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方至说:“现在这年轻人啊,托人办事都没点诚意啊。” 叶岭听完与柳方至相视一笑,他端起酒杯跟后者碰了一下,把杯子中淡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上海站】 张渊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上海,离他当初北上做生意已经有五年之久,他手里拿着一根镀金拐杖,另一只手提着一只皮箱,不紧不慢地从火车站走出来,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他不仅感叹起上海日新月异的变化。 “小叔,这边。” 林香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卸了杨贵妃的扮相他也就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长相颇为清秀,脸上被挤得浮了一层薄红,一双桃花眸子分外的清明。 “阿芦,五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张渊拍了拍林香风的肩膀,亲昵地叫着林香风的小名,“听说你在上海混得不错,戏票可是千金难求。” “哪里,都是戏迷们捧场。”林香风笑得有些腼腆,“小叔,我们也别站着说话了。林叔订了地方给你接风洗尘,我们先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张渊说:“维书吗?那我们快去吧,我也好久都没有见他了。” 两人打车去了浦东饭店,林维书和霍美兰已经在楼上的包间等候多时了,他们见张渊进门,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张渊看着与五年前相差无几的林维书,顿时体验了一把近乡情更怯,嗓子一时发紧说不出话来。 林维书率先上前单手拥住张渊,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久不见,阿渊。” 张渊用力地点了点头,“维书,你一点都没变。” 林维书侧身让出了霍美兰,“阿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霍美兰。” 霍美兰看到张渊的那一刻顿时美眸微睁,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复苏,在啃食着她的脊梁骨,冷汗一瞬间冒了出来。 张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锦盒递了过去,“嫂子好,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包涵。这是我从新疆那边带来的和田玉,还请别嫌弃。” 霍美兰很快调整好了神情,她按了按自己发颤的手,接过盒子,微笑道:“谢谢张先生,您有心了。我们也别站着说话了,入座吧。” 四人入了座寒暄了片刻,侍者便把菜端了上来。 林维书说:“阿渊,你说想一起开厂,有打算了吗?” 张渊用纸巾擦了擦嘴才说:“最近纺织厂十分的新兴,如果维书愿意,我们可以开纺织厂。将来我们面向的各阶层不同的人群,也好发展,而且在上海这个地方招收工人也用不了太多的资金。” 林维书思索了片刻,“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提议,我买下的地在郊外,能招到更便宜的劳动力。” 张渊笑着说:“是啊,如果能在租界或者县城内开一个百货公司就好了,我们可以卖原料布,也可以加工成各种各样的衣服以及家具用品,这样自产自销一体化能节省很多资源,也能赚更多的钱。” 霍美兰听闻,内心极其不安定地看了一眼林维书,因为林维书手中有两块地,其中一块就是在县城内,张渊的计划的确可以赚取更多的利润,如果这样那么她想要办间育婴堂的打算便落空了。 但是,霍美兰想着即便是育婴堂的计划落空,也不能让张渊的计划得逞,她低头咬了咬嘴唇。 林维书安抚般地拍了拍霍美兰的手,但是却表现出了对张渊计划的极大兴趣。 这一切霍美兰都看在眼中,林维书的安抚反而让她更慌张了。 林香风看出了霍美兰的不自在,他盛了一碗甜汤端给她,“小婶子,喝点甜汤,要凉了。” 林维书的目光这才从张渊处收了回来,他伸手贴了贴汤碗,对霍美兰说:“还算温热,喝点吧,你不是最爱喝甜汤的吗?” 霍美兰勉力点了点头。 这顿午饭四人吃到了下午一点钟才散,林香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张渊送回酒店,他帮后者脱了鞋子,放到了床上。 林香风打湿了毛巾折回来帮张渊擦脸,随口抱怨道:“小叔,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个喝法?” 张渊傻笑着说:“我高兴啊,这次如果能跟你林叔开成厂子,我就留在上海不回北京了。” “那好啊,这样我就能天天见到小叔了。”林香风也跟着笑,“小叔,你说你去北京这么些年,怎么没给我找个婶子回来?” 张渊大着舌头说:“我去北京是闯荡的,又不是去讨老婆的。话说回来,阿芦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喜欢的人?小叔现在有钱了,你喜欢的人无论是高干子弟还是大家闺秀,还是什么,门第上不用担心咱们都配得上。” 林香风调侃道:“我是没有喜欢的,喜欢我的倒是挺多的。我不急,倒是小叔你都是三十多的人了。” “大人的事情轮得到你这种小孩子插嘴?去,买糖吃去。”说完,张渊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钱塞到了林香风的手里,随后他便倒头睡了过去。 林香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伸手替张渊拉了拉被子,关上门便离开了。 【霞飞路巡捕房】 下午上班,姚六安坐在桌前写着没完成的报告,没写一会便昏昏欲睡。巡捕房的工作有时候就是这样,忙的时候忙死,清闲的时候真的是要无聊死。 自从冯兰心的案子暂结之后,姚六安已经无聊了有两周的时间了,平日里还有些失窃案、走失案可以解闷,但是打电话到巡捕房喊他们帮忙浇花、修剪草坪就太过分了。 姚六安正在梦里跟人家吵架,眼见就要动手,他突然觉得屁股下一空,整个人跌坐在地。 姚六安一蹦三尺高,顿时火冒三丈地大吼道:“你当巡捕房是你家佣人啊,浇花修剪草坪的事情你不会自己干啊!”说完,他便意识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整个巡捕房大厅里的人全部齐刷刷地把双眼对准了他。 始作俑者杨晏在一旁面带菜色地看着姚六安,他终于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姚六安你个蠢蛋,你踩到我的脚了。” 姚六安一下子弹开,他蹲下来擦了擦杨晏的皮鞋,“抱歉抱歉,晏哥我不是故意的。” 杨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别再打瞌睡了,再打瞌睡我看你工资是不想要了。” 姚六安擦了擦嘴巴,确定自己没流口水后才朝着杨晏傻笑,“这不是太无聊了嘛,再加上天热了,打瞌睡是难免的。” 杨晏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姚六安,随后他从自己的一束鲜花中随手抽了一支放在了后者的桌子上。 姚六安看了看自己桌子上带着露水的红玫瑰,顿时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指了指玫瑰又指了指杨晏,震惊地问道:“什么意思啊?!” 苏昭煜捏着姚六安白嫩的小脸,硬生生地把他的脑袋扭转了过来,他把手中的档案袋放在了姚六安的桌子上,“下班之前看完,然后写总结,明日下班之前交给我。” “知道了。” 【叶岭私宅】 第二日,柳方至慌慌张张地拎了一个包裹上楼,他推开叶岭的房间,焦急地说:“哎呦,我的少爷啊。你怎么还在睡午觉呢?你看,又是寄给你的东西。” 叶岭从被子中缓慢地拱了出来,随后又把头摔在枕头上没了动静。 柳方至走上前把窗帘拉开,掀开被子把叶岭揪了出来,然后把手上的包裹扔在了后者的怀里。 “什么啊?你快滚去开门,别打扰我睡觉。” 叶岭揉了揉眼睛,动作缓慢地打开那个包裹,一件带血的衬衫躺在黑色的布皮里,红白黑三种颜色掺杂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的和谐。 叶岭捏了捏衬衫的料子,又粗糙又硬并不是什么好货,看来恶作剧的并不是什么有钱人。 柳方至见了那件衬衫,打算跟叶岭促膝长谈一番,他一脸郑重地坐到床边,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你跟哥说说,你在外面是不是惹了什么事?扯上乔帮了,还是沾上政府党派了,让他们这么威胁你。” 叶岭面无表情地看完,把东西卷了卷扔到了垃圾篓里,随后裹了裹被子打算继续睡觉,“你被这些东西吓到了?你觉得只会寄东西恐吓别人,做不出点实际行动的人,能有多大的本事?即便是开着大门,他也不敢进来。” 柳方至说:“不是,你总要给我们透个底,别老让我们担心你啊。” 叶岭闭着眼睛说:“没事,还能出什么事,估计还是想让我给他们做点事。” 柳方至还想说些什么,见叶岭已经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只能无奈地长叹一气,关上门离开了,“嗐,我这操哪门子老妈子的心呐。” 【霞飞路巡捕房】 苏昭煜走进巡捕房便听到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随手招来一个巡捕问道:“怎么回事?” 巡捕也是一脸的烦躁,“是冯兰心的母亲,所有人都拿她没辙。” “我知道了,去忙吧。”说完,苏昭煜倒了一杯热水,朝着冯兰心的母亲走了过去。 那个瘦小黝黑的女人见有人走了过来,立刻扑上前问道:“兰心死得时候痛不痛苦啊?” 苏昭煜单手把冯兰心的母亲扶到一旁坐好,然后把水杯递给了她,“您想把死者是火化还是土葬?” 女人泪眼婆娑地看着苏昭煜,她能感觉出这个人在这个富丽堂皇的金房子里的权力很大,于是她把自己的手往身上擦了擦,别了别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她伸手握住苏昭煜的手说:“兰心死得痛不痛苦?你们有没有抓到凶手,你能不能告诉我凶手是谁啊?” 苏昭煜说了个谎,“不算痛苦,她是因为突发心脏病去世的。” 女人一听开始捶打起自己的胸口,埋怨道:“我就不应该让她来的,我就不应该让她来的。” 少年及时制止了女人的行为,安抚道:“娘,您别这样,姐姐要是看到了,会走得不安心的。” 女人哀嚎道:“兰心啊,我苦命的女儿哟。” 苏昭煜突然想起季念茹,不知道她看到这副画面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他抬手招来一个巡捕,让后者取来冯兰心的遗物。 “兰心是个上进的姑娘,这是她这些年攒的钱。”说完,苏昭煜把那五百四十元钱裹在藏青色的布皮里递给了冯兰心的母亲。 女人颤抖着将布皮推远,“我们不需要她的钱,我们不需要她那么努力的赚钱,我只希望她好好的。”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请您节哀。”苏昭煜说,“家里住得远,建议还是选择火葬,也好方便带回去。” 莫楠从法医室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便关上了门,每每到受害人家属来认领尸体的这一天,都是苏昭煜出面解决,其他人要么嫌吵嫌烦要么受不了这种场面,只有苏昭煜不厌其烦地安抚这些人,替他们处理好一切。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15 首页 上一页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