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海盐味的热风,在这个海滨城市里来回穿梭。 他一个人去看海,独自拍下过很多场日出日落,在海岸线上从人声鼎沸走到人迹罕至,潮汐往来交替,岛屿孤独而遥远。 『军训结束了,我晒黑了不少。』 『我报了学校的摄影部,最近开始用胶片相机拍东西,冲洗胶卷的过程很有意思,你感兴趣的话,我以后可以教你。』 “哎远儿~,还不睡呐,明儿早八点名。” 男生宿舍里,三人都上床了,俞远对床的人从遮光帘里伸出脑袋,看了看他还亮着的书桌。 “嗯,我去洗漱。” 俞远坐在桌前,把今天刚洗好的照片夹在了桌前的照片墙上,缓缓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起身朝浴室走去。 台灯暖黄色的灯光下,那刚夹上照片的细绳缓缓旋转,从夕阳下的海边美景,转到背面,原本空白的地方,印着清秀漂亮的字体—— - 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小木屋看过的电影吗? 我也觉得,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
第96章 大火 “阿洪——” 视野里一片火红,熊熊火焰如同旋风一般,瞬间吞噬整座平房,窗户一扇扇爆裂,房梁和屋檐在噼里啪啦的烧灼声里,发出嘶嘶怪叫。 女人惨厉的声音夹杂在其中,让人心惊。 “阿洪——救我!” 梦境中身体在提步向前冲去,却被身后一截手臂死死箍住,“别去,你会死的。” 回身看去,是一双蓝眸的少年。 “轰隆——” 伴随着火暴,一声巨响过后,平房轰然坍塌。 “肖红姐!!” 焦灼的气息顺着声嘶力竭的吼叫钻进鼻腔,在一阵剧烈的呛咳声中,俞启东从睡梦中惊醒。 床头的灯光映照着偌大的房间,空气凝固一般,安静得只剩下喘息声。 自从那年覃决叛走,他已经很多年没再做这个梦了。大火、坍塌的房屋、肖红的尸体从废墟里挖出来的样子,那些画面太久没有回想,都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咚咚——” 房间的门板突然响起敲击声。 “谁?”俞启东警惕地瞪向门的方向,手已经下意识摸到枕头下的手枪。 “先生,是我。”一个平和的男声在门外响起,“我听到您在屋里说话,有什么需要吗?” 俞启东卸下警惕,松开握抢的手,直起身靠在床头,顺势摁了摁太阳穴,“你进来吧。” 门外轻一应声,随后,管家用木盘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搁在床边的矮柜上,静立一旁。 “需要约陈医生过来么,先生?” “不用。”俞启东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疼痛让他面容都极尽扭曲,“艾琳在哪?” “周小姐今晚就歇在小镇,大概二十分钟就能过来。”管家应声。 “让她来。”俞启东咬牙道。 酒精是麻痹疼痛的一大利器,高跟鞋在别墅地砖上哒哒响起的时候,俞启东已经把从酒柜里挑出来的一瓶威士忌喝了小半。 “您找我?” 周菻仅仅在单薄的睡袍外披了一件长风衣,乌黑的长发凌乱却不失美感,像一只暗夜出行的妖孽,举手投足间都挟着魅惑。 她勾指从杯架上取了一个玻璃杯,轻轻碰在了酒瓶上。 俞启东掀起眼皮朝女人涂黑的指甲上瞥了一眼,抬起酒瓶,给那个递到跟前的酒杯倒了酒,朝身侧的椅子扬了扬下巴,示意道:“坐。” “A组他们跟丢了人,要我说,常青手下的人就是一群饭桶。”周菻摇晃着酒杯,愤愤道。 俞启东侧目斜了她一眼。 周菻歇下气焰,半年前她听从指示在常青复审之前下了杀手,只是常青命大,没死成,只成了个需要呼吸机吊命的植物人,至今还住在警方严密监护之下的病房里,消息丝毫未露。 现下想来,也实在犯不上再和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活死人争什么。 周菻瞥了眼俞启东的神色,继续道:“白狮最后消失的地点在毗邻M国的边境地带,他带着的那孩子受了伤,搜出来只是时间问题。那姓程的蠢货被打死的事,警方也已经把目光锁定在越狱的白狮身上。依我看,不如放阿鬼出去,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人,给您带回来。” “我留着他还有别的用处。”俞启东沉声道。 周菻噤声不语,在疑惑中等待着后话。 俞启东指节扣紧了酒杯,“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放火烧了福利院的那个人吗?” “记得,秦唯。”周菻皱眉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现在怀疑他没死。”俞启东俯身用肘撑在桌面上,双目赤红地凝视前方,熊熊烈火,仿佛在眼底燃烧…… 1987·4月——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大火扑灭的焦糊味,十七名孩子瑟缩地站在临时收容处的院落里,一个个看上去都十分警惕,排斥着来自外界的接触。 分发馒头的老师走到其中个头最高的少年近前,刚递出食物,眼前的少年突然抬手挥开,冲向了队伍最末端的一个瘦小男孩。 就像是一头幼狼一般,少年将男孩扑倒在地,狠厉地钳住了男孩的脖颈,很难想象那样的气力是一个身材干枯的少年迸发出来的,顷刻间,所有大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被压在身下的男孩的脸就瞬间充血变紫。 “去-给-她-偿-命!”洪一字一顿,手上的禁锢一点点收缩。 “阿洪!”一只手上前钳住了他的手腕,洪在嗜血的情绪中转头看去,再一次看见一双蓝色眼睛,就像在烈火前扼住他一样,覃决再一次阻止了他。 洪正要甩开对方的手,只见覃决对他摇了摇头,轻声道:“至少不是现在。” 洪微一怔愣,下一秒,几个大人冲上前来,将他拉离了地上的男孩。 视线定格的一秒,是男孩紧缩成一团,痛苦呛咳的画面。 那男孩叫做秦唯,是大火的始作俑者。 肖红掌权福利院之后,院内的生意有了转圜,她攀上了一个大佬,有了固定的客人,也默默遣走了所有的女孩。 而剩下的男孩,则负责收拾肖红拉来的散客。 一有陌生的人跟肖红踏进村子,就如同是进入了狩猎范围的猎物,无论是瘾君子,还是觊觎美色的好色之徒,只要房间里响起肖红的一句“替我送送客人”,那些候食已久的“狼崽”便会一拥而上。 院里的那口枯井,不知道关过多少扒干净衣服的人。而那些人,往往在被折腾得只剩一口气的时候,都会应允交钱保命。 这样的事三年间不知做了多少起,院里的孩子全都听从洪的指令做事,因为配合得当,再加上有人照应,一直都没出什么事。 而其中有一个例外,便是秦唯。 他是在覃决之后来到福利院的,也是邻村的村民捡到,以为这儿只是一间普通的福利院,便送了过来。刚来的时候他身患重病,奇迹般的好转后,洪给他安排了一样的活。 可秦唯完全不配合。 他开始试图逃跑,三年里逃跑过很多次,每次被抓回来,都会受到那些被关“客人”一样的待遇,可即便如此,仍屡教不改。 那场火烧起来的时机很恰当,每个月那位大佬来和肖红会面,肖红都会让洪领着院里的孩子离开,那一晚,唯独忘记了还关在枯井里的秦唯。 他顺着没来得及收走的绳索爬了上来,想点燃柴房吸引注意趁乱逃走,没想到火越烧越大,难以控制。 等慌不择路地跑出来找到洪一行人的时候,那火势已经无力回天。 而肖红屋里吸了粉浑身无力的两人,就这样在大火里变作了两具焦尸。 “她死后,我们被分送到不同的福利院,紧接着我就进了俞家,再没找到机会亲手杀了他。”俞启东酒杯里的酒已经喝尽,他将杯子放到桌面上,“洪厂在兴阳县渐渐立住脚之后,覃决突然找到了我,说要继续跟着我,我交代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秦唯,替我杀了他。可他半个月后回来,告诉我这个人已经死了。” “您是说,白狮从那时候就开始骗您?”周菻讶然。 “现在想想,在院里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不差。”俞启东眯起了眼睛,看向周菻,“你要是覃决,当时救了这么一个不该救的人,你会把他藏在那里?” 周菻被那目光盯得后背发麻,对视中,瞬间灵光一闪,“兴阳!” 放在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就在洪厂的眼皮底下,也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 “放阿鬼出去。”俞启东站起了身,“从当年覃决叛逃时兴阳一同失踪的人查起,赤梦的配方不在那间店里,就一定在这个人身上。覃决很可能会去找他拿回秘方,让阿鬼找准了,把人给我全部一起带回来。”
第97章 南城·清谷镇 九月末。 桂花香气馥郁浓烈,在大学校园里随风回荡。 “我去,要不收假回来咱就凑钱装个空调吧,等学校有动作,我指定都热死了。” 宿舍里,风扇在墙壁上不停地旋转,扇叶发出“刷刷”的声响,把人声都掩盖了一半。 俞远的床位靠近阳阳台,此刻正面朝光线充足的那一面,清理着相机镜头。 他们的宿舍属于老舍区,学校舍区改造还未普及的其中一栋,据说要年底才能装上空调。 说话的人正是俞远对床的方子坤,是个纯纯北方人,因热爱大海奔赴申城,结果一来就被这没见识过的湿热折磨得够呛,入学一个月以来,几乎天天都念叨着要打道回乡。 眼下终于挨到了国庆假期,半小时就收拾好了行李,打算下午就走人。 “哎,你们都准备哪天走啊?”方子坤问道。 “明天早上吧。”换着球鞋正准备出门打球的谭汉道。 “啧。”方子坤朝他竖了竖大拇指,“汉子,这天气还能出门打球,我真敬你是条汉子。” “我的话,我姐一会儿来接我。”正抱着一包薯条看电影的齐凡举手应声。 “本地人就是好啊。”方子坤不乏羡慕,转身看向俞远,“远儿~你呢?” “我不回去,”俞远把清理好的镜头放进小型防潮箱里,解释道:“我们社团组织参加一个摄影比赛,要去外地拍摄。” “费用给报销吗?”方子坤问。 “报一半吧,”俞远道,“路费报销,食宿自理。” “啧,”方子坤最好为人抱不平,“这啥社团啊,抢占假期就算了,费用还不给报全了,远儿,咱还不如不去了啊。” 俞远笑了笑,抬眼道,“运气好赢了奖金,宿舍的空调就有着落了。” “去!”方子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讪笑道,“咱去,以咱远儿的实力,随手一拍不都得是嘎嘎乱杀。对了,去哪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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