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没有动静,莫晚向觉得背后毛毛的,刚转身要走,门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学妹?” “学姐?”莫晚向听出是常怀瑾的声音。 “学妹,只有你自己吗?” “嗯。”莫晚向答道,“学姐,我的资料就在第一排左数第二张桌子里,方便拿给我吗?” 门开了,常怀瑾从门缝里打量她,又望向她身后的黑暗。 “学妹,进来一下。” 莫晚向被从门缝里拽进去,常怀瑾立刻反锁上门。 “学姐,这是......” 一进门,莫晚向就注意到趴在地上的一个男生,脸冲着讲台,“这不是三班的陈——” “嘘!”常怀瑾制止她说下去,抓住她的手,按在男生的胳膊上。莫晚向被扥得蹲到地上,不明就里地问:“学姐,这是怎么回事,他还好吗?为什么趴在这?” “学妹,其实,我今天拿到了港大的全奖博士生名额,我导师推荐的。”常怀瑾蹲在她对面,逆光,她整张脸埋在黑暗里。 “额,恭喜学姐?”莫晚向迷糊地说。 “但是陈弈贤不让我走,这男的追我半年了,你知道吧?他今晚上把我叫来西阶,逼我放弃那个名额,不然就要打残我,你看,他刚才就是举着那把椅子要打我。”男生右手边,地上倒着一把椅子。 莫晚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汗毛直立,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继续往下听。 “我不停地躲,这里地方偏,叫人也听不见,我可不想被打残,就趁机夺下椅子,冲他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常怀瑾声音发颤,“我...我好像下手太重了,他倒在地上,背部也没有起伏,我摸了一下,断...断气了。” 莫晚向一阵耳鸣,怀疑自己身处梦中。她木然地站起来,向门边迈腿,常怀瑾死死抓着她的手,“学妹,他身上有你的指纹,你要是敢抛下我,我就说他是你和我一起杀的!” “学姐?”莫晚向难以置信,常怀瑾看向她的眼神阴狠,全然不似平常内向稳重的学姐,“学姐,这不关我的事!” “有什么办法...只能说你倒霉...我也倒霉,哈哈,就因为这个神经病,我的努力全毁了...学妹,你说我会不会坐牢啊?” 常怀瑾是莫晚向刚入学时第一个带她参观校园的人,三年的交情,她深知常怀瑾为了成绩和荣誉多么拼命,港大是她梦寐以求的学校,偏偏在成功时出了意外。莫晚向突然对她充满同情,结结巴巴地开解她:“学,学姐,你这算正当防卫,没那么严重,还是去自首——” “不可能。”常怀瑾语气冷下来,“他爸爸是校董会的,我说什么都没用。而且,犯罪记录,是要进档案的啊!......学妹,我听说,你参加了保送的内推考试是吧?” 常怀瑾的话让莫晚向冒出冷汗。她们两个本来有大好前程,要不是心怀执念,怎能做到如此优秀。现在常怀瑾行为偏激,处于失控的边缘,打定主意要拖她下水。莫晚向不清楚刑事案件的审理流程,就算被判成“正当防卫”又能脱罪多少。而且常怀瑾说的没错,倒在地上的男同学来头不小,他家里真的会放过她们两个吗?不管这件事会如何收场,犯罪记录都会白纸黑字打印在她们的档案上。以后要求学、出国、找工作,无数张表格都会有“犯罪经历”一栏。短短一行犯罪记录,会跟着她一辈子。 原来头脑发热的举动,足以给人贴上一辈子的标签么? 莫晚向只觉手脚冰凉,天旋地转,短短几分钟之内陷入人生绝境,她经历贫乏,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要是能掩盖住这件事,等天一亮,就全部揭过去重新开始......黑暗中,只有常怀瑾握住她的手传来丝丝温暖。她听见常怀瑾深深呼吸,艰难地说道: “我们......把他埋了吧?” 魏子虚曾跟彭岷则说,他想尝试做电路元件。 从pad上能找到的材料,做不出太复杂的零件,毕竟这也不是魏子虚本职工作。不过,做一个无线信号启动装置,却是绰绰有余了。 肖寒轻在第四天晚上把她的武器交给魏子虚,由魏子虚代她杀人。第五天的审判她被流井指认狼,激光枪流落到魏子虚手中。枪身最长可以叠加三截,延长粒子加速器的轨道,便能改变激光射程和强度。无线电接收器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魏子虚把它连进激光枪本身的线路里。 遥控开关是一个电极,微型电极,可以检测到毫伏等级的电位变化。魏子虚做了这个电极,将它插入皮肤下,他还活着时便有稳定电位差,这个电位差可以形成电信号,被接收器接受,造成线路短路,激光枪处于关闭状态。 而一旦这个电位差消失,接收器收到的信号为零,形成巨大电阻,线路正常工作,激光枪发射激光。造成电位差消失的原因可以是取出电极,或者生命体征消失。 在第三天晚上,肖寒轻便是利用这个原理配合完成魏子虚的表演。彼时他们将激光发射器安置在魏子虚窗口,而肖寒轻站在一楼自己房间内,电极插入手臂皮下,紧贴尺桡神经。直到魏子虚跑到彭岷则面前求助,拔出电极,魏子虚被射穿。同时肖寒轻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魏子虚有两把武器,他根据第二天用来票死别人的理由谨慎选择,除了杀死赵伦需要用到激光枪之外,平时他都把枪藏在露台下的圆形壁灯里。 灯泡每天都会换新的,灯光亮起来很容易就会暴露激光枪的阴影。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每天凌晨起来弄坏灯泡,并提醒莫晚向这个黑暗角落是特地为她准备的,打消别人的疑心。 之所以藏在这个位置,是魏子虚为玉石俱焚的结局做的准备。 激光轨道呈直线,和同时提供的反射板搭配使用,便能随心所欲地改变角度。魏子虚观察过,观众席的地板间或嵌有透明玻璃露出光源,他算好距离,在合适的位置替换一块反射板进去,鱼目混珠。 他多次嘱咐彭岷则站在观众席正中观看他的DEATH THEATER。 只要彭岷则站在这个位置,魏子虚一死,从壁灯射出来的激光,先贯穿莫晚向颅腔,反射后会从彭岷则腰部斜向上贯穿左肩,确保心脏被穿个窟窿。 魏子虚冲着犹豫不决的彭岷则笑。笑得那么无辜。 岷则,你可以投我。但我也不会让你赢的。 审判厅内安静得可辨呼吸。 “怎么了岷则,你不相信我吗?”魏子虚微微笑着,就像在问晚饭吃什么一样自然。 彭岷则与他对视几秒,目光转向莫晚向,后者神经紧张,瞳孔放大,眼睛黑得可怕。莫晚向对上他的目光,拼命点头,急促地说:“投给魏子虚!我们两个就赢了!” 彭岷则与他们两人只隔着一个空座位。 这几米之差却像筑起了一道冰冷的砖墙。 彭岷则的显示器上有三个头像亮着,他在做一道只有两个选项的选择题。就目前来看,无论选哪一个对他都没有影响,他动动手指就可以了结一个人的命,然后他继续吃饭睡觉锻炼身体,顶多就是感叹一句活着真好。但从结果来看,这两个选项天差地别,一个是正确选项,一个是致命选项。 另外一边,作为选项的两个人紧挨着,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彭岷则,等他递出橄榄枝或者屠刀。莫晚向发现彭岷则在犹豫之后,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不停为她自己辩解,求他投给魏子虚。而魏子虚放松地倚靠在椅子背上,目光中带着鼓励,仿佛彭岷则选择谁他都能欣然接受。 魏子虚本来不是这场DEATH SHOW的玩家,他很好奇自己的DEATH THEATER是什么样子。他的武器是为他冒充的那个人准备的,那么DEATH THEATER应该也是。他活着时活得不像自己,没想到连死亡也是别人的款式。魏子虚突然觉得很疲惫,这样一场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彭岷则低下头,投出了他的一票。 但愿DEATH THEATER的过程不是很痛苦,魏子虚眼神暗下来。 不过......其实也没关系,唯有疼痛才能让魏子虚感觉到自我。 “魏子虚,我说过的。”彭岷则低着头,缓缓说道:“就算所有人都说你是狼,我也相信你。” 与此同时,director的声音响起。 【真是个艰难的选择呢~】 【莫晚向小姐,我会对你温柔一点的。】 “不——” 莫晚向眼珠几乎要瞪出来:“彭岷则!你脑子里是不是有屎!魏子虚是狼,魏子虚一定是狼!你不想活了你投给我,你——”椅子沉入地下,她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室内只剩下魏子虚和彭岷则。 魏子虚眯起眼,眼中探究的意味明显。而彭岷则没有在看他,束缚带解开之后,他揉了揉自己手腕,站起来,走到魏子虚身旁。 “走吧?”彭岷则说道,表情平静,粗壮的手臂伸向魏子虚。 魏子虚嘴角浮出笑,眼睛弯如新月,握住他的手,“谢谢你,岷则。” 掌心处体温交融,魏子虚清晰地感受到活着。彭岷则牵着他的手走向大厅,他们并肩而行,沉默不语。 仿佛亲密无间。
第71章 溺水 彭岷则不是没有喜欢过别人。 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最幸福的其实是自己。他会留意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为无关紧要的事胡思乱想;会暗中帮助那个人很多,自己都快要被自己感动;会想要成为更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这份卑微个人产生的崇高感情。喜欢别人的时候,自己也会变的充实而简单。 可是对魏子虚不是这样。 想到魏子虚时,他总感到窒息般的不安。如果只是“喜欢”这样单纯美好的感情,怎么会如此痛苦? 露台里,莫晚向四肢被固定在椅子上,只有躯干不停扭动,表情绝望,像条离水的鱼。与她的处境相反,大厅里光线明亮,光源固定,亮度调成适合人眼的强度,整体带有恰守规矩的学院气息。灯光配合舒缓的进行曲,铿锵明快,朝气蓬勃,让人联想到学生时代,总是对未来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那棵樱花树下埋着尸体。】 【这是我很喜欢的梗,不过实际见到,还是忍不住脚底发寒呢。】 director合着进行曲节奏,徐徐展开叙述。魏子虚眼皮跳了一下,他看见露台底部开始注水,几分钟之内积聚起一个手掌高。积水呈现出蔚蓝色。海水的蓝色是广大面积内光线散射的结果,这些积水不深,颜色可能是铜盐造成的,刻意做出海水的视觉效果。 莫晚向也注意到了积水,连director是如何知道她们的秘密都无法思考,身体下滑,瘫软在座位上。 【你一定觉得很倒霉吧,摊上这种事。】 【可是真的是因为倒霉吗?生活顺利是无数事件正面结果的叠加,从来没有倒霉过,才是小概率事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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