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煜后退了半步,定了定心神上前扣了扣右边的门环。 门内的三弦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门内传来一声扣门声。 “贵客有何事?” 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稚嫩,带着顽童的轻快,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因为不知道门后说话的是什么东西。 苏昭煜双眸微垂,他从口袋里取出了季念茹给的卡片,开口道:“兰心意外去世了,我是来替她还愿的。初来乍到,若有冒犯,还请担待。” “不怪不怪,兰心?哪位兰心?柳兰心吗?” “冯兰心。” 门内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便是一阵胡乱拨弄三弦琴的声音。 “这里并没有叫冯兰心的贵客,门外的贵客莫不是让人给诓骗了吧。” 苏昭煜心中一惊,追问道:“确定?” “我从不说谎话。” 苏昭煜稍加思索片刻,继续问道:“那季念茹许的是什么愿?” 门内的人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笑声,随后才说:“换命。” 苏昭煜一愣,继续问道:“怎么个换法?” “无可奉告。” 苏昭煜在门前站了片刻,随后举起/配/枪/警戒,一脚踹在了木门上,大门纹丝未动,甚至并没有因为他的暴力而发出一丝的响声。 “贵客还是别费力气了,进来你会后悔的。” 苏昭煜开口道:“既然你说你从不撒谎,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贵客要按规律来,一个问题三个银元,请将钱放在门外。” 苏昭煜从口袋里摸出钱放在门前,“冯兰心的死跟你的换命有关系吗?能否向我出售鼻烟壶?” “并无,傻子才会信这一说。魇居除了出售百利而无一害的神药、完成他人心愿外,从不出售任何,包括贵客口中鼻烟壶一类的东西。” 话音刚落,门缝处便递出来了一张卡片,“多谢贵客光临,欢迎下次惠顾。” 苏昭煜接过一看,纸上绘得是那张狐狸像。 【四福巷】 苏昭煜走进四福巷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李寡妇见到他快步迎了上来。 “苏先生回来了啊,吃过饭了没有啊?” 苏昭煜拎起手中的青菜,微笑着说:“刚忙完工作,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 李寡妇谄笑着说:“这不是等着你回来嘛,有事情想问你。” “您请问。” 李寡妇听闻,突然放低了声音,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楼,“我听说,那栋楼上的交际花死了,跟了富家少爷然后被人给玩死了,这事是真的吗?” 苏昭煜面色一僵,随即道:“抱歉,涉及案件恕我无可奉告,我只能说冯兰心是个好姑娘,少陪。” 李寡妇不解地看着苏昭煜走远,嘴里小声嘀咕道:“靠身体赚钱的算什么好姑娘?” 苏昭煜家门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他将手中的青菜放在厨房,拿着毛毯去了阳台。 苏昭煜把毛毯搭在了姚青的肩膀上,“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阳台待着?”说完,他握住轮椅的把手将姚青推回了房间。 姚青说:“熠辰啊,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苏昭煜把风衣挂在衣架上,卷了衬衫袖子去厨房洗菜,“今日巡捕房刚结了一桩案子,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姚青点了点头,“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而且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照顾你了。” 苏昭煜将鲫鱼处理好后放入了锅中,头也不回地说:“好,到时候也有个人在家陪你,我也放心。” 姚青说:“要换季了,该给你爸送些薄衣服去了。” 苏昭煜手中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才说:“等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再过段时间,天暖和了我带您一起去。” 姚青心里多少对苏昭煜有些愧疚,她叹了一口气,“儿子,你受累了。到处打点,还要赚钱来养活我这个病老太婆。” 苏昭煜将炒好的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他将姚青推到了桌前,“我赚钱来不养活你要养活谁?您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吃饭吧。” 【叶岭私宅】 柳方至切了西瓜端到了院子里,“喝,这么冷的天还在院子里。少爷,吃西瓜了。” 叶岭从躺椅上盘腿坐了起来,他咬了口西瓜含糊不清地说:“我看月亮啊。” “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弯的时候比圆的时候多。”柳方至用手肘碰了碰叶岭,随后吐出了几颗西瓜子,“我听陆川说了,人家冯兰心的死可都是因为你送的那双鞋,让那季念茹妒忌了。” 叶岭轻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季念茹妒忌心这么重,只是一双鞋子而已,我本来是为了答谢冯兰心的,毕竟她跟了王少翔,如果是因为钱,那双鞋子上的宝石够她挥霍一辈子的了。我又没法直接给她现钱,毕竟上海人人都知道我没钱。再说了,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人是季念茹杀的。” “你没钱?这是我听到最大的笑话了。”柳方至哈哈大笑了起来,片刻后他有些凝重地看着叶岭,“就因为人家给你擦衣服那次?” 叶岭说:“是,她替我挡住了肖遥的枪口,所以那次肖遥才没敢动手。” 柳方至擦了擦嘴,“啧,这肖门的太子爷就是调皮哈。表面上跟你亲兄弟,背地里却想杀你。” 叶岭扔下西瓜皮,“肖门还有块地,直接卖给林维书吧。王少翔做了那么混账的事,他爹居然不来道歉,地我都懒得卖给他。” 柳方至笑得浑身的肥肉乱颤,他戳了戳叶岭的肋间,“不过你也真行,居然被他打的多处肋骨挫伤。” 叶岭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把手中的西瓜皮朝柳方至扔了过去,“双拳难敌四手,你让他跟我单挑试试,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柳方至灵活的躲过还想继续笑,但是他听着叶岭的话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他看向叶岭,后者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叶岭偏头有些苦恼地思索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 【丽花王宫】 “今晚我们将公布王后桂冠得主,那便是我们的阿榴小姐。” 霍美兰在楼上的包厢里看着阿榴穿着一身红裙上台,嘴里说着毫无养分和感情的感谢词,她端起酒杯嘲讽地一笑,随后她在包厢内等着阿榴唱了两首歌的时间,才等到后者进来。 霍美兰朝阿榴举杯示意,“恭喜,得偿所愿。” 阿榴倒了一杯酒,“这也要多谢霍小姐,我们各取所需。”说完,她便饮尽了杯中的红酒。 霍美兰从手提包里取了一只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你应得的,你做的很好。” 阿榴摸起信封掂了掂,非常满意里面的分量,她看着霍美兰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像霍小姐这种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居然害怕留不住男人的心。” 霍美兰懒懒地抬眸看了阿榴一眼,“拿了钱便可以走了,我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阿榴轻轻地哼笑一声,拿着她的报酬走出了包间。 ----
第15章 玫瑰 【林宅】 霍美兰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倚在床头戴上了一枚烟托戒指,正打算点烟,林维书推开门走了进来。 “醒了?” 霍美兰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体内残留的/快/感/和烟草带来的刺激让她暂时不想说话,只想好好地感受这份云顶之端的惬意。 林维书坐到床边,他伸手理了理霍美兰脸上的乱发,“过段时间张渊可能要从上海来,你准备准备,我们一起跟他吃个饭,还有阿芦。” 霍美兰弹了弹烟灰,眼神有些迷离,“你那个五年未见的同窗?” 林维书点了点头,“是,他想来找我做点生意。” 霍美兰碾灭了烟蒂,凑上前盯着林维书,眼神和语气里带着警惕,“你答应我其中一块地做育婴堂的,你可不能食言。” 林维书见状,他伸手捏着霍美兰小巧的下巴晃了晃,笑着说:“在担心吗?我对你什么时候食过言?” 霍美兰听闻,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我听别人说你除了从王业成那里赢来的地,手里又收入了一块地。” “那不正好,一块用来做育婴堂,一块用来跟张渊做生意。”林维书捧着霍美兰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好了,你再睡会吧,我去堂口看看。” 霍美兰点了点头,虽然得到了林维书的保证,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定,毕竟一个育婴堂的收入是比不过生产工厂的,甚至还要倒贴进去不少,林维书也不是慈善家,不可能看着他的钱撒出去却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如果有意外,霍美兰要重新打算。 【叶岭私宅】 叶岭把手中的信封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随后从里面倒出一支带血的匕首和两张照片,是他参加王少翔生日宴会时的照片,值得关注的是其中一张他的衬衫领子上别着那根玫瑰金的领针,而另一张上的领针已经不翼而飞了。 “小盗贼,别让我抓住你。”说完,叶岭摸起一旁的打火机把两张照片烧成了灰烬。 柳方至推门而入,嚷嚷道:“那信封你拿走了?” 叶岭有些奇怪地看了柳方至一眼,随后问道:“那不就是给我的吗?” 柳方至挠了挠头发,神情有些自责地说:“我觉得那个信封里的东西挺奇怪的,没打算给你看的。你要是晚上吓得睡不着觉,那我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叶岭把那枚匕首投掷到了一旁的毛毡靶子上,正中靶心,“多大了还吓得晚上睡不着,你别瞎操心了。对了,那块地卖给林老板了吗?” 柳方至坐了下来,他把左腿往右腿上一搬,然后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样,面不改色地调侃道:“嘿,我记得谁以前被吓得晚上躲在柜子里哭来着?哎,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了。” 叶岭倒了一杯起泡酒推到了柳方至面前,笑着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也翻出来,说正事。” 柳方至啃了啃指甲,一脸凝重地问道:“你认真的?真要把那地卖给林维书?你不知道乔帮最近拉拢了林维书,你这么做不怕姓肖的那孙子找你麻烦?” 叶岭说:“当然不能太轻而易举的卖给他,别让那孙子看出端倪来。” 柳方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感叹道:“白日饮酒,颓败啊。关于那个信封你有头绪吗?” 叶岭说:“你先跟我说说那信封怎么来的?” 柳方至说:“我今天早上出去遛弯买早饭,回来就看到有东西在信箱里,就拿了进来,还不等细看不就被你拿走了嘛。” 叶岭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我倒是觉得跟冯兰心那件事脱不了干系,真是烦啊。一群人自己不好好活着,干嘛拖人下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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