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冀严和他的朋友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傅容宪人老成精,又一向老奸巨猾,很快收拾好神情,他虽然信命,信风水,但是他不信死人还能诈尸,能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 在理智压过最初的惊恐后,他又细细打量了这个年轻人的相貌,最终彻底放下心来。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过是长得相似,算不上一模一样,是他们太过大惊小怪了。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还搞不清状况的老三,让人将他带下去,又像没事人一样体面地邀请两人落座。 文冀严喝了口茶,面上带笑,他的笑容不是那种温文尔雅的风格,反而带着痞气和野性,一看就不好惹。 像是现在才想起来还没有作过介绍,他身子稍稍朝朋友那边侧了侧,目光却始终落在傅容宪脸上,“这位是我的挚友博皊,我俩是过命的交情。他听说我要来尚城的傅家,也想见见传闻里的傅董。傅董你不介意吧?” 介意,当然介意,凡是认识傅景铭的都会介意。 但是傅容宪不能说,只能挂着得体的微笑,充分展现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慈眉善目的一面,“文总说笑了,两位都是青年才俊,今天认识了你们,我是真的不得不服老了啊。” 众人互相恭维了一番,才正式进入了话题。 傅容宪原本以为文冀严这趟来是文家授意的,对他此行目的的猜测早就九弯十八拐地发散到了天边。 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还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由头。 文冀严说:“我听说傅董也是收藏大家,珍品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这趟是慕名而来,不知能否有幸开开眼界。” 只是为了鉴赏藏品?傅容宪十分怀疑,还没等他说什么,一直没吭声的博皊突然接过了话头。 “文总和我在这方面都有些左性,一般的东西看得多了,就想能看点不一样的。”男人戴了一副眼镜,西装革履,气质与文冀严天差地别,他五官过于完美,却不会给人花瓶的错觉。 傅容宪把自己知道的B城有名有姓的人家都联想了一遍,也没找到一家是姓博的。 这人看不出背景和深浅,说他是文冀严的下属或者阿谀奉承的人,都太牵强了。 以他老辣的眼光,反而觉得这个博皊比姓文的更加深不可测。 文冀严虽然架子摆的很高,普通人高攀不上,可和对方一比较,反而像是个四肢发达的打手。 傅容宪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荒谬,谁能让B城文家的嫡系当保镖,除非是真的“太子爷”。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博皊的睫毛根根分明,笑的时候眼尾更是微微勾起,令容色更盛,“最近文总和我对X朝的东西很感兴趣,听说傅董手上正好有一件,不如拿出来一起鉴赏鉴赏。” 傅容宪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他是个猜忌心很重的人,博皊的话让他立马把当时的知情人过了一遍,却暂时无法确定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那件事他做的很隐秘,应当不会有外人知晓才对。 “博先生的意思,恕我不懂。”他没有一味否认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只含着警告意味地瞥了对方一眼,无声地告诫他谨言慎行,别节外生枝。 奈何博皊向来胆大包天,区区凡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连蝼蚁都不如的东西。 谁又会在意虫蚧的爪牙呢? 博皊也冷了眼色,“傅董的意思,我懂。”他与方才笑盈盈的样子判若两人,透着股邪性和妖异,“是我俩不配么?”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文冀严的脸色,两人的态度摆明了他们是有备而来,今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这下傅容宪是真的恼了,这两个小子仗着背后的势不知天高地厚,存心来找茬。 他绝对不会相信他俩只是因为爱好才登门来滋事,什么品鉴收藏,纯属一派胡言。 他现在担心的是,姓文的是想以此为由好抓住自己的把柄,再大肆利用。 毕竟十多年前,沈家夫妻遇难,他背后没少下黑手趁机搜刮,俩人生前的收藏有几件也最终落在他手上。 傅容宪再不愿意多谈,他向身旁心腹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出头想要转移话题。 奈何博皊和文冀严丝毫不领情,不依不饶的架势好比是在暗潮涌动的室内又添了瓢火油。 立时火星四溅、硝烟滚滚。 傅容宪一拳锤在扶手上,留下一句“不知所谓”就离开了。 他作为长辈能这样做,剩下的傅家人就没有这个资格了,连忙好言好语地上前规劝两位贵客。 父亲唱完白脸,当儿女的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唱红脸。 傅容宪的一双儿女年纪要比身为长孙的梵因小许多,是他的老来子,这次也只能陪着笑脸,免得真让文冀严俩人下不来台。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傅家这一出好戏真是精彩。 两人不动声色,也不表态,到后来因为天色太晚,在当家人的默许下就暂时住了下来。
第54章 另一边,卓羽燃三人在会客厅一直等到天色昏暗才等到傅家人姗姗来迟。 来的还是个“熟人”,正是下午有过“一面之缘”的傅老二傅容宏。 傅容宏精神萎靡,眼角低垂,两道法令纹在他不笑的时候显得面相有点凶悍。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运动量”过大,他整个人无精打采,直到出现在大家面前都还在神游天外。 会客厅里只剩下十来个人,很多都在一个下午的等待中失去了耐心,那些有本事的高人自然有自己的脾气,受到这样的冷遇,呆得下去才怪。 过去他们走到哪儿,哪儿不是扫榻相迎,被捧着供着,他傅容宪不过是在尚城才算得上个人物,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既然这样,傅家的冷屁股他们也不屑去贴。 卓羽燃他们一下午通过对这些人的留意,发现剩下的大多是响水不开,开水不响之流。 傅家到底存的什么心,难道他们现在紧缺的人手就是这种水平的货色? 在别人的提醒下,傅容宏才给了在场的人一个眼神。 在漫长的等待后,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能主事的,这些江湖骗子都激动坏了,一个个两眼冒光,恨不得黏在傅容宏身上让他好好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 傅容宏被捧的浑身舒泰,就像掌握了这十来个人的生杀大权一样,让他的虚荣心和自尊得到了无限制的满足。 他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说道:“傅家这回请你们来是委以重任,还希望你们能拿出看家本事,将事情办妥。傅家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他开口闭口傅家,好像一旦离了“傅”字,就缺了底气。 姿态又摆的太高,话里话外都是屈尊降贵的意思,让楚亚和陆广悦在下面翻了无数个白眼,嗤之以鼻。 可他傅容宏是什么人,身边从来就不缺捧臭脚的,会客厅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就差吹几声口哨喝几句彩,再将天花板掀个底朝天才算完事。 傅容宏又作势压了压,继续说:“现在也到了饭点,为表我们傅家的待客之道,诚邀诸位留下用顿饭,稍后会有人来做登记,后续安排也会通知给大家。” 他将大哥交代的话都说完了,还有点意犹未尽,想着再多说几句,却被派来盯着他的人半推半请地拉走了。 卓羽燃三个面面相觑,就这样算打发他们了? 什么玩意儿?难道剩下的这些人都算是合格被留用了? 傅容宪刚走,会客厅的大门就被从外面打开,十来辆餐车依次推了进来。 晚饭是以自助的形式招待的,食材、味道比外头三四百块一位的自助餐好太多,但是并没多少诚意在里面。 虽然能唬得了普通人,但是楚亚和陆广悦自小耳濡目染,傅家的敷衍是怎么也骗不过这两双眼睛的。 三人食不知味,尝了两口就不吃了。 在收到流程表粗略一看后,他们决定立刻就走,现在离开还能去占个好位置搓顿夜宵,没必要留下来白白浪费时间。 傅家早就定下了阴婚的全部流程,这些八成也是出自那位时元思时大师之手。 阴婚不比活人结婚办酒,需要花上半年到一年不等的时间筹备,傅家这次的安排就十分紧凑。 意外的是,原来今天就是两家交换名贴、合八字的日子。 那么下午沈育芝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 卓羽燃捏紧了拳头,气得发抖。 三人坐在烧烤摊前,啤酒、烤串、花生米摆了满满一桌,比刚才的自助有滋味多了。 卓羽燃灌下大半瓶啤酒后,火气才稍稍降下去一些,“我总觉得傅家在谋划些什么,又没头绪,脑子里乱糟糟的。” “我也是,”楚亚很赞同,“即便他们已经请了时元思,可是留下一帮半吊子是什么意思,就不怕这些人帮倒忙嘛。” 陆广悦反而是三人中较为冷静的,这可能和他的职业有关,他说:“别急,现在要冷静,接下去我们天天都要去报道,有的是时间去琢磨他们背后在搞什么鬼。” 楚亚喝酒容易上头,加上她心情不好喝得急,已经满脸通红,“我们哪有时间?时间不等人,明天就是傅家给沈家放定的日子,啊啊啊——”她烦躁地薅着头发,大有让发际线往后倒退几厘米的架势,“怎么办?再不想办法阻止,沈悠就真的要嫁人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好笑,卓羽燃虽然心情抑郁,但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谁能想到,沈悠死前还说自己不喜欢男人,死了后反而被按头和男人配了阴婚。 卓羽燃有点大仇得报的阴暗心理。 他甚至恶劣地想,你不是钢铁直男么,现在这个局面不管你是生是死,你那么有本事,知道了怎么不跳出来阻止呢? 不管是活着出现还是死了诈尸,好歹你露个面让我再见见你…… 三人喝到十点多才各自回去,卓羽燃酒量不错,喝的又只是啤酒,始终很清醒。 他简单洗漱后就睡了,虽然一闭眼就是各种古怪的梦,又哭又笑的,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摸到床头柜上响个没完的手机,现在是凌晨三点多,是陆广悦的电话。 “喂?”这个点打电话过来,一定是出事了。 果然陆广悦的声音早就没有了烧烤摊上的洒脱,他严肃地告诉卓羽燃,时元思死了,死在了傅家祖宅。 卓羽燃撸了把头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人竟然死了?怎么死的? 他睡意彻底没了,爬起来套上衣服就往外走,“我马上来。” 到傅家祖宅的时候已经四点多,大门口停了几辆警车还有大批的记者,媒体闻风而动,鼻子比鬣狗还灵,天没亮就循着味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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