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勇涛瞥他一眼,楚稼君每次吃西瓜,就只挖中间最甜的那一块。 路过电影院,《煤山枪声》的海报正在被撤下,换成新的爱情片。 纪勇涛不爱看爱情片:这个月又没片子看了。 楚稼君想起看《煤山枪声》,最后那个凶手的妈妈冲出来,跪在人群前,求大家放过她孩子。楚稼君在那看哭了。 楚稼君:最后那段,勇哥你看了真的一点感觉没有啊?就是那段…… 纪勇涛:啊?自己管生不管养,你替她感动啥? 纪勇涛:好笑不好笑,但凡自己管管孩子,也不至于这样。 楚稼君:……那要怎么管啊? 纪勇涛:你咋了? 纪勇涛摸摸他额头,像拍西瓜一样拍两下。 楚稼君:我要是犯事儿,你会怎么样? 纪勇涛笑了:你又不犯事,你一读书的,能犯啥事? 楚稼君:……万一有那天呢? 纪勇涛的手比了把枪,手指顶着他眉心:我毙了你。 纪勇涛抱着西瓜沿着河岸走回去,走出几步,发现楚稼君仍在原地,一动不动。 水果摊的昏黄灯光斜斜落在他身侧,那双眼睛望着纪勇涛走远,眼神中闪动着一种不可言喻的绝望。 楚稼君:万一呢? 纪勇涛:没有万一。 楚稼君:万一呢? 眼睛看着纪勇涛,试图从男人的眼中挖出一条缝来。 纪勇涛说,你不会的。 楚稼君说,那要是有一天,有人告诉你,我犯事儿了,你是不是就让他们抓我? 烟快吸尽了。纪勇涛抖掉烟灰,笑着叹了口气。 纪勇涛:不会的。我会带你跑的。 楚稼君的眼睛亮了:真的? 纪勇涛:真的。我带你跑,跑去他们抓不到的地方。因为我相信不会是你,你是被冤枉的。等到他们查到真凶了,我们再回去。 楚稼君:那他们要是抓走我了呢? 纪勇涛:……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这支烟燃尽;纪勇涛丢开烟头,拉起他的手。 纪勇涛:那我救你走。我什么都不要了,也要救你走。 纪勇涛拉着他的手,走过爱呀河边。纪勇涛笑他:怎么哭啦?这有啥好哭的? 纪勇涛:你是小飞啊。我肯定能为了你,什么都不要的。 纪勇涛:别哭啦。想到什么事儿了,哭得这么伤心? 纪勇涛:你有爹有娘,有学校读,有个家,家里还有条狗等着你遛,你哭什么呀? 纪勇涛:等给刘纬德送点东西过去安慰,咱们一起出来遛狗吧。大飞又胖了,要遛久一点。 - 黄金展前三天,“楚稼君”的模拟画像出来了。 因为缺少人证,纪勇涛同意用许飞的照片做参考。但是画像出来后,办公室里的人都笑开了。 李宇:哎,找打不?让你们照着人家弟弟做参考,没让你们真的照人家弟弟画啊! 李宇:要不小纪你大义灭亲,把大学生抓了,咱们交差? 纪勇涛:然后省里派人来审问,“你怎么学会抢银行的”,“我在图书馆里查的”…… 纪勇涛把图钉按在地图上,在展馆地图边,还有一张黑白图。 它好像不是城市的马路,而是更古老的地下设计图。 - 就像楚稼君预想的,在周末展会前,主干道就被铁马拦住了,只留一车道的通行口,车辆依次通行。 周六开始,进展参观需要门票和身份证明,还有安全检查。周五布防全部完成,下午四点封路,车队护送展品进场…… 楚稼君还带着饭盒,去展馆那边探了几次班。展馆内外都清空了,纪勇涛带人在对着地图算步数。 纪勇涛跟他在外面花坛边吃了饭,今晚展品进场,有个半夜班。 楚稼君:你几点回啊?我录了电视剧,等不等你看啊? 纪勇涛:不用等了。 那意思是,至少凌晨三点前,都是一队的班。 楚稼君不打算正面和他们起冲突。黄金展,整个城市的警力都汇聚在这,正面对战没有赢面。 ——趁着交班混进去,用不会引起外面人注意的手法杀掉展馆内的守卫,带着战利品从下水道撤退,黄金一直放里面,等风头过去再销赃。 货车将展品一箱一箱送入展馆。陈小虎也到了,伪装成一个修鞋的小工,坐马路对面。楚稼君远远瞥见他,装作毫不在意地走了过去。 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似乎只是摸了摸嘴唇。 “第一步”。 - ——凌晨三点半,警报响了起来。 刘纬德从调度车里带人冲进展馆。他们听见了枪声,有人混入了展馆,袭击值班的守卫。 - 房屏:我们是三点一刻行动,三点半在馆内汇合,对吧? 楚稼君:对,一分钟都不能迟。三点一刻,从垃圾桶道进去——那边只有一组人盯着,趁他们不注意,果断潜进去。 楚稼君:我和陈小虎走天窗的路。三个人都走同一条路太冒险。给你一条最简单的,别掉链子。 他给了房屏一套枪,还有一个燃烧瓶。在大家分道扬镳前,楚稼君在西餐厅请他们吃了一顿烤肉。 楚稼君:这个就是“信号”。你进去,如果遇到阻拦,就点燃这个燃烧瓶。我和小虎会过来支援的。 房屏没有怀疑。不如说,他感觉不到需要怀疑的理由。楚稼君的计划,每一次都这样,疯狂而离奇,却能带着他们安然落地。 他在三点一刻潜入展馆,在三点半抵达了主展厅。警报声旋即响了起来,所有枪口都对准了他出现的方向。 房屏缩回通道后,他从包里取出那个燃烧瓶,点燃,举起—— 忽然,他听见了一种声音。 很轻,很细微。带着微微的震动。 就像小时候拿开水灌进玻璃瓶,玻璃在碎裂前一瞬的…… 轻响。 - 闯入者手持冲锋枪,戴着黑色脸谱面具,扎着马尾,身形偏瘦。 刘纬德看见那个人高举燃烧瓶,准备向他们投过来。但就在下一秒,那个被点燃的瓶子碎了。 高浓度酒精立刻淋在那人身上,瓶口燃烧的纱布成了火源,顷刻间火舌吞没了男人。但在他举起瓶子前,第一波射击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躯体,他只发出了几声骇人嚎叫,就带着烧伤和枪伤倒落在地。 楚稼君对那个燃烧瓶很有信心。 通过对玻璃瓶动手脚,他以前干掉过养父的几个看自己不顺眼的手下。 刘纬德他们应该已经确认了尸体,他们会有某种不确定的狂喜——这个长头发的男人带着几把枪悍然闯入会场,很像传说中楚稼君的作风。纪勇涛家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大队把纪勇涛叫去了,最紧要的就是确认这个死者是不是楚稼君。 刘纬德好糊弄,纪勇涛可能……有点麻烦。 光凭“长头发”和“悍匪”可能还不行……房屏的面部和双手大概率已经烧毁,确认身份的难度本来就高。 楚稼君其实没有怎么和法医打过交道,他不知道,房屏的替死根本不可能成功,但是从延缓警方的决策来看,其实是有一点用的。 比如刘纬德,就已经在尸体边自我安慰了起来:是他,肯定是他! 纪勇涛看着面目全非的尸体,在脸上还盖着那张被烧融的塑料面具,和面部皮肤彻底融化在一起:年纪看着差得……这样看不出来。得等法医出测骨的报告。 纪勇涛:让法医先检查一个东西,胃容物,看有没有人肉残留。问省里借人,看看最快多久能出测骨。 ——在行动前,楚稼君请两人都吃过了肉。 这个疑似楚稼君的人,身份最快能在几天后出来。但对于黄金展的保护,似乎没有原来那么草木皆兵了。如果死的是楚稼君,他的手下很难在没有领头羊的情况下策划精密计划。 上午,黄金展照常举行,一切顺利。而意外的发生,是在下午。 - 下午三点,展会将尽。 此刻,还在展会里的人惊愕地抬头,他们看见落地窗外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东西—— 尽管大城市中随处可见正在开工的工地,随处可见大型起重设备…… 但是,一台大型吊车,正在伸直力臂,从街外用机械臂撞向展馆的玻璃落地窗。马路被铁马封锁也没关系,用吊车的机械臂,隔着一条马路,再造一座“桥”出来就行。 伴随巨响,机械臂撞碎大玻璃窗。人群惊慌四散,守卫的枪口全都对准了那条机械臂。展馆入场需要搜身,枪和刀都不可能被带进来,所以,当他们对准机械臂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两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青年抓起地上的碎玻璃,当作武器,从背后刺杀了两名安保,夺了两把枪。 下一秒,连续不断的枪声在展馆内响起。
第14章 【14】 那个开吊车的人找到了,是附近工地吊车工的儿子,因为很小就跟爸爸一起上工,所以尽管才十五岁,已经能独自控制吊车了。 小孩子是被人提前买通的,就记得那人戴着墨镜,比自己高。他对着陈小虎的照片认了很久,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 场馆里已经一地狼藉,大部分观众在混乱中逃了出去,还有很多人死于扫射。门被关上了,用尸体堵了起来,场馆内外此刻是一幅荒诞画面——吊车的机械臂卡在了落地窗中,正被人缓慢而艰难地退出去;透过落地窗,里面是满地的血、堵门的尸体、肆意洗劫的悍匪。 两人洗劫了柜面上的金器,然后在警察破窗而入之前,冲入了男厕。在之前的地形调查中,男厕平时被关上的窗是能打开的,从窗出去,沿着花坛,可以直接潜入今日无展的2号展厅。 整个会展中心有3个展馆,黄金展用了1号,2号和3号今日都是空馆封锁,但其实所谓封锁,也只有一条铁链子把门拉上而已。 黄金很沉,但只要把它们丢进下水道,这个计划就几乎已经成功了。2号馆直通管道室,管道室与外界基本封闭,从常理来说,要围追堵截,不会把宝贵人力安排在这种死胡同。 楚稼君和陈小虎冲过无人的空馆。从二楼的玻璃窗外,能看见楼下迅速增调的警力。陈小虎被这个阵仗弄得一滞,脚底打了滑;楚稼君一把拽起他,面不改色从窗口缝隙往下丢了颗雷。这颗手雷是他装在黑色水壶里带进来的,每人只带进来一颗。 窗外燃起轰鸣火光,将楚稼君的身影照得半边血色。陈小虎忽然意识到了,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等级的人物,这个人早已是那条道路上游走的生物了,是一个才几岁就拿起枪、随着养父冲入麻古工厂、迎着枪林弹雨扫射的畸形。 五分钟后,楚稼君推开了2号馆南侧通往管道室的门,然而就在这一瞬,他骂了句脏话,关上了门。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3 首页 上一页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