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您把我从条子手里救回来,这些年来我也是依靠着你的货源壮大了队伍,对此我当然感激不尽。但现在时势变咯!”阮差看着他食指关节不断起伏着,语气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泰国皇家警察局刚弄死了一批种烟的,走货的,连老挝也全面实行禁毒了!” 边啸“咔嗒”一声打开了保险箱,但并不急着把箱子打开,他的左手虚虚地捏住箱子开口,上半身向前倾斜:“所以阮老板这是打算自成一家了?” 室内温度随着正午到来而逐渐升高,半空中几只苍蝇绕着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飞舞。 阮差微微压紧眼底,半晌他忽然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空气寸寸凝固,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扭曲着每个人的肺腑,窒息感一点一点攀升。 马亚连忙起身,站在他们俩中间将两人拨开,笑得十分局促:“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剑拔弩张!” 边啸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马亚,下一秒手猛地往下一压敞开了保险箱抽出藏在箱底的土制枪,与此同时他听到“噼噼啪啪”一声巨响,满桌上等酒水被阮差一手扫开,瓶身支离破碎,各种不同颜色的酒液混杂在一起,在地板上缓缓蔓延,像一朵盛开的诡异的花。 马亚瞳孔骤然扩大,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边啸和阮差面对面站着,以相同的角度笔直地抬起右手,同时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对方! 双方手臂相互交叉,彼此对立,枪口距离对方的胸膛仅仅只有十几公分。 “自己人?”阮差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边啸,“边老板可从来没把我当自己人。” “那个姓罗的干嘛去了?你去看看。”边啸目光同样紧锁着边啸,微微偏了下头对方俞低声道。 大楼外。 陆鸣左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攥住了作为接收器的小型数码显示屏,若无其事地走出大门。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便走开了,这地方谈生意的人比比皆是,像他这样的“外国佬”并不稀奇。 下了阶梯,石像旁的水泥柱上挂着固定电话,看上去已经很旧了。陆鸣伸手拿起墙上的固定座机,用纸巾包住指尖,按下上面的号码,右肩膀和侧脸夹着话筒,左手掏出方才准备好的监听耳麦戴上,右手往下紧紧攥住了目前唯一可以利用的工具——那把他随时携带的折叠刀。 “嘟——嘟——” 等待接听的提示音机械又漫长。 快接啊,快接啊…… 陆鸣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四面八方的情况,剧烈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 “嘟——” 一声长鸣后,电话另一端明显传来了衣服与话筒的摩擦声。 接通了! 就在这时,陆鸣敏锐地感觉到了脚步声从门廊里传来,他迅速抬手拿下了话筒,“啪”地一下挂了上去。 台阶上方多了个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的动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眼底都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你……”陆鸣嘴唇动了动,话到了嘴边又噎了回去。 方俞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当着他的面按亮了屏幕,食指往下拨动着通话记录。 “方俞。”陆鸣藏在兜里的右手动了动,打开了折叠刀。 他一字一顿地贴在他耳边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名警察吗?” 方俞动作一顿。 “砰”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忽然一声枪响划破天际,树梢里群鸟受到惊吓振翅而飞。 ----
第八章 “砰” 马亚眼球凸起,还未来得及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惊呼便向后仰去,四肢瘫软地靠在了墙边,鲜血从他的额头泊泊流出。 边啸同样扣动了扳机,手里改造过的土制枪却不知怎的哑了火,没有任何动静。 “肥水不流外人田。”阮差目光落在边啸悬在半空中的手上,顿时抿唇一笑,“我看你今天出门忘记检查弹匣吧了?” 边啸怒极反笑,在对方枪口的直视下缓缓将双手举过头顶,右手猛地张开扔掉了土制枪。 “我这个人向来敬重竞争对手,尤其是曾经给过我恩惠的人。”阮差瞥了一眼他扔在地上的枪,慢慢挪了过去,用鞋尖把枪往外一拨,“弥勒老板还想跟我合作吗?”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边啸目光随着他的手的位置移动。 阮差下巴略微抬起,眼睛向下瞟着边啸,半晌后他认真点了点头:“也对。不过我有个两个请求——第一,从今往后我们平起平坐,我们不再需要对你定期缴纳钱财;第二,西港市场不再是你们独有的领域,为了补回我先前几年失去的利润……我希望边老板能分享手里的客源信息。” “你他妈做梦!!!”边啸吼道。 “嘭” 两人同时扭过头。 大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哐当”一声撞上了墙壁反弹了回去,陆鸣一手按住门把手,望着眼前的景象,猝然顿住了脚步。身后的方俞也跟着一愣,一只手下意识探进了怀里。 “马亚……马亚先生!” 陆鸣冲了上去,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在墙边的马亚,顿时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这怎么回事?!你他妈给我说清楚!”陆鸣眼眶充血,一只手抓住了边啸的衣领。 阮差目光大致一扫,立刻审时度势地收起了枪,双手用力扳开窗户,往楼下望去。 一股杀意霎时涌上天灵盖,陆鸣一把放开了边啸,低头捡起地上的枪。 “啪” 身后的方俞率先开枪,子弹却微微偏移打中了窗户,玻璃瞬间支离破碎,哗然泼向地面,与此同时阮差双手一撑,翻身一跃跳了下去。 晚来一步的边啸伸手扑了个空,他一只手抄起步话机低声道:“他往外跳了,围堵C2出口!把车库里的车开上来堵住通道,他们也有车!” “咔嗒” 陆鸣低头注视着手里的枪,感觉不太对后三下两下动手拆开了弹匣——是空的。 这把土制枪显然并未被使用过——根据枪声响起的次数,现场的弹壳可以判断,方才交火现场只有阮差动了手,然而边啸为人谨慎小心,不可能两手空空、毫无戒备心地来见阮差。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屋外接连不断响起彼此交火的声音,陆鸣往前走了几步朝下一看,却只见阮差的车突出了重围,拐过小巷通道扬长而去。 站在窗户边上边啸“啪”将步话机放下,“妈的这鬼佬早就做好了逃的准备,开车撞飞了两个保安冲出去了!” “子弹被卸掉了。”方俞从陆鸣手里夺过土制枪,“边老板今早出门的时候没发现保险箱异常吗?” 边啸蓦地回过头,恰好与陆鸣的视线相撞。 弹指之间双方都意识到了彼此的处境,陆鸣作为初来乍到、行为动机尚不明确的“外人”,直接成了最大嫌疑对象。 耳边萦绕着的苍蝇嗡嗡声,大门外错乱复杂的脚步声和民众由于恐惧发出的尖叫声如流水般唰然褪去,窄窄的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仿佛要从其他人的眼神中窥探出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指针每一次转动的“嗒嗒”声几乎都踩在了陆鸣心尖上。 “边老板。”陆鸣目光深邃,急速运转的大脑拼凑着当前已有的信息来为自己找一套说辞,“我和马亚先生第一天到这……” “我知道,清迈那边有我认识的人,你们俩的背景我都查过。”边啸迈过倒塌的桌子,在马亚面前蹲下身,表情十分怜惜地看着他半睁着的眼睛里光芒尽散,面相泛出淡淡的苍青色。 方俞转过身,深深叹了口气。 边啸背对着他们站起身,语气里毫无诚意,“抱歉,不过我一定会体面地送走马亚先生……哦对了,马亚是土生土长的泰国人吧?” 陆鸣目光停留在边啸的背影上,有那么几秒他说不出边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许是吧。” “这么说你也不太了解他?”边啸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方俞。 “他早年在缅甸发家,也许有那边的血缘。”陆鸣叹了口气,“也许是缘分太浅,这才三年……” “都别说了。”边啸低头啐了一口,“把尸体塞车后面运回去。” 车子拐进曲折的山道,按响了两声喇叭后在空地上停了下来,边啸率先从车上下来,低头朝旁边的高棉人说了些什么,又命人将马亚的尸体抬到外面草坪上。 半小时后。 “都……都发生了什么啊?”巴颂脸上两团皱巴巴的肉向下软塌着,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怎么就死人了?怎么就说要清查我们了?” 方俞眼睛往外一瞥,“别那么声张,都说了这件事边老板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半山腰上训练有素的迷彩服士兵来来往往,每个人怀里或多或少地抱着些东西。村庄上不少妇女儿童探出头来,被拉着警戒线的武装军人吓得一缩脖子,怯生生地打量着外面的变化。 荒草疯长的废弃田地边上,马亚的那十来个手下有的哭天喊地,有的眼神呆滞,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去向。 陆鸣拧开矿泉水瓶,仰头灌了几口,剩下半瓶拿来洗了手。 昨天夜里进村的时候他便发现这里与先前在清迈看到的村庄不太一样。 边啸将制毒设备分散开来,部分藏匿在村民家中,部分分散在山间的各个工厂里。 “这是准备转移了?”陆鸣有些疲惫地往石头上一坐,“西港的条子会查到这里吗?” “一般不会啊……”巴颂脸上露出狐疑,“我刚刚去问,他怎么说都不让我插手!光找那帮生面孔去干!他是不是……是不是怀疑我了?” 山涧吹来的风呜咽着,掀起方俞大衣的衣摆。他一手按住飘起来的衣摆,越过坑坑洼洼的泥路朝防空洞走去。门外负责看守的卫兵被调走了,这会儿没人在门口。 他掏出钥匙,顺利打开了门走进去。 “怎么了?”边啸抢先拉开里侧的门,微微低下眼眸。 “保险箱。”方俞单手将保险箱“啪”地一声放在桌面上,“我看过了,没有破坏痕迹,说明这个人得是通过密码打开的。里面的粉没有少,只是枪被人动了手脚。” 边啸手撑着下巴思索片刻,半晌才在袅袅烟雾的背景下开了口:“你说的这些我都查过了,枪是我安排手下的人放进去的,不过我质问了820仓库的负责人,没发现多少异常。” “820仓库……”方俞的指腹摩挲着枪口,“昨天巴颂也在820仓库。” “你怀疑他?”边啸又问,“你怎么不说你昨天也在?” “我的确在。”方俞抬起眼眸,眼底慢慢浮现出一丝略带戏谑的笑意,“边老板要怀疑我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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