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岭面上笑意不减,他耸了耸肩说:“不如何,我在苏探长眼里可能是个烂人,但是我这个人可是从不拖泥带水,有些事成就成,不成就算了。而且对于这种交际花只是玩玩而已,各取所需。因爱生恨真是过了,这又不是什么话本子,真当会私奔不成?” 苏昭煜笑了笑,“方便的话可以采集一下叶少爷的指纹吗?” 叶岭摊开了手,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请随意。” 莫楠突然推开审讯室的大门,神色有些慌张,她走到苏昭煜身边附耳道:“老大,王少翔突发癔病,现在已经送往医院了。” 叶岭嗤笑一声,“看吧,报应来了。” 苏昭煜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扭头看向叶岭,神情有些意味不明,“你这是何意?” 叶岭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膀,“都知道王少翔那点小癖好,用人血和颜料,再来点醉仙桃止疼,在人皮上作画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这不是报应是什么?王少翔手上的人命没有四五也有一二了,他才是苏探长的头号嫌疑犯啊,不是吗?说不定冯兰心就是他杀死的,毕竟五号那晚冯兰心全程是跟王少翔在一起的啊。” 苏昭煜说:“叶少爷说的很对,那我便不耽误叶少爷的时间了,慢走不送。” 叶岭上身前倾,“苏探长记得有空请我吃饭,你还欠我一顿饭呐。”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审讯室,还不忘同莫楠打招呼。 苏昭煜看了看怀表,问道:“王少翔情况如何?” 莫楠说:“情况有些严重,但是王太太却说他这是老毛病。” 苏昭煜捏了捏眉心,“晚些时候再去医院看看他。对了,王少翔那边怎么说?” 莫楠说:“王少翔说那夜冯兰心确实同他在一起,宴会结束后两人先是回了王少翔的住处,但是不到十二点钟便送她回去了,这与尸体被发现的时间确实有些距离。” 苏昭煜朝陆川伸手,后者会意地将冯兰心的尸检报告递给了他,“指纹采集了吗?连同这一份跟领针上提取的指纹比对一下。” 陆川倏地看向了苏昭煜,“领针?” “昨夜在死者的头发中发现的,从上面提取到了一枚指纹。”苏昭煜迅速翻看着那份尸检报告,“其余的伤口并不致命,能判断出是什么利器吗?” 莫楠说:“常见的那种细薄刀片,修眉刀之类的。” 陆川问道:“致死凶器呢?” 莫楠说:“丝织物,手腕脚腕上的勒痕是丝带,是挣扎过后留下的痕迹,作用面积比较大,是旧痕迹附着新痕迹叠加成的。” 苏昭煜沉思了片刻,他默不作声地翻着冯兰心的死亡报告,血液检测报告那张让他有些震惊,“又是醉仙桃?!” 莫楠点了点头,“确实是醉仙桃。” 苏昭煜又想起来那几个小孩中毒的事情,加上跟合山坊相似的糖果瓶子,不难猜测出是有人给小孩子吃了掺有醉仙桃的糖,才导致了看似中邪的现象,现在醉仙桃又出现在了冯兰心的体内,莫非投毒者已经不满足与孩童,而转向对成年人下手? 时间距离太近,苏昭煜自然而然地将两件案子联系到了一起。 莫楠解释道:“我在她的血液里发现了洋金花的提取成分,浓度很高,应该是之前服用了大量的醉仙桃,她一个心脏病患者不应该使用这么多醉仙桃的。” 苏昭煜摸了摸下巴,“这样啊,那王少翔、叶岭和季念茹这三个人起码有两个人在撒谎。” 陆川说:“或许前夜王少翔送冯兰心回住处后,她又因为什么事情被人约了出去。” 苏昭煜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冯兰心一个姑娘在深夜独自赴约,从县城的住处往租界走,能让她这么不顾一切而且等不到天亮的人,必定十分的重要,或许这人要给她用来止痛的醉仙桃。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那个神秘的魇居主人?! “王少翔有说冯兰心是怎么回去的吗?” 莫楠说:“人力车,六安已经去找那个车夫了,当时的时间特殊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的。” 苏昭煜颔首,“药片和药瓶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莫楠说:“药片就是普通的感冒药,药瓶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需要等一段时间。” 苏昭煜自然而然地将这些东西串在了一起,毕竟但凡涉及到这种东西,里面的水必定非常的深,甚至还能牵到上海的三教九流。 “冯兰心的小指指甲是怎么回事?” 莫楠说:“应该是用钳子之类的东西拔除的。” 苏昭煜长舒了一口气,“对了,让你查的有关魇居的事情进程如何了?” 陆川说:“目前只知晓那座宅子是前朝一位姓纳兰的私宅,其余的还在调查之中。” 莫楠听闻,开口问道:“老大,你怎么对那个感兴趣?” 苏昭煜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那张画着狐狸的卡片,“我觉得冯兰心的死可能跟这个有关系。” 莫楠上前拿起卡片仔细地看了起来,她凑近嗅了片刻,上面还残留着一种墨水的香味,是徽墨的香气。 陆川也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加言语。 苏昭煜看了一眼陆川,过长的额发搭在他的眼皮上,看起来总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但总能说出一鸣惊人的见解而且身手矫健,是局里为数不多的全能人才。他是同苏昭煜一起进的巡捕房,两人在中央巡捕房搭档许多年,后来又一同调入霞飞路巡捕房,据说在这之前陆川曾是肖良遂手下的人。 今日陆川却一反常态的不言不语,甚至在听到那枚领针的时候表现出可疑的惊讶。 苏昭煜觉得陆川有些反常。 “陆川,你有什么看法吗?” 陆川摇了摇头。 苏昭煜也没抱多大的希望,陆川不想说的事情,即便是撬掉他所有的牙齿,他也是不会说的,如果苏昭煜想知道其中的猫腻只能自己去查。 苏昭煜拉开椅子站了起来,“我去叶家看看,陆川你去冯兰心的家里看看。”说完,他将新钥匙给了陆川。 陆川拿起钥匙走出了审讯室,他看了一眼大堂内的落地钟,据在冯兰心家附近盯梢的兄弟们观察,季念茹下午三四点才会出门,直到凌晨才会回家,现在短针才指到十一,时间还早。 【叶公馆】 叶公馆在租界的房子由南北两楼构成,独门独栋的小院外加一栋附楼,墙外吸附着一片生机勃勃的爬山虎。 叶中声在二十年前带着怀有身孕的妻子北上打拼,目的是开发叶家的北方市场,几年后突然没了音讯,叶中显只好独自撑起叶家的家业。好在叶老爷子家底雄厚,叶中显也有自己独特的经营方式,这才让叶家继续如日中天。 苏昭煜将车子停在路旁,恰逢叶家的佣人出门采购,他上前拦住了这个四十岁出头的厨娘并将证件取了出来。 “您好,我是巡捕房的苏昭煜,有些事情想同您确认一下。” 徐娘看了一眼证件,伸手别了一下耳后的碎发,“苏探长,我家老爷现下不在,不如您晚些时间再来?” 苏昭煜笑着摇了摇头,“我只问些简单的问题,不必惊动叶老板了。” 徐娘点了点头,“您说。” 苏昭煜说:“叶少爷前天是否来过,又是几时离开的?” 徐娘蹙眉,略有担忧地问道:“小少爷在外惹事了?他心不坏,可能就是年纪小爱玩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的。” 苏昭煜说:“您先稍安勿躁,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便可,至于他有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该交给法律来判断。” 徐娘思索了片刻,“小少爷是将近十点回来的,超过十点他一般不回这边,回来就喊着饿,然后一直在厨房帮我打下手做夜宵,随后跟几位小姐打牌,几人在楼上闹腾的比较晚,隔天早上八点钟才醒的,然后去了老太爷那边。” 苏昭煜说:“叶少爷在当晚十二点钟到凌晨三点钟有没有离开过叶公馆?” 徐娘摇了摇头,“没有,小少爷年纪小觉多,十二点时都困得睁不开眼了,怎么可能那么晚跑出去呢?而且那晚我值夜,苏探长说的那个时间段没人进出公馆。” 苏昭煜点了点头,“好,我大致明白了,感谢您的配合。” 徐娘见苏昭煜要走,上前几步追问道:“小少爷可是惹了什么事情?” 苏昭煜温和地一笑,“此事与案子密切相关,恕我无可奉告,但是就目前来看叶少爷同此案并无关系。” 徐娘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便好,苏探长您慢走。” 苏昭煜回到车上并没有急着发动车子,叶岭的嫌疑目前可以暂时排除,若是王少翔再没有提供有用的信息,那么这个案子的线索就算是断了,一个上海这么大要是想再找出个嫌疑人或是知情人来,可真是大海捞针般的难度。 最后只能寄希望于那根领针和那位车夫了。 【冯兰心住处】 陆川走进冯兰心的屋子,他先是缓缓地环顾了一番,随后朝着梳妆台走了过去。 下午的阳光落了进来,除了到处可见的灰尘,这间屋子多少有了些生气。 陆川是在楼下看着季念茹离开才上来的,他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抬眸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立刻移开了目光,他伸手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陆川察觉出了一丝的不对劲,他迅速把房间里的柜子和橱子全部打开,不出意料地发现里面全都是空的,连衣柜中都没有衣服。 陆川站在房子中央仔细地观察了起来,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只有几只脚印,一种是他的,一种是苏昭煜的。这个房间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有人住,实则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搬空了,而且灰尘中并没有发现其他凌乱的痕迹,也就是说在落灰之前主人或者其他人便已经把东西打扫了个干净。 那死者还回这个房子里来做什么? 陆川缓慢地在房子中行走着,仔细地闭上眼睛听着自己的鞋子踏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片刻后他睁开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的疑惑,连地板里都没有藏东西。 冯兰心留给了他们一个“没用”的空壳,她在害怕有人翻她的家,如果非要找一处藏东西,陆川缓缓地移动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那张金属床上。 一张非常常见的金属双人床,上面的油漆已经有剥落的痕迹。 陆川快步上前掀开床单,床底下的灰尘积得还要多,他伸手进去摸了片刻,却不小心碰到了床底的金属杠,他敲了敲金属杠上的木板,十分空闷的响声,明显与其他地方的声音不同。 陆川起身,掀开了床上碍事的被子,一个小巧的暗匣露了出来。他拉开匣子,里面是一个包裹,揭开藏青色的布皮,里面是一些不足六百块的钱和一个起了毛边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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