这语气,哪有什么放松之说,惶惑地瞥了一眼宋流光,只见对方亦是一副趾高气昂,胜券在握的表情,心中一紧,语气立刻干巴起来:“陛下他这……是何意?” 宋流光站起身,道:“你敢质疑陛下?” 莫桥然心思飘忽,不想与宋流光争锋,只是失魂落魄的回到儿子身边。 此时,水沧浪倏忽站起身,抱拳道:“段大人,听闻大理寺里从无冤案,不知是否属实?” 段乾坤愣了一瞬,不过长久的自豪感还是让他脱口而出:“那是自然。” 水沧浪神情激动,他转过头,盯着莫桥然,决绝道:“我承认,楚洛是我所杀。不过,我也要向大人求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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