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河有些尴尬,这屋内若是不止连巡逸一个人,他唐突来访,便是叨扰了。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得屋内的说哈声似是争吵。 “……只有这么多了,你再逼便上公堂吧,钱我已经都给你了,再要便只有命一条……” “呵……我要你命有何用……既然拿不出钱……拿别的也行,你这也不只是有命嘛,这不是还有……” “你?!滚开!” 连巡逸被李福撞到在地,正是挣扎不休之际,脸上便挨了两记耳光,整个人还不及反应,便被李福骑到了身上。 “呸!早被少东家玩烂了,还搁这装什么清高呢!”李福掐着连巡逸的脖子,嘴里还骂骂咧咧之际,只听得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还不待李福转头,连巡逸便见他似被人从后敲了一闷棍,一下子便栽倒在一边,昏死了过去。 而这打人者,正是凑巧来访的俞河。 ---- 注意:再次强调,如有跳过阅文前说明书的双洁读者,请马上停止阅读。接下来有其中一位主角过往经历描写,如接受度低也请酌情选阅。
第二十七章 俞河手上有分寸,到底是没把人给打死,只是昏了过去。 两人合力将那李福绑了起来。 终于,在俞河的追问之下,连巡逸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连巡逸本名叫连慎。 约莫还十一二岁时他爹就过世了,他娘亲为了让他上得起县里的学堂,只得在当地一家富户当了家仆。不料有一年冬天,他娘在井边打水时跌了一跤,竟就这么撒手人寰了。等那土财主拿着娘亲写的欠条上门讨债,连慎才知道,娘亲预支了整年的工钱。更遭的是,不知道哪来的亲戚得了消息,大老远前来,说是连家还欠着外债没还……明晃晃的借条一张纸翻过去,上面签着的是他爹的名字。 连慎本以为自家亲戚见自己孤苦无依前来相助,不曾想却是趁火打劫。可因当时年岁尚小,不懂如何周旋,最终,连慎将家中的田地和值钱的物件悉数抵出去还了那些外债。可就这还远远不够,只得从学堂出来,去给土财主家当长工还债。 因为连慎识些字,土财主便让他当了自己儿子的书童,可惜这少东家是个混混,明明与连慎差不多的年岁,书是一本读不进,吃喝嫖赌样样通。土财主是知道自己儿子的臭毛病的,所以让连慎当书童,也是让他在学堂盯着自己的儿子。 可连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书童,又怎能管得住主子。每次,少东家一从学堂溜走,土财主晚上准要责骂小儿子。连慎跟着一起挨骂不说,私下里还要被少东家打骂刁难,又或是关进地窖里报复。日子久了,连慎倒也琢磨出了法子——每当少东家从学堂溜走,他便留在学堂,将先生教的书文全都学透了,晚上回去再挑着少东家想听的说上一两段。这样既不会挨骂,他自己也算是继续上着学堂。 便是这样,过了近十年。 连家的外债和土财主家的债倒是已经还得七七八八了,约莫再过一年,便可还清。 只是土财主的儿子越发混账。 因着时常流连花街柳巷,少东家竟是个水路旱路混不吝的主儿。瞧着身边结交的那些个有些家底的狐朋狗友,出入学堂无不带着清秀可人的书童做那档子事用。少东家便对连慎起了歹念,相较其他书童,这连慎年岁是大了些,倒也算得上眉清目秀。 就在土财主儿子想入非非之时,土财主似乎是提前知道了什么,私下竟敲打了他一番,叫他切莫对连慎轻举妄动,还道这连慎对他的仕途可有大用,切不可得罪。 少东家心想,许是这连慎是家仆而非家奴,没有卖身契在手,确实不好动手。便只得按压住心中不快,转而挑了自己的小厮泻火。 不久后,赶上开县试。土财主竟告诉连慎,他的债已经还清了,甚至还有些余下的工钱,若要赶考,可与少东家一同结伴。 连慎本以为少东家今年考县试,自己许是得等来年辞去了长工再赴考,没想到土财主如此大方,也是心中暗喜。 却不料,这其中另有蹊跷。 待二人入了考场,少东家便原形毕露,竟是硬挤到了连慎在的号房。 连慎初时还要大呼,见巡场的考官正巧从这处角落转来,却神色如常地路过,仿佛这边无事发生,这时,一旁的少东家面露得色,少东家道,“你看到了吧,这场的廪保和巡考都是我爹的相识……你若是识相些,照我的话做,我保你明年院试无忧,否则……”说罢,伸手便从连慎的包袱中翻出了早晨土财主交给连慎的一个荷包,“这里面装的,可是你从我家偷出来的‘赃银’,你若是要报官,我便先将你这刁仆送入大牢。” 连慎惊骇不已,此时方才明白,那土财主所谓的‘余下的工钱’,不过是为了栽赃嫁祸编造的谎言,自己却如此不察,竟遭此胁迫。如今除了照少东家所言行事,还能如何? 如此,连慎和少东家便这样,一同考完了四场县试。只不过,'少东家'过了四场,而'连慎',却几乎都交了白卷。 四覆终了,县令邀请众人喝“终场酒”。 待席后散场,那少东家色迷心窍,竟然借着酒劲儿对连慎欲行不轨。 连慎自是不从,可少东家转而就拿他科举舞弊造假做要挟。 连慎本就因做了倩代一事心神不安,时而担心此间东窗事发,时而担心自己后半辈子仕途无望,就在这档口,被少东家一番危言恐吓,竟然六神无主起来,少东家见有机可乘,便跟等在客栈的小厮一同制住了连慎。 而那小厮,便是李福。 此前李福不过是土财主家中一个小小的家奴,少东家身边众小厮中的一个。 可自从少东家欲求不满,他便不幸被挑中充作那泄火的娈童,只因众小厮中,他最瘦弱矮小。 只不过,少东家终究只拿他当个器具般使,为此他没少受折磨,自是苦不堪言。 眼见着少东家盯上了连慎,他有解脱之机,又怎肯轻易放过,于是无论如何也得将连慎这替死鬼给牢牢抓住。 连慎终是在两人的胁迫下,被那少东家得手了。 ---- 后续有其中一位主角过往经历描写,如接受度低也请酌情选阅。
第二十八章 待一行人回了土财主家中,那少东家得寸进尺,故技重施,要挟连慎签卖身契。 连慎这回倒是学聪明了,婉言周旋,只道若是签了卖身契,他便无法科考,这是少东家之前在考场应下的,怎能不算数? 那少东家刚把连慎骗到手,还没腻味,不好强逼他。不过为了防止连慎逃跑,便将他关进了地窖。 连慎心道这可如何是好,若真被囚在地窖里不见天日,只怕要不了多久,他便真成禁脔了,只得曲意逢迎,假作贪财求名之徒。跟少东家道他愿意签下卖身契,只是须得放他出地牢,且保他仕途无忧。 就这样哄得那少东家心花怒放,松懈了对他的禁制,却也签下了卖身契,成了李家的家奴。 有卖身契在手,那少东家更是放心,似觉得连慎已逃不出他的手心,便不再严加约束他的行动。 终于,有一日,那少东家有事,带上了李福和一众小厮外出,连慎筹谋已久,趁人不备,连夜逃走了。 这一逃,便是六年之久。 连慎从未出过远门,自出了县,一路便向着北方逃亡,全然不敢在任何地方稍作停留,唯恐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也因如此,他虽自己改了名,假做逃难流亡的读书人,却并无凭由,不敢声张,只得跟那些流亡的乞丐一同四处流浪,偶尔做些个散工挣挣口粮和盘缠,再接着流亡他乡。 不曾想,多年后,他赶上了数十年难得一遇的灾荒,不得已随着灾民一路流浪,冥冥之中竟然流落到了故土的邻县——西庐县。 他原本因为捡回一命暗自庆幸,可当得知此处距离他年少时的噩梦仅仅数百里,又惶惶不可终日。 最终,鬼门关前走了一趟还是叫他生出了些许勇气,战战兢兢地演他口中编过无数次的一位落难秀才。 ……直到他与俞河一同去巡那后山坟地,无意间看到了那李家少东家的墓碑,他原本还疑心自己看错了,后来又趁着抄录期间,反复确认了数次,确实是那少东家的坟,他才终于觉着,自己这辈子真真正正又活了一次…… 俞河听完连巡逸所述早已愣神,这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的生平,跟眼前这个他相识了小半年的人,根本挨不着边。 可此刻绑在床脚边那李福不是假的,连巡逸脸上脖子上挨打的伤痕不是假的。 俞河也是慌了神——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接下来可该如何是好? 连巡逸鼓起勇气自述难以启齿的过去已是不易,见俞河此时神色慌乱,便知他也没了主意。 俞河卷入其中是连巡逸未曾料想之事,此刻只得强打精神对他道,“李福虽是被你打昏的,可他方才并未瞧见你的脸。现在天色已晚,待会儿你先离开此处,明日一早你再装作前来寻我,然后发现他被绑在此处……最好是你与那大嘴巴衙差一起来,好有个见证……” “那你呢?你要走?”俞河闻言,似乎也是稍有了些头绪。 “……对,我要离开……”连巡逸轻叹了口气,今夜已无法立即动身了,可若等到明日清晨再走,又能去哪?连赶路的物什都没备下,要离开西庐县逃往他乡根本就是句玩笑话。 眼瞧着面前原本有路可走,但一切变化得太快,来不及应对,便被逼上了绝路,这便是造化弄人了罢。 思及此处,连巡逸已放弃了如何挣脱,反倒是平静了许多。 俞河急忙问,“那你打算去往何处?” 连巡逸苦笑道,“只要离开西庐,天涯海角,哪里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后半生受制于李福,还是被抓回那土财主李家,都是他不愿走的路。既然如此,便唯有继续逃亡。 可他早已受够颠沛流离之苦,在西庐县,他终于过上了他原本该有的生活,可这一切竟结束得如此迅猛,如黄粱梦醒,叫他心生绝望。 左右不过一死,逃与不逃,已经不再重要。 “俞兄,你我此生的确有缘分。先是你在义庄救我一命,而后是我助你脱离牢狱之灾……如此倒也算是两不相欠。如今,我是烂账缠身,在劫难逃。你便莫再与我沾上关系了,以免受累……” 俞河见连巡逸神情恍惚,又听闻连巡逸这般口气,怕他这是有了轻生之念,赶忙道,“连巡逸!你冷静些!事情未必如你所想那般,或许还是有法子可解的。” 说罢,俞河将连巡逸安顿到桌边坐下,“……方才我听你所说过去种种,罪魁祸首实则都另有其人,不是么?你细想,打了李福的是我……讹你钱财的是李福,至于你所说的卖身契,是那个恶棍少东家逼迫你签下的,再往上说,县试舞弊,不也是那土财主和他儿子勾结官吏,共谋逼你就范的么?你后来逃走,便是不愿再受胁迫的最好的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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