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禾摆了摆手,“我们的交情,无需这样客气。” “子禾说的是。”聂舒看向傅宴存,“那指挥我们就先走了。” 傅宴存送他们到门口,嘱咐了一两句,“路上小心。” 送走了二人傅宴存折返到程琉青身边,握住他的手往后院看去,意有所指道:“月喜应该还没睡,去看看?” 程琉青摇了摇头,“明日要赶路,我不打扰她休息了。” 他其实是明白傅宴存的心思,不过眼下他更想多陪傅宴存。 闻言傅宴存也没强求,垂眸看着程琉青,碰了碰他的脸颊问他冷吗。 “冷,我们进屋吧。”说完程琉青就拉着傅宴存往屋内走去。 二人洗漱完,利落的动作在看见那张床时才有了一丝凝滞。 因为主屋离书房太远,傅宴存便在书房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睡。 这屋子小,程琉青上回来就知道了,这次躺下来才发觉这床也是真狭窄。 程琉青不用偏头就能清晰感受到傅宴存灼热的气息,傅宴存一呼一吸都是程琉青发丝上染上的沉香气味。 闷热的棉被下,傅宴存的手慢慢伸过来,搭在程琉青的手背上,虚虚握住了他的指尖,是温热柔软的触感。 从前为了生死为了欲望奔波,他们之间或浅尝辄止或虚与委蛇,这样平静的夜晚对他和傅宴存来说奢侈又稀有。 他忍不住想,若现在是在岱镇在邑城在淇城,那一切的走向会不会改变,没有人会改头换面也不再关乎生死存亡,就稀里糊涂地走完莫名其妙的一生。 漆黑的夜里,掌心格外炽热,感受到握着的指尖缩了缩。 下一秒程琉青撑着床坐了起来,棉被从他肩头滑落,堆积在腰间。 他似是俯下了身,发丝落到身来,轻轻扫过傅宴存的手臂,有些痒痒的。 “我想看看你背上的伤。” 屋内没有点烛火,傅宴存看不清程琉青的神色,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小。 于是傅宴存也坐起身来,他背对着程琉青撩起衣服露出了后背。 这样黑分明看不见什么,程琉青却敏锐地找到了那一道丑陋而恐怖的疤痕,它贯穿了傅宴存的后背,宛如将他劈裂。 后背突然落下来轻柔的触碰,指尖慢慢抚摸过疤痕,不算热的温度让傅宴存忍不住绷紧了身子。 “伤口还会痛吗?” 傅宴存听见程琉青这样问,他认真地思考着,半晌摇了摇头,“不痛,只是有些痒,有时候会忍不住挠一下。” 听见这样诚实的话,程琉青抿唇笑了笑,他收回手替傅宴存把衣服拉下来,说,“不痛就好。” 傅宴存听见他那一声短促的笑便放心下来,转身用被子裹住程琉青揉进怀里,抱着他躺下。 二人相拥躺着,呼吸渐趋于平缓的时候,程琉青又听见了傅宴存的声音,因为太轻了,他一时以为是呓语。 “你离开的时候什么都留下了,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其实程琉青的琵琶,衣服和包袱都还在,只是傅宴存想这些东西好像并不完全属于程琉青。 “想起你时只有这道疤是真切存在的。” 傅宴存的声音在夜色里变得低沉,穿过他们交握的手,拨起程琉青心底的震动。 想念是隔靴搔痒,再用力也碰不到你。
第141章 天蒙蒙亮,福顺巷的院子已经落了锁,人去楼空。 马车载着三人慢悠悠地往岱镇驶去,月喜没睡醒,迷迷糊糊打着瞌睡,靠在车厢上脑袋不住地往下掉,程琉青悄悄递了肩过去给她靠着。 他们已经出了京城,程琉青悄声问傅宴存还有多久,傅宴存又探出头去问车夫。 今天是阴天又是连绵的雾,车夫眯着眼睛看了看前路,大声回话,“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快了快了!” 等他们到岱镇时天飘起了毛毛细雨,像银色的丝线穿过云层,在衣料柔软的绸缎上落下一抹水痕。 青石板路的缝隙里灌满了雨水,一不小心就会溅到衣角上,程琉青小心翼翼地迈过一块倾斜的石板,走到茶楼面前躲进了屋檐下。 他抬头往上看去,还明的牌匾布了密密麻麻的灰,房檐下结了蛛网,若隐若现的蛛丝上挂了一滴雨,隐隐要滴下来。 一只手伸过来替他接过那滴雨,傅宴存垂眸笑着看他,“怎么看见了也不躲?” 程琉青回过神来对着他笑了笑,“我忘了。” 傅宴存被他的回答逗笑,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伸手抓住他的手轻轻推开了茶楼的门。 还明应当是被人打扫过,程琉青在一楼走了一圈发现桌椅都未沾上许多灰尘,月喜进门先去了后院,不多时她兴奋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进来。 “公子,后院怎么有一棵桂花树!” 猜也知道是傅宴存做的,程琉青嘴角露出微笑,郑重其事地对他说,“这些都多谢你。” 傅宴存面上不显,趁着月喜还没进来一把把程琉青拉进怀里,伸手箍住他的腰狠狠地亲了一口。 程琉青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模样靠在他怀里无声的笑,最后拍拍他的手指着一旁的包袱,于是二人又搬着包袱上了二楼。 二楼程琉青住的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桌上又摆着一盆嫩绿色的米竹,郁郁葱葱的枝叶开在窗边。 “你怎么有时间做这些的?”程琉青围着米竹转了个圈,有些好奇地看了傅宴存一眼。 闻言傅宴存的神色变得有些莫名,他耸耸肩,“虽然我很想承你的情,不过这好像不是我做的,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孟云。” 程琉青伸出去触碰竹叶的手滞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收回手,转头问傅宴存,“孟云现在在哪,我想去见见他。” 如今傅宴存把孟云的事都告诉给程琉青,要不要去由程琉青自己决定。 他说:“我送他回来的时候,他自己选择的地方,好像是吴三能那间家具铺。” 孟云自然不敢住原来的房子,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去了吴三能从前的住处,傅宴存虽然觉得不妥却也不好说什么便也由他去了。 冷不丁听见吴三能的名字程琉青变得有些紧绷,他背在身后的手抓紧了桌沿,眉也不自觉地蹙起。 察觉到程琉青情绪微末的变化,傅宴存走近了些,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搂在程琉青的腰上,将他圈在自己与桌子之间。 “你不高兴?” 低沉的音色钻进程琉青的耳朵,明明知道回到岱镇就会不可避免地再碰触到往事,他也以为自己做好了足够充足的准备,可只是一听到吴三能的名字便让他觉得茫然无措了。 他抬头看着傅宴存摇了摇头,想说没事,可以一张嘴傅宴存便欺身吻了上来。 傅宴存先是轻轻碰了碰程琉青的唇,等程琉青有了回应再伸手扣住他的后颈,温柔又缠绵的吻湿濡了程琉青的唇色。 屋外的雨滴滴答答下着,岱镇的空气中湿意弥漫,和傅宴存灼热的气息一起揉进了程琉青的呼吸中。 飘进屋里来落在程琉青的手背上,程琉青将手伸到傅宴存面前,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又无辜地看着他。 傅宴存垂眸,伸手擦过他手背的雨滴,又在程琉青的鼻尖上落下一个吻。 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擦过程琉青的脸颊,让他眯眼笑了起来。 程琉青抬手用手指蹭了蹭傅宴存的发梢,气息不稳地问他,“你是不是在哄我?” “是。” 傅宴存神色认真,语气坦诚得让程琉青心口一烫。 “外面下着雨,你去的路上要小心些,我和月喜打扫完客栈就弄晚饭。”傅宴存单手揽着程琉青,伸手关上了他身后的窗,“你记得回来吃饭。” 程琉青环抱住傅宴存的腰身,靠在他的肩头听他讲话,末了低声应下。 二人又温存了片刻,傅宴存才送程琉青下楼出门。 行至一楼,把伞打开递给程琉青,傅宴存看了一眼来往的人群,又问他,“要不要我陪你去?” 程琉青有些失笑,接过伞来看着傅宴存温言道:“不用啦,岱镇我比你熟,你别担心了。” 傅宴存站在门边,眉宇间露出一丝担忧,听了程琉青的话勉强点点头。 屋檐下的雨滴落在伞面上,像是拨动心弦后留下的轻微颤抖,程琉青紧了紧伞柄,将伞挡在二人身后。 程琉青向前迈了一步靠近傅宴存,蜻蜓点水的碰了碰他的脸颊,“等我回来。” 油纸伞隔绝了人声和雨水,程琉青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如同拂过林间的微风掀起傅宴存心中的哗然。 他们好像越来越默契,一个眼神细微的变化都能察觉对方情绪的变化,这样的改变让傅宴存心动,却让他心如刀绞。 傅宴存咽下嘴角苦涩的笑,目送着程琉青撑着油纸伞远去,看他的背影在雨幕和人群中消散。 “大人,可以帮我提一下东西吗?” 月喜小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傅宴存回过神来半掩了店门,“好,就来。” 傅宴存刚一迈步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连忙抓紧了桌沿撑住发软的双腿,等视线逐渐恢复了才转过身,慢慢朝月喜走去。 — 茶楼再走过两条街就是吴三能的家具铺,程琉青撑着伞慢慢地走,路过点心铺子又买了些绿豆糕。 从前吴三能在的时候,家具铺很朴实,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门口摆着几张木凳子和玩意儿,店内摆着做好的家具,在往里走就是他作工和休息的地方,带着一块围出来的小院子。 现在铺子关了门,程琉青只能绕到后院去,后门处的台阶被打扫得很干净,门槛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巴,像是刚有人来过。 木门上贴着泛白的福字,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程琉青伸手抚平边缘翘起的一角,抬手敲了敲门。 四周很安静,程琉青安静地等着,心却跳得很快,他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淌过水坑的脚步声传来,锁扣声响起,木门从里面被打开,孟云又出现在程琉青面前。 孟云穿了一身靛青色的长袍,衣角上有一块深色的补丁,他没有束发,随意地挽了发髻,程琉青一眼看见了他藏在黑发中的白发,不算多却也很扎眼。 很奇怪,在看清孟云的那一刻,程琉青紧张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他伸手将手里的绿豆糕递给孟云,收了伞侧身走进了门。 “出过门了?” 程琉青瞥见他布鞋上的泥点,将伞放在了门边。 孟云神情恍惚,愣愣地接过绿豆糕,又下意识地想去接程琉青手里的雨伞,在听见他的问话时才反应过来,僵硬地点了头。 “刚才…出去了……” 程琉青颔首示意自己听到了便没再说话,也没有再往里走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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