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 思维一时进入了死角,罗文想了好一会儿,道:“老郑,继续念报告。” 关于何啸飞与姚倩玉的报告,以及两处案发现场的痕迹分析再无任何有价值线索,当念到何啸飞妻子的精神鉴定报告时,罗文忽道:“你有没有觉得那段音频当中,那些高跟鞋的声音有些怪异?” 郑福昌回忆片刻,道:“文文也经常穿高跟鞋,还有送你入院的那天,我还听过徐彤的……” 罗文打断道:“徐彤?她又来医院干什么?” “切!说起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知道吗?她说来看那个主任医师陈睿风!陈睿风那天晚上出车祸撞伤了头……” 郑福昌说到这里再次停了下来,罗文眉头皱痕突然加深了,他连忙道:“你不舒服?我去叫陈睿风来!” 罗文一把拉住郑福昌衣角,唇角微抿,道:“他……陈睿风伤得严重么?” 郑福昌屏蔽罗文对陈睿风疑似关怀的语气,他晃了晃手中报告,提醒道:“诶,我说,你要没事咱就继续,管他严重不严重,既然他能来给你做检查,想着该是没什么大事。” 罗文闭上眼睛掩去内里神色,慢道:“就着你刚才说的分析,继续。” 继续? 这次轮到郑福昌沉默,何啸飞爱人的身高与体重,目测与徐彤以及他妹妹郑佩文差不了多少,可音频里的高跟鞋声音,为何听起来却略显沉闷? 这些问题他不是没考虑过,可就当时提取的足印分析来看,现场并无第四者,不仅没有,停留在罗文身边以及袭击距离之内的,只有何啸飞爱人足印。 除非—— 袭击罗文的人,穿的就是何啸飞爱人所穿的那双高跟鞋。 一念至此,郑福昌脱口而出道:“你还记得袭击你的人脚部有什么特征吗?!” 眼皮下的瞳孔轻微颤动,罗文放缓呼吸,慢慢回想,袭击他的人脚部特征…… 那些脚步声不仅沉闷,似乎还有些某种不知名的定向频率。 罗文在脑海中拟定出一幅何啸飞家宅的平面图,根据方位与人类行走或直线或曲线的不同脚步声频率,结合到何啸飞家的居室情况后,他突尔坐起身来,沉声道:“这段音频当中的脚步声,属于高跟鞋的部分不是在何啸飞家中录制的,是后来人为经过剪辑加上的。背后的这个人既然能够在视频的画面上做手脚,那么针对音频,他,或者是她,同样能够随意更改。” 郑福昌明白罗文有意停顿原因,他或者她…… 难道本案关键凶手真的是个女人?
第23章 以父之名(十一) 两人一时没有其他结果,郑福昌电联李林,申请技术人员将音频当中的脚步声进行分段剥离。 等了约一小时,郑福昌收到特殊加密邮件,他打开进行播放。 两人连着听了几遍再次传过来的音频,郑福昌若有所思道:“这些脚步声仔细听,能够将其分为六组。第一组,疑似该人在直线行走,一共走了二十九步;第二组,像是他拐了一个弯,再次走了三十四步。先不说接下来的那几段,就这么看来,不管该人以何啸飞家里的哪个方位为起点都好,如此走法他早就撞墙了。何啸飞的居所是两房一厅,一共才六十平方,其中还有一房用来当书房,要不是发生这件案子,连我都觉得那个兔崽子清正廉洁。” 罗文淡淡一笑,按了按太阳穴,道:“音频里给出的六组脚步声是六个数字,分别为29、34、29、34、29、34。而且该人行走的步伐虽然沉缓,却依然能够保持频率来完成上述数字的传达信息,就这一点,你能想到什么?” 郑福昌道:“你的意思是说……既然推翻音频是在何啸飞家里录制的,那我那会儿怀疑何啸飞穿了他爱人的高跟鞋袭击你的说法,这个推测便失去了有效理据。” 他有些焦躁:“再听一遍!” 罗文轻触包着纱布的后颈,打断道:“你有没有从侧面了解过,何啸飞懂人体解剖学么?那时听陈睿风说,袭击我的人只要下手有丝毫偏差,我便再也见不到……” “再也见不到什么?” 听到郑福昌的追问,罗文换了个说法:“我便再也见不到光明。” 郑福昌恨道:“你要因为这件事失明,看我挖了何啸飞那个人渣的狗眼!” 狗眼? 罗文对郑胖子惯有的语气已经习惯,可当听到“狗眼”二字,他不禁想起唐伟一案中,凶手留下的那枚犬类瞳孔。 当时他针对凶手做出的犯罪心理分析,得出一个名为将思维带入视野,也就是“第二视野”的定论。 那么本案当中,恶意伤害何啸飞,虐待姚倩玉的这名嫌疑人,他是出于什么动机? 切入监控将所有屏蔽,却用高跟鞋的脚步声留下六个以“AB”形式叠加的数字,又是为了什么? 上一案件当中,凶手不仅对人体解剖学相当了解,还反复利用人的推理逻辑思维,至于本案…… “老郑,我们手头现在能够侦查的线索还有一个。” 得到罗文提醒,郑福昌找出埋在所有报告中最下方何啸飞妻子的精神鉴定报告,道:“你指的是何啸飞妻子?” 罗文眨了眨眼,语气中带着莫名笑意,道:“就算我真的看不见,你信么?凭着默契,我照样能够与你并肩作战。” 又来糖衣炮弹? 这次坚决不上当! 郑福昌恶狠狠道:“老子不信!你哪儿都别想去!就这儿躺着!” 罗文本来准备起来,听到郑福昌的话,他缓缓背过身,低低的“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郑大队看不见罗法医表情,根据对方语气分析,脑海中YY出一个时下流行的表情符号,一定是——╭(╯^╰)╮ 不等他继续猜罗文心中腹诽,对方心塞吐槽道:“胖子,以后刑侦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话语落下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郑福昌像往日那样妥协,罗文重重冷哼一声,认命般闭上眼睛。 “呵……呵呵!哈哈哈哈!!!!” 几年下来,郑大队这还是第一次堵得罗大法医说不出话—— 真痛快! 郑福昌拍着大腿乐了老半天,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抱着肩膀看着眉头紧锁眼眸紧闭的罗文,大摇其头,道:“就算我能允许你继续跟案子走,你们头儿还有李林也不会同意。” 罗文挑眉,头儿会不同意? 还有李局……哼! 那两个家伙怕是装上条尾巴比狐狸还要精! 罗文换了个姿势平躺,反问道:“郑大队,你以为李头儿只留下报告不做任何解释便拐着李局溜之大吉,是何原因?” 拐?溜之大吉?! 郑福昌眉眼一瞪,双手掐腰,道:“你是想说李平顺察觉到你的眼睛出了问题,他故意不戳破继而带着李林一溜烟跑没影,就是等于默许你依然带伤奋战在第一线?” 罗文趁郑福昌原地大喘气的空档,坐起身打算穿鞋下床,察觉到后方一阵疾风呼啸而来,他轻声笑道:“你再将我按回床上,我就……” 耳畔传来一阵十分焦急却异常熟悉的脚步声,罗文转头,眼眸深弯,他伸出三根手指在郑福昌面前晃了晃,接着是两根,而后是一根,最终道出六个字:“我就大叫非礼。” “你个小王八……” 郑福昌伸出双手作势欲掐罗文脖子,房门在这时推开,来人声线清甜:“哥。” 郑福昌没道出的那个“蛋”,被他咽下去了,准备掐罗文的“作案凶器”还伸得老长……他迅速将爪子缩了回去! 挠着后脑勺走过去,郑福昌干咳几声,看了一眼时间,道:“都零点了,文文,这么晚你怎么还来医院?路上会不安全!” 郑佩文将手里拎的汤壶放在床头柜上,扫过打算老老实实重新躺回床上的罗文,浅浅笑道:“文哥哥准备出任务么?幸好赶得及,喝完汤再去,好么?” 罗文的动作明显一滞,他回以歉意的笑,道:“我会抽时间休息。” 随后,他说出与郑福昌相同的话:“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外出会不安全。” 女孩子? 郑佩文似是很满意罗文的关心,她将汤盛出一碗递给罗文,连壶带里面剩下的汤递给郑福昌,道:“我换了新工作,以前任教的那家幼儿园太忙,经常没有时间给你们煮饭磨豆浆,现在是夏天,食物提前做好会很容易变质,放冰箱又会破坏口感,就像今天这样,忙着办完入职手续都晚上七点多了,又是晚高峰,我来不及回家煮饭,只好随便买了些食材用园里的厨房给你们煮了汤。幸好……” 接过被郑福昌几口喝光的汤壶,她看着慢慢细品汤羹的罗文,笑道:“幸好来得及,再晚一会儿,你们就又要空着肚子去忙,很伤身体的。” 郑佩文是幼教,工作时间不大固定,经常要轮班,郑福昌早先提议过给她配一辆车,当时不管怎么说郑佩文都不同意,为的不过是给家里节约开支。 郑福昌贼眼瞟向罗文,后者随即会意,轻道:“文文,你若不嫌弃,以后开我的车,行么?出任务什么的,我搭乘老郑的警车或者科里的白车也一样。” 抬眼看着准备摇头拒绝的郑佩文,罗文狡黠一笑,道:“不行的话,以后就不要给我们送饭了,我会按时提醒老郑用餐。” 郑佩文叹了口气,随后点了点头,收拾好汤壶准备离开前,她回眸道:“哥,上次你说找给我的那辆车……” 郑福昌忙道:“车钥匙就在我房间抽屉里,车子在咱家楼下停车场,蓝色的那辆大众。”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嘛! 对上两张一同望过来的冷脸,郑福昌干笑道:“你俩别这么看着我好吧,我只是……只是……” 不等他说完剩下的话,郑佩文留下一个“我明白”的微笑,开门离去。 …… 午夜的风带着一丝潮腥味道,墨蓝色的车行驶在空旷的道路上,开车的女人熄去手中烟蒂,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能用你的车?” 这座城,每到午夜,如此穿行的暗夜幽灵,究竟有多少? 不管有多少,随着黎明的曙光到来,都将荡之以尽,不留任何痕迹。 女人嘴角上扬的弧度由温婉转为锋利,不过一瞬,她掏出电话换掉手机卡连线出去,对方接听的速度相当快,她对着送话器,道:“车子我停在你们小区附近,以后用不着了。” 对方短暂沉默,随后声线疏离,道:“随你。” …… 站在窗边的人挂断电话,将手机卡在开机状态下取出随手丢出窗外,他点燃一支烟,猩红毫光,忽明忽暗—— “仁慈的父,请为我深爱的他打开天使之门,通往地狱的道路,我将一人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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