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周池带着刘钦出来,周延聆从后扑上去直接把刘钦按在地板上。刘钦剧烈地挣扎,嘴上叫骂。 伍凤荣懒得废话,开门见山道:“何佑安在哪?” 刘钦眨巴眼睛,愣愣地说:“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他被人带走了呀。” “装什么蒜?车上已经死了一个,还嫌弃尸体不够是吧?” “荣哥,我真是不明白你说什么,这是干什么呀?” 伍凤荣气急了,上去朝着他的肚子就踹:“老子他妈的带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白眼狼。你是第一个,给我记住了。以后再有,我照样踹!”他把刘钦踹得嗷嗷直叫,一声高一声低,抑扬顿挫,听得周池瑟瑟发抖,白着小脸儿站在边上不敢看。伍凤荣骂得起劲了,脚上也没个收敛,把刘钦折腾得痛哭流涕。还是周延聆最后看不过去,把人用领带捆了手脚扔在墙根上,示意伍凤荣停下。 刘钦挨了揍,眼神恍惚,捂着肚子嘴角吐出血来。他额头上全是冷汗,没穿外套,只有里头的制服衬衫,冷得打哆嗦。 周延聆蹲下来,耐着性子说:“刘钦,大雪封山,车子已经改道了,停不了羊角和克那木。你现在下不去,也逃不掉。何佑安在哪里?你识相点说出来,要不然你今天死在这车上,是脑出血还是胃出血都没关系,不差背锅的。咱们这车上会杀人的可不止你一个。” 他说得很温和。刘钦闭着眼睛,像个死人。 周延聆拍拍他的脸:“何达让你把何佑安带走,找个车站提前下车。他害怕我们抓不到石小冉,自己的儿子就真的要顶罪了,才出此下策,对不对?送我上车的人是何达,你是他的眼线。何佑安被抓之后,何达担心我们为了省事把何佑安直接交给警察,就让你袭击荣荣和我,逼迫我们必须找出真凶。撞了荣荣脑袋的那个人是你,和我交手的也是你。你是乘警,好歹也是从警校毕业的,擒拿功夫有一套,不是打野架的路子,我和你打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刘钦很茫然:“这个叫何达的人是谁?我为什么要袭击了你和车长?” 周延聆的确没有证据,他只是想试探。一时间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刘钦擦了擦嘴角,表情又委屈又愤怒:“我只是做我自己的工作,因此还受了伤。何佑安的确是从我手上没了的,我难逃责任,如果领导要处分我,我也不抱怨。但是我没有带走何佑安,我也没有跟踪你、袭击你……不能因为我有一处失职,你们就把什么过错都往我身上推吧。” 车厢内有广播声响起—— “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是临时广播。受大雪天气影响,前方山区出现塌方,导致电力瘫痪、道路封锁。为保障列车顺利行进,本趟列车已改道行驶,不再停经羊角、克那木两站。如果有在羊角、克那木两站下车的乘客,请及时联系乘务人员办理登记手续,或者到7号列车办公席进行登记,我们会在到达白河站后安排各位返程。再广播一遍……” 车子仍然按照正常速度行驶,广播停止后车厢里留下一阵紧张的安静。刘钦一副打死不认的态度躺在地上,瞪眼抿嘴,把一块砧板上的肉演绎得栩栩如生。 伍凤荣咬咬牙,决定冒个险:“小池,叫人过来搜身!他的柜子、行李、手机记录全都给我翻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我就不信什么东西都没有!” 周池特意叫了一名从皖城站协调上来的乘警对刘钦进行搜身。刘钦反抗起来,呼天喊地大叫冤枉:“谁允许你们搜身的!这是人身侮辱!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做——”任他喊破了喉咙,乘警还是把他摸了个遍。 “没有。”乘警说:“列车长,手机里也查过了,没有可疑的短信或者通话记录。” 伍凤荣的脸色很难看:“不可能!” 乘警有点为难:“是真的没有,他身上是干净的。” 周延聆在一旁也觉得匪夷所思。难道刘钦真的是无辜的?那何佑安还能自己消失蒸发了不成?他再次翻看从刘钦身上搜来的东西,烟盒、打火机、钱夹、纸巾、耳机、香口糖……最终,周延聆把目光锁在了耳机上。 那是一副黑色无线耳机,不是普通的插孔式,上面也没有任何品牌标示。职业经验提醒他,如果刘钦跟踪他,会不会在他身边安装窃听器?这副没有任何品牌的耳机,会不会连接了窃听器? 他向刘钦递眼神,刘钦避开了他。 周延聆把耳机放到伍凤荣手上:“在第一次收到神秘短信的时候,我仔细检查过送来的票和文件袋,担心装窃听器,但是没有发现,在车站发现被人跟踪的时候我也查过一次,上车之后反倒没有留意了。这副耳机我觉得有点奇怪,你听听。小池,麻烦你去把我的公文包拿过来一下,在你们列车长的柜子里,谢谢你。” 周池把公文包取来,伍凤荣打开耳机,果然能听到周池的声音。周延聆在公文包的侧袋顺利地找到了那个拇指大小的纽扣窃听器。 “他不敢往我身上放,那样太明显了,也很容易被发现。我身边的东西不多,所以只有可能装在公文包上面,也许在车站撞我的时候就装上了。”周延聆说。他认为被窃听是他自己的责任:“是我疏忽大意了,早就应该想到,当时只想着伤口的事去了。” “这东西真的可以窃听?” “这是个非常普通的纽扣窃听器,把它别在衣服外套、手提袋、背包有扣子的部位假装成普通的扣子,很实用。我以前也用过,还有录音功能。” 窃听器由两个部分组成,前面是一只普通大小的黑色纽扣,纽扣后面躲着一个小塑料盒,如果把塑料盒子打开,能看到暗藏的录音器。它的大小还不足一张普通芯片,轻巧而精致。伍凤荣暗暗惊叹,他以为这种东西只在电影里面才会有,想不到还能亲眼见到实物。 那枚纽扣勾起了伍凤荣的记忆,他从上衣的胸带里摸出另外一枚扣子:“应该是你刚上车的时候被装上的,我这枚扣子才是包上面的真扣子。这是我在4号车厢15排座位下面捡到的扣子,他要用假扣子来代替真扣子,就要把真的扣子先扯下来,然后把假的别上去,真的那枚扣子就被扔在了座椅下面。” 作者有话说 大家还记得最开始荣荣捡到的那枚扣子吧? 纽扣窃听器是真的存在的,京东上就有的卖,好奇的亲可以搜一下=。= 24. 我要他活着 “行了,这就算水落石出了。”伍凤荣说:“这副窃听器就是证据。刘钦,我这个人平生最看不起吃里扒外的。你今天撞在我手里,不要怪我不偏袒你。公职人员知法犯法、故意伤害、扰乱公共秩序……这么几条也够你在里头蹲个好几年的。你的上家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冒这么大风险?你把事情捋顺了说出来,就当自首,不然你自己看着办。” 过了一会儿,刘钦颓丧着脸开口。 “那个男孩儿在列车长席的夹板下面,没有大碍。他不愿意下车,非要等他女朋友一起,我只能先把他打晕了绑着。他爸说了,只要能把他毫发无损地带下车回桐州,我就能拿到钱。我这不最近准备付房款嘛,刚好需要这么一笔钱。荣哥,你也别说我吃里扒外,英雄还为五斗米折腰,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乘警一个月才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得理所当然,就连周池都听不下去了,骂道:“你也配提英雄?呸!老树要皮,就你不要脸。”听得伍凤荣发笑,摸摸小医务员的脑袋,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怎么不要脸?”刘钦嚷嚷起来:“我干什么事了?这小男孩儿本来就是无辜的,我只是帮他爸把他摘出来,免得他做傻事。要不然你们就看着他和那个祸害女朋友搅和在一起?我又没做什么错事。撞了荣哥的脑袋我也是迫不得已,这不是没有伤到嘛,我已经尽量控制手劲儿了。还有车站撞人的那个不是我,乘警组早上交班和乘务一起上车,我哪有时间跑到车站来这么一出,那是另外一个人。孩子的爸又不只派了我盯梢。” 周延聆皱眉:“你是说,眼线不只你一个?在车站的是另外一个人,那车上除了你还有谁?” “没了,车上就只有我。车站和车上是不同的人。车站那个撞你的压根就没上车。”刘钦说:“那个人我也不认识,没打过照面,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你那票是我买的,进站停车后我就在4号车厢等着,看你上来了我就假装巡车检查,刚上车的时候乘客最乱,放行李的、找位置的、拖家带口的忙不过来。我趁你没注意就把那扣子换了一下。” 周延聆和伍凤荣的脸色都不好看。刘钦是个十足十的无赖混混,刁恶诡诈,浑身上下都让人恶心。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乘警的,竟然还混得人模狗样。要是放在平时,伍凤荣就骂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骂人只是为了发泄,他懒得骂,觉得开口骂他是自降身份。 反倒是周延聆还有一个问题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何达要把我送上车?” 刘钦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周延聆说:“既然他知道是石小冉杀的人,就肯定知道当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他也知道栽赃我的事情吧?把萧全这条人命硬塞在我手上不可能完全没有他的主意吧?” 刘钦还没明白。周池也听得糊里糊涂。 周延聆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既然何达已经想好了要我顶替杀人的罪名,为什么又突然反过来把我送上车让我自证清白?这是两个明显矛盾的动作。如果他一早就想借此机会拆散这对小情侣,那他就干脆不要嫁祸我,直接找人去警察局把篓子捅破不就好了?他自己不方便去,让网吧的网管去也行啊,哪里有这样一来一回的复杂套路?” 他这么一说,刘钦才想起这个问题似的:“好像是这么回事。我……我也不知道呀……哎呀,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管收钱干活,没想得那么细。也许一开始他是打着帮那个女孩儿的主意,但是后来儿子太护着她了,当爸的看着心寒呗?那还能怎么样?要说吃里扒外,我可比不上这小子。自己亲爹不孝顺,一心只有女朋友,我要是他爹,我也怕他投案顶罪。” “何达到底还知道什么?” “嗯……栽赃你的这个主意其实是何达的意思。具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也不会跟我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俩聊的时候,何佑安跟我说,当天晚上出了事,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他爸,他爸把他们俩接回去的。他说他当时怕得要死,根本没有主意,他爸过来的时候他们俩抱着哭成一团。他爸就说,没事,这事不难搞定,然后就让司机把他俩先送回去了。你的事情也是他爸后来才跟他说的。他就是个小孩子,他就是有胆子栽赃你,也想不了这么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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