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减刑的机会,我们只有一个,是你说,还是我留着给别人说,你自己掂量着办。” “少废话,判死我吧,别想从我嘴里抠出一个字来!” 应呈「嘿」了一声:“你说不说,我还真不在乎,反正我人证物证俱全,你老实说得从轻发落,你要是不说我就能判死你,就冲你差点把我捅死这一点,我还巴不得你闭嘴呢。 不过,我还是有点事挺好奇的,问问你这个人才,你把冯小月搞成这样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说完就把冯小月现场的照片往桌上一拍。 现场的照片通常充满了血腥,不是惊得人头皮发麻,就是恶心得人直反胃,所以他们几乎不给人直接看现场的照片。 但冯小月的这张照片,竟恍惚带着些「东方睡美人」的美感。 只是,一想到那身温柔优雅的玉白旗袍下,包裹的却是一个娼妓的尸体,这种美感就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然而何洋探头一看,却突然笑了,指着照片反问:“我杀了她?” “不然呢?凶器上都是你的指纹,她死于不夜城的过量注射,不夜城也从你家搜出来了,还能有人陷害你?” 谢霖突然后背一凉,悄悄回头看了应呈一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脚底直蹿天灵盖,「陷害」两个字一出口,就仿佛领着他从一个森林里走出来,却又紧跟着陷入另一个更深更复杂的沼泽。 冯小月的尸体及身上所有物品全部都一干二净,没有DNA,没有指纹,除了那个塞进她xia体的凶器,只有那个针筒上,沾满了何洋的指纹,而这,却正是断定何洋就是凶手的铁证。 那么,为什么他记得把冯小月洗干净,把她的衣服首饰也洗干净,甚至连包裹她的地毯都洗干净,却唯独忘了擦干净那支足以定罪的针筒,还特意把证据缝进了尸体? 然而,他的怀疑还没有捋顺,何洋就哈哈大笑用力一拍桌子,痛快认下了:“行,是老子干的,这就是我杀的,怎么着吧,判死我啊!” “你们那个203包厢的家具你扔哪去了?” “我忘了。” “那我提醒你……”应呈说着把抛尸地附近的监控截图一把拍在了桌上,画面里,他那辆小破皮卡车的车后斗载的就是那些家具,“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 何洋看也不看,笑得欠揍:“不记得。” “不记得是吧?那你的车呢,你把这辆车扔哪去了?还是借给谁了?” “不知道。” 应呈脸色不改,轻轻站了起来:“你会打外科手术结吗?” 何洋「啊」了一声。 于是他拍了拍谢霖的肩膀,站起来一起走了出去,独留死到临头负罪累累的何洋,在冰冷的审讯室里癫狂大笑。 21、未知 应呈的肩膀往下一垮,双手往兜里一插:“不是他。就算贩毒卖阴跟他逃不了干系,至少冯小月,不会是他杀的。” “可……谁会陷害他?” 何洋本来就劣迹斑斑铁证如山,现在完全是把犯罪当荣誉,逞英雄能认几件是几件,光是解救出来的那些失足妇女提供的证词,判他一个死刑还能有得多。那么,陷害他,有必要吗? 还是说…… 只是为自己随便找了个看起来合适的替罪羊? 应呈突然拾步就走:“走,找叶青舟去。” “你找他干嘛?” “再审郑远峰!” “你怀疑他?” “何洋这种人,知道自己死定了,也不在乎身上到底背了多少案子,巴不得多揽上几条,但郑远峰不会。那老狐狸,可比何洋聪明得多。” 谢霖没有说话,跟着他一块要走,只是陆薇薇被绕得满脑子浆糊,忍不住问了一句:“队长,秦一乐呢?” 应呈脑子也有点浆糊,还在剧烈疼痛,一不小心就把秦一乐给忘了,她这一提才想起来,连忙说:“对了,秦一乐。你开辆大一点的车,别挂牌,然后到我家去找秦一乐,他会告诉你的。” 陆薇薇「啊」了一声,没懂。 “别多问,去了就知道了,地址我发给你。” 她反应过来,应了声「哦」扭头就跑,下楼借公车去了。 “你把秦一乐派去干嘛了?” 应呈低头发消息,头也不抬:“钓鱼去了。” 钓鱼…… 他身边的鱼,似乎有且只有一条。 谢霖心照不宣,不再多问,直奔医务室就去,路过刑侦办公室,只见灯火通明人山人海,休息的没休息的全被扣在办公室加班,见了他跟应呈各个发出了饿狼一般的哀嚎,应呈只好一扬手:“少叨叨,赶紧干活,宵夜我给你们安排,明早早饭也给你们包了,想回家就给我抓紧干!” 办公室里发出一阵有饭吃了的欢呼。 谢霖忍不住笑,摇头吐槽:“这帮小子,饿死鬼投胎的吧。” 应呈一看时间,索性也不走了,点了宵夜待在办公室帮了会忙,谢霖单独又点了几份粥,没一会,叫的夜宵就到了,一帮饿狼扑上来抢食,却没人去动那明显就是病人专属的皮蛋瘦肉粥,两个人这才溜溜达达拿着粥一块去医务室找叶青舟,打了个电话把徐帆也叫过来。 这个点医务室的医生早就下班了,只有叶青舟一个人躺在狭小的钢丝床上睡得人事不省,只是睡梦里也拧着眉头,应呈没开灯,只是在门口轻轻喊了声「哥」,叶青舟仿佛弹簧似的惊醒,按着脑袋头疼欲裂:“怎么了……” “起来吃点东西,等会我们一块去审郑远峰,审这老狐狸非你不可,我们刑侦对他一点不了解,审起来吃亏。” “几点了……” “快两点了,我叫了夜宵,起来吃了再去。反正也跑不了,不差这一会。” 正说话间,换回白大褂的徐帆一路小跑脚下匆匆,径直奔进医务室,一扬手里报告:“我找到冯小月的杀人动机了!” 再定睛一看,就见三个人正一人端了一碗粥,在昏暗的医务室围成一圈,抬起头来看着他,像三只等着投喂的大型犬,皮蛋瘦肉粥的香味往外一飘,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话锋转得飞快—— “有我的没?” 谢霖哭笑不得,给他递过去一份:“边说边吃,怎么回事,什么动机?” 徐帆说:“我怀疑冯小月是自杀。” “什么?自杀?” 他点头:“你们记不记得,当时开会的时候,小顾说过,根据冯小月的信用卡,她的基本工资只有一千八,但每个月都会有零零散散的进账,总共月入五千多。 但一年前,这种来历不明的进账突然变少,只剩不到三千,当时小顾说不确定这些进账是嫖资还是陪酒的回扣,现在可以确定,少掉的那一部分,就是嫖资,因为她感染了艾滋,不能再卖阴了。” “艾滋?”谢霖回想起那精心布置过的抛尸现场,以及对这个现场展现出十足兴趣的曹铭,连忙追问道,“跟曹叔说了吗?” “说了,放心,曹叔说他全程符合无菌操作的规定,没有感染风险。主要是冯小月可能处于艾滋病的无症状潜伏期,所以外表看不出来。否则……我们当时就应该想到,她杀人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给她自己报仇。”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的调查方向,就是错误的。 医务室里一时寂静,徐帆又幽幽说道:“还有,记得当时我复检的时候,在死者马晟的衣服下摆检查出了微量的白色粉末吗?我一开始以为毒品残留,后来才发现,那是结晶,是眼泪,冯小月的眼泪。” 冯小月…… 那个只存在于一张风情万种的照片上的姑娘,有她自己的力量,坚韧而顽强。 绝望在这个家破人亡的姑娘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勇气,不堪重负的人终于破茧而出幻化了恶魔的翅膀,就这么义无反顾,直坠深渊。 她杀了马晟,制造了一连串的证据,献祭了自己的生命,一步一步,以一己之力,创造了一个天大的漏洞让他们钻,让他们抓住强迫她卖阴的何洋,揪出了主导这一切的郑远峰,她用自己作为牺牲,拯救了千千万万个自己。 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当她在一片嘈杂的包厢里,给那个被她用安眠药放倒的马晟,给那个无辜而善良,那个明媚如阳光的男孩注射足以致死量的不夜城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她为什么哭呢? 她有没有想到憨厚沉稳,以稚嫩肩膀把她送出贫困的山区,亲手把她送进充满险恶的世界,还来不及见识希望就长眠于地下的弟弟冯小星呢? 纵观她的一生,似乎即出生后,就是一连串的错误。她一步错,步步错。 是个女孩是错,长得好看是错,出生在特困山区,狭隘了眼界是错,没有父母教导是错,考进了大学带来巨大的家庭负担是错,一缺钱就受了蒙骗踏进泥潭是错,被这泥潭束缚双翼再也没有勇气挣脱是错…… 她没有一件事是对的。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小兔子的生命孤独而倔强,它走出一生那么远,在一片黑暗与荆棘里滚出一条血路,然后把伤害了它,沾满了血的荆棘拔下来,再深深扎进血肉里,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刺猬,鲜血淋漓。 你看,当我长出刺,我的朋友无法拥抱我,我的敌人无法靠近我,若世界以痛吻我,我为何不可报之以更多诅咒? 可…… 冯小月,是谁替你穿上那身白旗袍的呢? 应呈只觉喉咙干涩,终于开口:“这背后还有人。这个人,帮马琼联系到了冯小月,以确保马琼不会参与进来,确保我们不会查到马琼头上。 或许真的如她所言,她承诺过的,可能真的只有两座墓。而这个人答应冯小月的,或许也不过是让她死后尽量干净而整洁,仅此而已。” “等会等会,马琼?我现在脑子不大好,你们谁给我捋一捋,马琼又是怎么回事?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虽然他早一步回到市局,但一进门就被摁到医务室了,折腾了一路,胸口和脑袋都疼到撕心裂肺,得到的情报却并不比他们多多少。 谢霖只好给他总结了一下:“我们审了马琼,基本上可以断定就是她雇了冯小月杀了马晟,但是我们没证据,查了她的帐也没查出什么来,现在看来,也难怪我们什么都查不到,这冯小月本身就不是为了钱杀的人。 至于何洋,凶器上确实有他的指纹,但根本说不通,既然身上没留一丁点物证,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沾满指纹的凶器塞进尸体里? 这个栽赃也栽得太诡异了,生怕我们看不出来似的。我怀疑栽赃了何洋的,跟马琼的这个雇凶中间人,大概率是同一个。” “可这个人,到底在打算什么?他一边帮我们撬掉了郑远峰整个贩毒集团,一边把各种证据给我们送上门,尤其是那个包厢的监控视频,还帮我们截取好时间段,单独弄了个新建文件夹,未免也太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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