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防备地,身体内残留的药效乍然失效,以至于之前那些被压制住的疼痛全都成倍的翻涌而来。 在几个队员面前,庭柯不愿显露出软弱之色,只是咬牙抵抗着。 但他眉宇间闪过的一丝痛苦还是被方永新捕捉到了,他关怀说,“老大,你没事儿吧。” “没事...”庭柯摇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魏斌呢?你查到什么了?” “结合永新查到的资料,我查到徐阳在七岁时就犯过故意伤人罪,但由于当时年纪太小,所以不构成刑事案件。此后两年,他在十岁时欺负过一个同年龄的小女孩儿,据当时卷宗所诉,如果不是家里的大人及时赶到,徐阳可能会对那名小女孩儿实施□□行为。这件事过去之后,他安稳了几年,在十六到十八岁期间,他因经常参与校园打架和校园欺凌而被辖区派出所拘留过六次,其中有四次是和邓玉恒一起的,”魏斌说到这时,停下喘了口气,“以上,就是徐阳所有的犯案记录了。” “这人生履历真精彩啊。”蒙雨满脸鄙夷,她最讨厌那些不尊重女性的臭虫了。 另外两人以沉默表示赞同。 但沉默之后,病房里就陷入了一片寂然。 虽然徐阳犯过诸多不良案件,但在场的三人还是很默契地没把他往‘杀人凶手’的罪名上套。 因为他们知道,尽管案发现场的证据全都来自他一个人,但真实的凶手并不是他。 至于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而庭柯对于他们没有根据案情而继续往下推测的沉默亦是心有所感,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只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永新和魏斌把查到的资料准备好,我等会儿要回去审徐阳。” “是。”几人应声而去。 待几人走后,原驰回了病房,他坐在床边拉着庭柯的右手,撒娇般地说,“宝,你现在还发着烧呢,明天再去工作呗。” 沉默许久,庭柯略显疲惫地看着他,“原驰,你要是真心疼我,就不要再做让我伤心的事了。” “别人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为别人伤心?”原驰不能理解庭柯的情绪,自然不懂他到底为何伤心。 “因为我是警察,我希望你永远只是我的爱人,”庭柯满眼失望且痛苦,“而不是犯人。” “这样啊,那宝宝尽管放心,戴上手铐的才叫犯人,”原驰笑着晃了晃一双空空如也的手腕,“我干干净净,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犯人。” “原驰!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庭柯有些急了。 “好了好了,宝宝别生气啊,”原驰起身把庭柯揽在怀里,轻揉着他的发丝,“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也知道你在怕什么,但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不会成为你的犯人,”他低头吻着庭柯的发旋,“我只做你的爱人,永远。” 下午一点二十五,分局审讯室里。 庭柯大病未愈,苍白的面颊上仍带有憔悴之色,就连说话的嗓音也略显涩哑,“徐阳,你跟邓玉恒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高一认识的。”大概是冷静了一夜的原因,所以今天徐阳的状态看上去就好多了。 “关系好么?”庭柯问。 “好!”徐阳猛点头,“我俩关系最铁了,所以我根本就不可能杀他的。” “警方办案讲的是证据,而不是概率。”庭柯眉眼一凛,看着有些吓人。 徐阳紧跟着就被吓地缩了缩脖子。 庭柯有些无语,看了身旁的霍明一眼,后者会意,开始唱红脸,“好了,你别紧张,现在我们需要你好好回忆一下案发经过,记住,每一个细节对你都很重要,所以你必须如实回答,知道么。” 徐阳讪讪点头,开始支支吾吾地回忆当天的案发经过,大致都和监控拍下的所差无几,只是在进了小门面后,他才说出了大家都看不到的细节。 昨天19:23分,徐阳和邓玉恒进到小门面里。 徐阳满心恶意地走到原驰身旁,极没礼貌地抬脚踢了一下原驰的小腿,“哎,小变态,陪哥哥玩玩啊。” 原驰背靠着窗台,垂眸看了一眼被踢脏的裤脚,后又抬眼看着徐阳笑了笑,那笑容里暗藏着说不出的阴冷,倒映进徐阳的眼底时,他如同被毒蛇咬住一般,猛地一惊。 但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原驰就拿出放在身后窗台上的棒球棒,狠狠地砸在了邓玉恒的后脑勺。 下一秒,邓玉恒就像失去骨头般软倒了下去。 徐阳吓了一跳,刚想张口质问他要干嘛,结果还不等他出声,原驰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细长尖锐的刀片抵在徐阳的脖颈处,“嘘——不要吵哦。” “你...你要干什么?”纵然徐阳打过很多架,但还从来没遇到过在脖子上架刀的场面,所以他此时也是惊慌不已。 “陪哥哥玩玩啊?怎么?哥哥又不喜欢跟我玩了么?”原驰一脸的无辜。 “我...我...我错了。”徐阳好汉不吃眼前亏,想先认了错,回头再找人讨回来就是了。 “哥哥别怂啊,怂了可就不好玩了呢。”原驰说。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你放过我吧。”徐阳感受到原驰的刀尖在暗暗蓄力,生怕他一错手就把自己送上了西天。 “嘁!没劲!”原驰收回面容上甜腻的笑容,转而换上一种扫兴的表情。 就好像他本来正期待着要跟另一只猛兽来一场激烈的厮杀,结果对方在自己还没开始出招之前就已经跪在脚下求饶了,让他赢的毫无成就感。 原驰收回刀片,徐阳以为原驰放过他了,他激动地都来不及道谢就赶紧拔腿就跑,然而还没跑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道劲风,接着,他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就看见邓玉恒已经倒在一片鲜红的血泊中了,他的面色泛着渗人的青灰色,颈侧被划破的喉管不断地有鲜血溢出,那毫无起伏的胸口也盛开着一朵诡异的玫瑰花, 而自他身下流出的鲜血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其中散发的绝望气息就像索命的恶鬼一样向着徐阳蜿蜒而去。 徐阳吓的几近失魂,最终落荒而逃。 “你对他耳朵上的钢针就没印象么?”庭柯察觉到徐阳对邓玉恒的耳朵避而不谈,所以他很善意地提醒了他一下。 第 17 章 徐阳当然有印象了,只是他不敢说。 毕竟他小时候在原驰的耳朵上也捅过两根银针,但那时候只是年纪小不懂事的恶作剧而已。 可现在到了警察的面前,哪怕徐阳再蠢,他也知道这个恶作剧的性质不一样了。 到时警察把前科与后者一联系,那他这个杀人的罪名也就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他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沉默着摇摇头。 “那这个小男孩儿呢,有印象么?”但庭柯不放过他,也不放过自己,他拿出那张血淋淋的照片摆在徐阳的面前,没人能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压下那一腔炽痛。 “没...我...我不认识他。”徐阳连连摇头。 “不认识?”庭柯如炬的目光不错眼地盯着徐阳。 “不认识。”徐阳被庭柯强大气场压迫的连头都不敢抬了,只是拨浪鼓似地摇头。 “结案吧,”庭柯把照片小心收回来,“把徐阳和相关证据都递....” “别别别!我认识我认识!”徐阳被庭柯这一出吓得够呛,连忙抬头看着他,一张并不精致的脸上的挂满了惊慌无措。 “孩子,”庭柯微笑着看着他,“知道跟警察说谎是什么后果么?” “不是的,我没有说谎,我真的认识他,他....”徐阳看着庭柯把手心之下的照片捂的很紧,那很像一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好像隔着一张照片就能护住十几年前那个可怜的小孩儿一样,“他是原驰,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他才六岁!” 他才六岁.... 透过眼前稚气未脱的青年,庭柯好像一眼就看见了他心底早就被魔鬼撒下了某种邪恶的种子,以至于让当年年仅七岁的他就犯下了如此残酷的行为,又让至今已经二十二岁的他依旧没有丝毫的忏悔之心。 庭柯咬紧牙关,那双琥珀色的浅瞳里逐渐弥漫出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恨意,虽淡,却如跗骨之疽般令人疼痛不已。 “他的耳朵是你弄的?”霍明见庭柯好半天都没说话,所以他开口问。 徐阳看了看庭柯阴沉的脸色,很小声地说,“是....” “死者邓玉恒的耳朵上也插有类似的钢针,作案手法是一样的,所以也是出自你手吧。”霍明拿出了死者邓玉恒的现场照片放在徐阳的面前。 徐阳像是害怕极了,忙把脸埋进手心里故意视而不见,同时嘴上语无伦次地喊着,“不是的!不是的!我给原驰穿针是因为他小时候长得像小女孩儿,所以我想给他穿对耳眼儿,但恒子的耳朵真的不是我穿的,那是原驰穿的,他故意的,他是故意嫁祸给我的,他在报复!他在故意报复我!” 砰地一声巨响在审讯室里响起! 徐阳难听的鬼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也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两股战战地瑟缩在椅子上。 “老大?”霍明跟着拍案而起的庭柯一起站起来。 庭柯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出了审讯室。 警局里不准警察单独审法人,所以在庭柯走后,霍明也快步跟上了。 很窒息.... 庭柯迈着长腿疾步如飞,中间有人问好敬礼他也没停下来,直到走出了分局大门,看到湛蓝的天空,听着喧嚣的热闹,感受着沁凉的秋风,他那快窒息而死的艰涩感才随之而减少。 但胸腔处仍旧残留着无法言说的痛楚。 只是因为长得像小女孩儿.... 所以那个六岁的小男孩儿就不得不遭受那么残忍的虐待.... 锋利的刀子... 尖锐的刺针... 他是没有表现出疼,可除了他本人,谁又知道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疼? 他只是...只是没有哭... 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可他...真的很疼啊... “老大?”霍明抱着一沓文件夹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你没事儿吧?” “没事...”庭柯淡淡摇头,可说出来的话音却带有明显的颤抖。 “那....”霍明是个大老粗,并不会安慰人这么细腻的工作,只说,“我给你倒杯热水吧,喝点热水缓缓就好了。” 这也就是庭柯现在没心思搭理他,不然他能被庭柯一个眼神杀死九九八百一十次! “.....叫上赵飞,”庭柯深吸一口气,“你们两个去把最后的审讯工作做完。” 霍明明白庭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迟疑说,“可是....” “没有可是,”庭柯打断他,“如果证据不足的话,检察院不会批准逮捕的,最多只是取保候审。”顿了顿,他又说,“他没有杀人,我知道,但证据都在那儿摆着呢,我们必须走一趟流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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