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半路杀出个池楼,把伏隐的事情抖落个七七八八,最后还把伏隐送回了鄢朝。 事到如今伏隐已经成为鄢朝名正言顺的皇子,何堪就算再不愿意也要开口,为了他往后能顺遂无虞,那池楼的身份一定不能再瞒下去了。 既然池楼不愿意说,那就他来说。 他抓住玉回的手,正色道:“伏隐,我下面说的话不是哄骗你,你要记牢了千万不能忘记,以后也绝不能逃避。” 虽然知道这些事情都跟自己无关,可玉回心底却隐隐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口水,状似冷静地点了点头,“何叔,我记得。” 或许是一句何叔让何堪稍稍镇定了些许,他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向玉回揭晓了最后的谜底。 “伏隐,池楼他是你的弟弟。” 玉回没想到何堪第一句话就让他几乎要站不住脚,他猛地攥紧了手里的木剑,一脸错愕地看着何堪。 何堪看着玉回的反应便知池楼是真的没告诉他,他知道自己这话或许太过惊骇世俗,便又继续说道:“伏隐,何叔从不会骗你,只是你对于胡柔来说的确算是意外。” 胡柔,这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玉回想起了在鄢朝他的生母叫做胡贵人,可他从未在宫中听过有关胡贵人的只字片语。 他原以为是胡贵人位份实在太低并不惹人注目,或许是生下伏隐后便撒手人寰了,从前他对于胡贵人和伏隐的一切从未有过深究。可如今玉回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个近乎荒诞的想法。 玉回下意识朝门外看了一眼,迟疑地说道:“她是生下我后就离开了…然后…” “是。” 何堪不似玉回那样吞吐,他既然决定要说出来,就不会有一丝的隐瞒。 胡柔的身份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也真是从前王府的奴婢,玉成乾登基后被分配到了行宫。 如今的鄢朝皇帝玉成乾即位之时,丞相贺广陵把持朝堂,几乎做到了与皇上二分朝臣,丞相势大皇权式微,怎么都不算好事,玉成乾登基后的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玉成乾醉酒后宠幸了胡柔,此事很快就被贺广陵一党得知,很快民间朝堂流言四起,说陛下不务国事荒淫好色。彼时玉成乾根本不能下令杀了胡柔让自己落得暴虐的名声,但他更不想就此册封胡柔,遂了贺广陵的愿。 于是玉成乾让当时还是近卫副首领池远升守着胡柔留在了行宫内,只等着流言平息后再做处置。 事情逐渐过去后胡柔却被发现了身孕,因为皇嗣,玉成乾本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接她回宫行礼册封。 可天不遂人愿,贺党起了内讧,玉成乾更不可能会错过这个打压贺广陵的机会。此事一出贺党元气大伤,玉成乾忙着乘胜追击根本忘了还有胡柔的存在,等他彻底料理完贺广陵的事情后才发现胡柔已将近生产了。 胡柔诞下皇子的消息传到宫内,玉成乾本想立即册封,可皇后的母族胡家仗着诛杀贺党的功劳极力反对,前朝后宫一齐发难,胡柔回宫的事情又被一拖再拖。 等到玉成乾终于排除万难准备接胡柔回宫时,才发现池远升带着胡柔和刚出生的皇子一起消失了。 玉回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没能听过这等皇家秘辛,他瞠目结舌地看着何堪,最后缓缓说:“所以池楼是…池远升和胡柔的儿子?” 纵使何堪再不愿意承认,面对这样清晰明了的事实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是,陛下派我追查胡柔和池远升的下落,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你已经两岁了。” 何堪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池远升从前是他的好友,跪求他绕过胡柔一命,胡柔又说自己生育皇子有功,何堪不能杀她。 “你放走他们了。” 玉回看着何堪逐渐浑浊的瞳孔,难以想象他从前的模样,更难以想象做出这个决定对当时的何堪来说有多么艰难。 玉成乾本也不在意胡柔,他只要胡柔肚子里的皇子,至于胡柔和池远升他可以不追究,何堪说死了就行。 “我放他们走后准备带着你回鄢朝,可不知道从何处走漏了风声,回朝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刺客,最后陛下才决定让我带着你留在定朝,等到时机合适再回去。” 何堪想起自己带着伏隐躲躲藏藏的日子,又看见如今站在眼前的玉回,突然双眼发酸,“十几年来陛下的来信除了问我定朝的事情从未提起过你,我以为他忘了你,你也不会再回鄢朝了。” 何堪没想到四年前玉成乾又再度想起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儿子,派了人来接他回去。 也没想到前来接伏隐回去的人把因为胡柔的遗言而前来的池楼当做了伏隐,把一切都抖落了出来。
第134章 玉回想接着问, 池楼的声音却突然从门外传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屋内的私语。 “时间不等人,再多话也该说完了。” 似乎从来到这座院子起池楼的声音就藏着凉意,他平铺直叙地说完后,目光对上玉回,冷声道:“还不出来吗?” 玉回还没回话何堪就帮他瞪了回去,他挺直了背脊挡在玉回面前,趿着那双破布的鞋缓步走了出去,月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发白的头发照得发亮。 “他如今贵为皇子,你什么身份也敢这样说话?” 何堪的声音沉着有力,看向池楼的目光无比锐利,说出来的话也毫不留情,狠狠地戳着池楼的心口,像是回到了从前在鄢朝作为近卫首领风光无限的时候。 院子里池楼背光站着,玉回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好像并没有因为何堪的话有什么起伏。 “我的身份自然比不上他,这点我比你清楚。”池楼说完,目光从何堪脸上移走,准确无误地落在他身后的玉回身上,“所以九殿下可以出来了吗?” 九殿下这几个字玉回倒是常常听人叫,只是从池楼口中说出来,倒还是第一次。 闻言玉回也不好再藏着何堪背后,撩着衣角走了出来,他与何堪并肩而立,夜色昏暗模糊了玉回与伏隐间那些微末地差异,远远看着倒真像从前伏隐的模样。 让人看着烦心。 池楼脸色更沉了几分,双手在身后交握,看着玉回和何堪咬紧了后牙槽。 “人你也见了,该做什么也别再拖下去了。” 池楼的声音紧绷着,语气也颇为僵硬,玉回看了他一眼,却被他眼底藏着的寒意摄住,或许池楼现在远比他想得更愤怒。 何堪当然也听出池楼在压抑着怒火,只是并不怕他,连半分畏惧也没有。 他踱步走上前去,浑浊的眼球盯着池楼,沉声道:“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你说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人去做了,不过我手底下的人只听令与于伏隐,无论这期间你再想做什么都得问过伏隐才行。” 像是料到何堪会留一手,池楼的了然多过震惊,甚至都没多看玉回一眼。 “当然可以,我为鄢朝做事自然也听令于他。”池楼从善如流地说完,又问道,“接头的人叫什么,总不至于让伏隐亲自去见他们吧?” 说话时池楼眼睛转了转,他双眼狭长,不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算计。 何堪沉默一会儿,像是在思考池楼说的话,最后还是开口道:“叶子诚,其余的我不说你也查得到。” 终于听到了想要的消息,池楼神情终于松懈了些许,他嘴角微微翘起,将叶子诚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却也知道池楼和何堪并不对付,自从进了这座院子后玉回神经一直紧绷着,眼见他们达成了共识好不容易松懈了,就听见何堪又开了口。 “你做完这一切之后,鄢朝不再需要你,你也应该要消失了。” 池楼闻言先是沉默了,接着轻声笑了笑,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眼神不屑地看着何堪,“过河拆桥?” 何堪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回头看了玉回一眼接着说,“如今鄢朝诸位皇子为争储位已是剑拔弩张,你的存在于伏隐而言太不安全,若被人知道迟早会害了伏隐,所以无论是定朝还是鄢朝你都不该——” 话没说完,池楼手里的匕首就捅穿了他的胸膛。 “我当然该走,不过看你这么不舍得,走之前应该先送你去和伏隐相见。” 匕首没入胸口,何堪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鲜血从他的体内涌出,滴落在地上被月光照得发黑,腥味瞬间笼罩了这座小院。 池楼握着匕首的手又往前伸,捏了紧用力地转了圈,何堪的神色因为池楼的动作变得痛苦,表情极为狰狞,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何堪将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斗大,死死地盯着玉回的脸,他不明白池楼在说什么,所以只能拼命寻找眼前这个伏隐的破绽。 玉回被突然的变故吓得僵住了身体,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随着池楼利落地抽出刀,何堪的身体轰然倒地,他倒在血泊中依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睁大了眼睛,看向玉回的眼里淌着血泪。 池楼把匕首拿在手里,向玉回走近,将匕首上何堪的血擦在玉回的衣服上,血腥味被猛地放大了数十倍,熏得玉回立刻弯腰干呕起来。 池楼丢掉了匕首,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堪,眼神又变得冷漠,没有一丝报复过后的快意。 “伏隐早在两年前就死了,他心心念念的皇子最终是别人替他做了。” 他身后玉回干呕的声音在血腥中蔓延,像是在嘲讽何堪,笑他战战兢兢数十年养大的人最后死得不明不白,连同他自己也成为了别人的垫脚石。 诗里千里共婵娟的月亮散发着银色的光,照亮了地上的何堪,也像似覆了一层纱。 池楼冷眼看着何堪逐渐微弱的呼吸,最后看着他的瞳孔变得涣散,整个人没了动作,再说不出一句让人心烦的话。 匕首刮过地面的声音让玉回毛骨悚然,他从余光中瞥见何堪的尸体,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 玉回不明白为什么池楼要杀了何堪,在他眼里何堪年岁见老,也根本没看出他的破绽,于池楼而言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玉回撑着大腿直起身子来,他的眼角因为干呕这样剧烈的动作而发红,情绪激动得嘴角小幅度地抽动。 “你…为什么要杀他?” 玉回手里的木剑早就掉了地上,滚落几圈后沾上了何堪的血迹。 池楼没有回应玉回的话,那双阴冷的眼睛在那柄木剑上打量着,看了半晌才挪开了目光。 “关你什么事?” 池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又说道:“你是伏隐吗?我杀了他关你什么事?” 这个时候玉回的脑海里突然涌出一片空白,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话来,最后开始埋怨自己的不自量力。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37 首页 上一页 1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