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琉青一见心生惧意,心跳得飞快,胸口闷极了又刺痛又难挨,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面色苍白仿佛快要归西的模样。 一抬眼,他就看见傅宴存与他离的越来越近,看着那张令他痛苦不堪的脸一寸一寸的贴紧他,程琉青顿时急促地喘息着,汗水如珠的滚落下来。 意识变得混沌模糊,眼里冒出一片片白光,程琉青在天旋地转间又听见了傅宴存的声音。 “我问你跑什么?” 捂着心口,缓慢又费力地抓着胸前的衣料,纵使想说话可胸口刺痛无比,程琉青急促又用力地喘了几口气便一头栽倒在地再没了意识。 ...... 再次醒来时是在颠簸的马车上。 程琉青费力地睁开眼,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硕大无比的石头,颤抖着手撑起身子坐起来,仔细观察着马车的装饰,极其简朴还透着破烂的意味。 被马车晃头昏脑胀,程琉青只觉得喉咙涌上一股异味转身扶着窗就开始干呕,程琉青脸色煞白用力扣着喉咙,像是要把胃都吐出来,用力吐了好些时候也只是吐了些酸水,程琉青垂下手无力地靠在车窗边。 天色已经晚了,四处没什么灯光,只是昏暗的天空中挂着一弯朦胧难辨的银月。 突然马车停下来,程琉青被猛地一甩,脑袋狠狠地撞上了车厢,疼得冷汗直冒,沿着背脊落下惊起了一身的疙瘩。 “大人,如今城门已经下钥了,便是丞相大人来了也不能再开。”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了过来,程琉青又费力地坐起来,捂着后脑趴在车窗小心翼翼地看着。 马车停在离城门不远的位置,抬头便是京城威严肃穆的城墙,城楼上刻着遒劲有力的大字,星星点点的火光映得城门更是庞大坚实。 程琉青这才看见马车是被夹在中间的,前后都是骑着马的朔卫,这黑压压的一片人正与守城门的将士对峙。 守卫一脸为难地看着傅宴存,讨好地说道:“大人也别为难小的,都是按照规矩办事,若是下钥了再开城门小的们人头不保啊。不如大人再多等等,等等卯时便可开城门了。”说着声音越说越小也不敢抬头看了。 话音刚落,一把泛着冷光的利剑就抵上了他的喉咙。 “你敢让指挥使大人等?” 守卫握紧了配剑,鼻尖冒出汗滴落在剑身上,气喘如牛地看着喉边的剑。 傅宴存面沉如水,挑眉看一眼拔剑的朔卫,朔卫打了个冷战忙不迭收起了剑。 “你尽管开,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担着。”说着傅宴存抛下腰间的令牌扔给了守卫。 守卫手忙脚乱地去接傅宴存丢下的令牌,叫来其他将士借着火光又仔细看了看,几个人踌躇耳语了一番这才朗声道:“开城门!” 沉闷厚重的大门缓缓拉开,傅宴存昂首夹紧了马肚策马进城,后面的朔卫也紧跟在身后。 程琉青见守卫站在两边,便生了求救的心思,急忙将身子探出车窗外,抓着边框冲守卫小声说道:“还请守卫大人救救我!我是被强绑回来....”话音未落后面的朔卫急忙驾马前来,拿着剑一把用力将程琉青推进了马车,侧身挡住了守卫的视线。 那力气大得又让程琉青摔进车内,胳膊狠狠地撞上了车厢,胸口此时也传来猛烈地刺痛感,嘴里止不住地痛苦呻吟,手指发白抓着窗沿费力地喘气。 守卫听着马车传来的惨叫一脸惊恐地看着朔卫,探头往马车望去,只看见一双修长的手紧紧抓着窗沿,几度滑落又再次伸了出来,刚想开口就看见面前朔卫死死地盯着他,出了鞘的剑冒着寒光。 守卫连忙低下头瑟缩着身子往后退了退,愤恨地望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愧疚,监卫司如此横行霸道,今晚的事情他必得向将军禀报。 马车疾速地奔驰,程琉青被晃头晕目眩两眼发昏,硬是努力掐着人中才没有昏过去。 终于是停了下来,程琉青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胸口大力地起伏着,双眼逐渐迷离失了焦距。 车门突然被打开,月光瞬间涌了进来,挤满了车厢,程琉青被月光照的皱紧了眉头,强撑着精神看着外面的人。 “把他弄出来。” 一声令下就冒出两双手伸进了马车将程琉青拖了出来。 程琉青下地时腿软着脑袋也昏昏沉沉,费力地辨认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 高屋建瓴在月光底下显得压抑又恐怖。 这是傅府的大门。 程琉青瞬间瞪大了眼睛,心如擂鼓不知所措,再一转头就看见身边站着黑压压的一群朔卫,傅宴存在其中抱胸冷眼看着他。 只看了一眼,天旋地转的感觉便铺天盖地地席来,程琉青牙关打颤浑身无力,只能地抵着马车一动也不动。 程琉青抓着衣袖,那一块布料早就被潮湿的手心浸润了。 傅宴存转了转手腕走上前来,垂眼看着抖如筛糠的程琉青,沉声道:“你是自己走进去,还是我叫人架你进去。” 声音落在程琉青耳中鼓动着心绪,他不想进去所以哪一个都不想选,可一抬眼看见傅宴存凌冽的眼神就吓得他双腿一软膝盖落了地。 看见程琉青这副模样傅宴存啧了一声,冲着两个朔卫一招手就转身往府门走去。 两个人走上前来抓起程琉青的胳膊就往傅府抬去,个个力气大得能拧断胳膊,程琉青使劲挣扎也没什么用处,反而疼得他龇牙咧嘴半天回不过神来。 府内的景致流光似的闪过,程琉青被架着走进了一座小院子,接着又被甩到了床铺上面。 程琉青躺在床上费力地喘气,看着垂下的流苏思绪混乱。 他这次没被拉去水牢,而是被拉来了这个小院子里,从吴三能跑了开始,事情就变得和以往不同了。 思索间屋内又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程琉青费力撑起身子警惕地看向来人。 傅宴存踱步走到程琉青床边,睨了程琉青一眼便将佩剑放在了桌上,哐当的一声,吓得程琉青一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吗?” 傅宴存低头理了理衣袖,好整以暇看着程琉青。 程琉青闭口不答,他也实在没力气回答。 不过他也困惑不已,从前他被抓走后傅宴存说他是敌国的奸细,他猜想是因为他让吴三能将证据交给了监卫司的人才招此横祸,可他今日让吴三能跑了,证据也在他床板下好好的藏着,怎么会又被抓了过来。 像是知道程琉青不会回答似的,傅宴存伸手一把掐住了程琉青的下颌,用了劲迫使程琉青抬头看着他。 “程琉青?” 说着傅宴存手上又使了劲,将程琉青拽得离自己更近些。 程琉青跪在床上被迫直起了身子,手用力拉拽着傅宴存掐着他的手臂,他只觉得自己下颌痛得不行,像是要被掐断了。 傅宴存凝眉看着程琉青的表情,眼里波云诡谲,“还是该叫你赵苋青?” 程琉青闻言浑身一怔,瞪大了双眼看着傅宴存,抓着傅宴存的手也僵住没了力气,一时间连呼吸都快忘了。 傅宴存没放过程琉青脸上一丝表情的变化,见此勾唇笑了笑,眼里却依旧满是怀疑和试探。 “还真是你,那我可算是…找到了。” 傅宴存松手放了程琉青,转身撩开衣袍坐到桌边,兀自倒了一杯茶,垂眸看着茶色开口却是对程琉青说着,“十五年你扔了三张银票,可还记得?” 三张银票,他当然记得,因为这三张银票他和母亲被大夫人赶出了赵家。 程琉青想到往事突然猛地抬起了头,心里的想法疯狂地冒出了头,他抖着身子一面摇头一面往后缩着。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傅宴存。 “是,那就是我和我妹妹。” 脑海里那一点坚持轰然坍塌,程琉青木楞着看着傅宴存的嘴张合。 面前这个心狠手辣的折磨他到死的人是他小时候亲手救下的。 傅宴存也抬起了头,注视着他瑟缩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终于找到了,我的恩人。”
第3章 傅宴存走后,程琉青无力地倒在床上,思绪乱成一团麻,费力地从中理出了一丝线索。 他应当是回到了没死的时候,但如今的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吴三能被救下了,孙直遂贪污受贿的罪证也还藏在他的床板下面,但他仍然被监卫司抓回了傅府,不过没有被关进水牢而是让住在小院子里面,目前还没有对他用刑。 如今而言更出离状况的是,傅宴存说自己是他的恩人。 傅宴存说到出他从前的名字时程琉青心里就已经打起了鼓,程琉青看着流苏发愣,昏昏沉沉地又想起了往事。 程琉青小时候住在邑城,那时他还叫赵苋青。父亲经商有点小钱,母亲虽是妾室,却弹得一手好琵琶茶也煮的好,因而深受父亲的宠爱。 七岁那年的除夕,程琉青跟着家丁出门去看灯会。突然有两个小孩莽莽撞撞地撞上了他,他被撞得心头冒火,刚想发怒就见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小孩眼泪涟涟地看着他,他见二人明明已经是深冬了却还穿着单衣,手也被冻得通红,嘴唇乌紫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哭着。 见二人同自己年龄相仿,程琉青问明了原因才知道这二人是家里的庶出兄妹,哥哥得知父母要将妹妹卖给青楼就带着妹妹跑了出来,二人身上身无分文连衣服也没带,穿着单衣怕是要被冻死了,程琉青听了于心不忍,让他们二人站在赵府墙根下等着他,他偷偷跑去了账房拿了三张银票揉成团扔了出去。 他那时不知那两个小孩接住没,如今看着傅宴存他便明了了,二人不仅活下来了,如今还过得风生水起。 只是他因为偷了银票,被大夫人抓住要用家法,母亲为了保护他只能带着他去到了乡下的庄子居住,然后程琉青就再也没回过邑城,母亲死后就搬去了岱镇,一直到现在。 再令人动容的往事浮现在眼前也让程琉青心寒不已,他从前救下的人竟然成了折磨致死的仇人。 他如今重新活了过来,曾经的杀人凶手居然掐着他喊恩人。 所以他恨傅宴存,也恨自己。 程琉青心中悲愤欲绝,世间阴差阳错果真死至方休。 泪水瞬间弥漫,忍了许久的泪此刻再也憋不住,嘴唇被咬得出血,程琉青蜷缩着身子抱着被子失声痛哭。 用力锤着被子上想要把所有的哀怨和怒气全都发泄出来,只是心中仍然团着一股气,堵着胸口刺痛得难受。 直到哭得累了,程琉青才昏昏沉沉地睡去,只是一睡着就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梦到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水牢里面,手脚都被栓着铁链,血水染红了衣服也染红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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