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那时已经不太能看见人了,但他仍然分辩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人冲上来抓住他的脖颈急切地叫喊他的名字,见他有了反应那人开始快速地说着话。 说的什么呢,程琉青醒来时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觉得头痛得快要爆炸了,手臂也痛着,浑身上下没一处舒坦的。 程琉青吸着气爬坐起来,昨日神情恍惚没来得及看,今日这才看清楚了。 极其普通的屋子,陈设简单质朴,屋内连像样的摆件也没有。 程琉青腿还软着,哆哆嗦嗦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刚喝了一口门就被推开了。 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深蓝的衣裳面容和善,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后面还跟着四五六个丫鬟。 程琉青一见他就冒下冷汗来,梦里这人是傅宴存府上的管家,自己被关在水牢后整日被折磨,每次都只剩一口气时他就和今天一样,满面笑容地端着一碗续命的汤药灌自己喝下去。 管家带着人走进来,看着程琉青笑道:“公子醒了可有感觉不适?” 程琉青见他越走越近,止不住地往后靠,捏着茶杯的手瞬间抓紧,使了极大的力气指尖透了点点红斑。 管家见程琉青不回话只得自顾自地放下手中的碗,放轻了声音问道:“公子可要准备用膳了?” 程琉青听了话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来,再按捺不住,手不停地哆嗦,咽了咽口水厉声道:“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管家听了话一愣却是极快地反应过来住了脚步,只是嘴里仍然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公子您别激动,有什么事待会大人回来自会帮您做主的。” 提到傅宴存,程琉青胃中泛起一股酸水,顿时扶着桌子干呕起来。 管家见状急忙走上前来,轻轻拍着程琉青的背,轻声劝慰道:“公子感觉不适就喝一碗汤药吧,喝下去会好些的。”说着就朝一个小丫鬟使眼色。 小丫鬟得了命令端着碗走上前去,程琉青看着那晚药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推开了管家,止不住地往后退,撞上床架子颤抖着手就紧紧地抓住。 程琉青瑟缩着往后退去,嘴里喃喃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小丫鬟一见程琉青这副模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求助地看向管家。 管家瞪了小丫鬟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从小丫鬟手中夺过碗就向程琉青靠近,脸上还笑着说道:“公子不必害怕,这是大人交代说一定要让您喝下的。” 程琉青抖如筛糠,看着越靠越近的管家直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心中才涌起一丝勇气,用力推开管家往门外跑去。 管家被撞到在地,汤药也泼了出来,管家大喊道:“拦着他!拦住他!快!” 小丫鬟们听了话连忙跑去追程琉青,惊呼声此起彼伏,走近了却也不敢上前,推推搡搡地看着程琉青。 程琉青心慌的厉害,怕被管家追上一直留意着身后的人,临到门口一转头就撞上了傅宴存。 傅宴存见道惊慌失措的程琉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往外跑的他生生拽了回来。 程琉青见被傅宴存抓住顿时心如死灰,嘴唇也颤抖着,心跳得飞快只感觉快要蹦出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 傅宴存看见屋内的一地鸡毛还有鸡飞狗跳的人时心里的火已经压不住了,冒了青筋,更加用力地攥着程琉青。 管家见傅宴存来了,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傅宴存身前,埋着头哆嗦地回话,“奴才带着人来给公子送药,公子不喝药还将奴才们推倒跑了出去。”说完又揉了揉腰,嘴里嘶了一声。 傅宴存一听就皱紧了眉头,转头看着那洒了一地的汤药,又看着被拽住的程琉青,程琉青被傅宴存凶狠的眼神吓得不轻,又恨又惧。 只是程琉青一见到傅宴存心里就涌上恨意,眼里瞬间起了雾咬碎了牙才没落下泪来,双眼猩红冒了血丝。 傅宴存凝眉看了程琉青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去,语气不善,却是对着管家吼道:“不喝药你不会想办法吗?” 话里的怒气压不住,傅宴存说完像是不解气似的,抬脚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圆凳,圆凳咕噜滚到管家脚边,管家被撞得浑身一抖,刚叫出了声又迅速闭上了嘴颤抖着不敢抬头。 屋内一时静了。 几个丫鬟跪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汗水如珠似的滚落,不停地在衣服上擦蹭着手心的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傅宴存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丫鬟,沉声道:“还不赶紧再端一碗过来!”声音低沉又烦躁。 丫鬟们闻言忙不迭站起身来,几个簇着像是怕极了傅宴存,连忙朝屋外走去,管家一见也赶紧起身,小声地说:“奴才...奴才也去看看。”说完就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了程琉青和傅宴存两人。 傅宴存松开了攥着程琉青的手,程琉青解了桎梏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低头揉捏着手腕提防着傅宴存,害怕他有所动作。 “程琉青,昨晚我说的可清楚了?”傅宴存注视着程琉青的动作,眉心一跳忍不住开口。 程琉青闻言僵直了身子,动作顿住没有反应,仍是埋着头,咬着牙说话:“我不需要你报恩,你放我走就行了。”程琉青实在不想再和傅宴存说话,他一看见傅宴存就想起水牢中的日子,只要想起从前他就恨不得能活剜了傅宴存。 傅宴存听了没说话,嗤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程琉青,冷声道:“放你走?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程琉青低着头瞟了一眼傅宴存手中的纸,那是他藏在床板下孙直遂贪污受贿的罪证,他藏得好好的也没让吴三能拿去告发,怎么会在傅宴存手中。 程琉青顿时脸色煞白,错愕地看着傅宴存,僵硬地低下头又看了一眼,确认后便是浑身一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收回了手,傅宴存眼神锐利深邃,直直看着程琉青要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透了去,“这是屏疑的人在你的床板下找到了一沓黑布包着的纸,上面全都写着孙直遂的受贿罪证,不仅是孙直遂,上任的区铎亦有。” 不是傅宴存找到的?程琉青闻言愣住了,仓皇地垂下眼暗自思索,他想不通怎么会有屏疑的人插手。 傅宴存的目光使得程琉青额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将手放下,深吸几口气抬起头看着傅宴存,只是还没开口就听见傅宴存说道:“这上面有敌国的密文,屏疑的人正在暗中抓捕你,只要你现身就会被拉去监卫司大牢严刑拷打。” 屋内又静了下来,程琉青只能听见自己胸膛剧烈起伏的心跳。 清脆又利落的声音敲击在程琉青的心上,傅宴存说:“如今只有在我这里才能保你不死。”
第4章 傅宴存的话又让程琉青水牢里受的那些刑法,被针扎被铁烙,吊起来鞭刑旧伤未愈便有添了新伤,日日如此,被关在水牢里暗无天日。 程琉青惨白着脸咬紧了下唇,背上滚下一滴冷汗,即便是已经过去,可如今清晰地回想起痛楚又让他不能不怕,他不想再受无妄之灾和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 傅宴存看着程琉青的脸逐渐煞白,忍不住皱了眉头,他知道程琉青身子差竟没想到他还这般胆小,才说了几句话就怕成这样。 “我说了,你待在这里便可无事。”沉稳又自信的口吻。 程琉青掐着手心逼自己从痛苦难堪的往事中抽离,强撑着精神看着傅宴存,眼睫轻颤,半晌才轻声说道:“好。” 声音虽极细微却坚定果决。 他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可更不想出去白白送死。 从前傅宴存害得他备受苦痛,被折磨虐待致死,他如今活过来也不会让傅宴存好过。 他不信傅宴存两袖清风,他会像收集孙直遂的罪证一样,将傅宴存做过的恶行一件一件搜罗起来,看着他沦为阶下囚牢中犬。 傅宴存听到程琉青的回答脸上戾气消了不少,凝眉看着程琉青,又说道:“我见你身子不大好,你先喝了药下午我再让大夫来给你瞧。” 如今的状况同以往变了许多,程琉青一时拿捏不准傅宴存存的什么心思,低下头看着手心被掐得通红的一片,缓缓点了点头。 送药的丫鬟很快就来了,傅宴存挑眉看了眼程琉青,示意丫鬟给程琉青端过去。 程琉青看见傅宴存的眼神心下惊慌失措,忍着心里的恐惧颤抖地端起那碗黑黢黢的汤药,只是一闻到那个味道就让程琉青发呕,连忙放下汤药扶着门框干呕。 傅宴存一见迅速走到程琉青身边,看见程琉青消瘦的背脊不断地起伏,想伸手拍拍他的背最后落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那股异味在程琉青吼中涌动,程琉青呕得难受却没吐出什么来,无力地抓着门框,程琉青急促地呼吸着。 待到程琉青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傅宴存才试探着开口,“怎么了?” 程琉青疲惫地摇了摇头,他现在实在说不出话来,也不在管傅宴存扶着门框缓慢地往里走去。 傅宴存见状叫着小丫鬟收拾了东西便走了。 一挨到床铺程琉青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长,待到他再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屋内没有点烛火,又静又暗压进眼里,平白让人心里发慌。 程琉青下了床脑袋还蒙着,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沧桑老成的男声,见屋内没有烛光漆黑一片,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难道还没醒吗?这屋里还是这样暗。” 声音听起来苍老却也不像是管家,程琉青思索片刻开口道:“还没歇下,有事请进来吧。” “诶,来了。”声音突然拔高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月光泄了一地涌进屋子,大夫背着药箱摸索着进屋,疑惑道:“公子怎么不点灯?这样黑老朽可没法看病了。” 这应该是傅宴存叫来给他看病的大夫,只是怎么这样晚才来,莫非是一直在外面等着。想到此次程琉青颇为羞怯,极不好意思地说道:“一时贪睡到现在,叫您久等了,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去把灯点上。”说完就站起身去点烛火。 大夫见屋内亮堂起来,这才走到程琉青面前放下药箱坐下。 擦了擦额角的汗,朝程琉青拱了拱道:“老朽姓韦,是指挥使大人请来给公子您瞧病的大夫。” 程琉青听见话怔了怔,片刻后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连忙给韦大夫倒了一杯茶递上前去,轻声说道:“韦大夫安好,您叫我琉青就好了。” 韦大夫接过茶水,浅尝了一口便放下了茶盏,便从药箱中拿出了脉枕,示意程琉青伸手。 见韦大夫伸手把着脉,程琉青也忍不住低头看去,只是看了一眼登时也愣了,手腕处有青青紫紫斑驳的淤痕,等到大夫收了手程琉青试着用手碰了碰,那么大的一块淤青果然一挨着就痛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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