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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臻一行人快步走着，脚步声带出地面液体的轻响。 游凌打了个寒颤，合拢双手哈了口气，又快速摩挲了几下双臂，说话间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这也太冷了吧，本情报界第二高手今天有冻死在这里的风险啊。” “呜呜呜太冷了，厂督大人是怎么做到次次来诏狱都待上大半天的。”游凌用右手在鼻尖前方用力地扇了扇风，面带不满地噘着嘴：“气味也难闻的紧。” 顾峥的视线一直紧紧黏在谢臻纤细瘦弱的背影上，听见游凌的咕哝声，目光暗了暗。 主人身子本就不好，有旧疾，之前又一直吃着那种药，虽然武艺与自己相比不落下风，但身子骨一直是极差的，比常人更容易伤风感冒，胃也不好，怎么吃也不见身体有半分的圆润。 身体这么差的主人为了审讯犯人，经常在冰凉刺骨的诏狱中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身体肯定吃不消，怕是更弱了。 顾峥替主人的身体状况忧心，心里泛上了细细密密的心疼，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扎着他胸口内的软肉。 “到了。” 报信的属下停在一间安静的房间前，恭敬地伸出手，为谢臻指明方向。 谢臻冲他轻点了一下头，面如阎罗厉鬼般阴沉沉的毫无笑意，带着顾峥和游凌进入了牢房。 牢房内的刑具上被结结实实地绑着一个人，他嘴唇苍白、面无血色，发丝乱糟糟地贴在布满冷汗的额头边，看见谢臻一行人进来了，他突然打了个寒颤，紧张又恐惧地低下了头。 谢臻抬眉看向那人，那人身上伤痕累累，衣服上也沾满了斑斑血迹，显然已是受过了刑。 “飒——” 谢臻抽出顾峥挂在腰侧的长剑，冷漠地将剑尖置于叛徒的脖颈前，轻轻地抵着他脖子处的大动脉。 动作轻轻的，但根据他面上冷漠如冰的脸色可以推断出他随时可能毫不犹豫地将剑刺穿这名叛徒的咽喉，将他残忍地对穿。 叛徒明显更紧张了，额头沁出了更多的冷汗，喉咙也不自觉地吞咽了几下，完全不敢抬头注视谢臻的眼睛。 “是不是见我的好脸色见太久了，忘了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 谢臻唇齿微张，勾唇轻轻笑了一下，将剑抵得更紧了。 他本就长得妖异美艳，如今拿着剑残忍地轻笑，仿若来自地狱的无常离开幽深可怖的地狱，前往人间勾魂索命。 游凌偷偷在谢臻身后摸了摸小臂，抚平刚刚自己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人敢背叛厂督大人啊？厂督大人难道是平白无故被世人畏惧地称作“毒蛇”的吗？还真以为他就如对待手下那般温和仁慈了？ 这个人的下场绝对无比凄惨，游凌想象了一下，觉得实在是令自己心生惧意，替这名叛徒可悲的下场摇了摇头。 谢臻的剑戳得更近了，在叛徒的喉结处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些许鲜血从伤口处渗出。 “怕是也有其他人动了跟你一样的歪脑筋吧。” 谢臻歪头笑了笑，俊美无俦的脸此刻比盛放的月季还要美艳几分，却令被绳索缚住的叛徒不住地发着抖。 谢臻将剑插回了顾峥的剑鞘，冷漠无情地发了话：“那么今日我就以一儆百，杀鸡儆猴。” “游凌，给我剥了他的皮，风干后去送给他的家人。” 谢臻倚在顾峥身上如蛇蝎般一笑，挥手示意游凌向前。 游凌走上前去，对着这个已经吓傻了、试图出声求饶却因嘴里塞着布团而无法言语的叛徒轻轻叹了口气。 “兄弟，对不住了。但是你放心，我剥人皮剥得又快又好，绝对给你家人留一张完整的人皮。” 他狡黠地眯起眼睛，露出牙齿灿烂地微笑。 顾峥见此事已了结，不希望谢臻在诏狱中闻到太多血腥气，对着谢臻轻轻开口。 “主人，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游凌能解决。” 主人的身子一向不好，要是留在这闻太多血腥气，不知道回府后会不会又生病。诏狱条件恶劣，阴冷潮湿，主人待久了身体负担太大，反正这叛徒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若让主人早点回府，少些操劳。 “如此也好。”谢臻颔首，同意了顾峥的提议。 二人在叛徒尖利的惨叫和求饶声中如若无事地离开了诏狱。 诏狱外，顾峥向谢臻拱了拱手。 “主人，裴将离逃狱事关重大，他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属下自请前往。” 顾峥主动请缨前去处理裴将离逃跑一案，嗓音低沉有力。 “不是让你这段时间休息休息跟我待会儿，别出去跑了吗？” 谢臻闻言微微皱眉，漂亮的脸上染上了一丝不认同和反对。 顾峥料到谢臻一定不会立刻同意，立刻据理力争。 “主人，裴将离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他虽然行事下作，但确实挺有手段。属下怕其他人去追会遇到麻烦，特地自请前往。” “而且，”顾峥话锋一转，“游凌也回来了，他能代替我，承担起照顾主人安危的重任。” 谢臻闻言低头沉思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点头同意顾峥离去。 “你小心着点裴将离，注意身体，量力而行，别受了伤。” 谢臻语重心长地嘱咐顾峥。顾峥每次办起任务就不顾自身安危，简直是跟别人比谁命硬似的，老是带一身伤回来，谢臻很是心疼这个弟弟。 “是，主人。我会的。” 顾峥斩钉截铁地回复道。 谢臻叹了口气，又是如此回复，哪次顾峥不是这么跟他保证的，最后还不是每次都受了些伤。 “罢了罢了，你去吧。”谢臻拍了拍顾峥结实的臂膀。 “这次回来要是又叫我发现有伤，定罚你一个月不能出任务。”
第11章 像花枝般漂亮的手 顾峥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他跟谢臻讲的仅仅只是几个重要原因，裴将离确实难搞，游凌也的确可以代替他保护谢臻，可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 顾峥总觉得他自己最近很奇怪。主人虽然身体单薄、身世凄惨，但他无疑是强大的。试问所有认识谢臻的人，他们都只会敬佩、仰慕谢臻，若问他们是否心疼谢臻，他们恐怕会惊讶地笑出声，反问你怎么会有谢臻需要同情和怜悯的错觉。 可是顾峥不一样，他发自内心地心疼着谢臻，有时甚至会因为怜惜而感到内心宛若刀绞一般。 这太怪异了，顾峥心想，他怕不是生了什么与主人相关的疾病吧。 而且，更诡异的是，他的眼睛总是不受他自己控制地黏在谢臻的身上，有时是纤长白皙如天鹅般的脖颈和喉结，有时是莹润如玉的指节，谢臻身上这些意味不明的地方总是自作主张地夺去他的注意。 这究竟是为什么？顾峥着实不懂。 他有些难以负担了。几年前，自谢臻于净身房救了他开始，他就常常在梦里见到谢臻。通常是谢臻救他的那天。顾峥嘴上没跟谢臻说过，心里却确实是充盈着对谢臻的感激之意的。他一直能够清晰地说出二人初遇那天发生的所有事，当然如此，因为这入过无数次他的梦。 无数个午夜梦回之际，他都能在半梦半醒间看见谢臻微微笑着的脸。妖异的面孔笑起来本应是美艳的、勾人的、邪性的，可在顾峥的回忆与幻梦里谢臻总是温和无害的。 顾峥从高高的悬崖直坠而下，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他低头看了看，生出绝望之意，放松身子，任由深渊如猛兽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一般将他吞之入腹。可这时天上伸下来一只像花枝般漂亮的手，决绝又坚定地抓住顾峥，将他带回了人间。 手的主人长了一张极其漂亮的脸，对着顾峥双眼弯弯，坚定地拯救了死亡边缘的顾峥。 顾峥是被人卖进宫里的。他自有记忆起就是个在街头巷尾自己摸爬滚打长大的孤儿，他跟凶恶的野狗抢过食，被大户人家的孩童恶意欺辱过，也得到过带着善意的食物，受过街边老乞丐的施舍。他小小年纪就看遍了人间冷暖，可因着那得到的一丝暖意，他轻信了恶人，被卖进宫中就是他这次识人不清的惨痛代价。 顾峥当时已是几近绝望，他将内心封闭起来，决定不再相信任何人。正在这时，谢臻出现在了顾峥贫乏痛苦的生命中，为他的世界染上了绚丽的色彩。 看到在几名净身房太监手下死命挣扎的少年，漂亮的青年不禁驻足，慢慢走到顾峥身前。老乞丐跟顾峥说过，越漂亮的人越危险，这青年长得这么漂亮，顾峥觉得他定是来帮那几个压制着他的太监的忙的，对他呲起尖利的白牙，随时准备撕咬他，喉咙深处也发出喑哑如猛兽的嘶吼。 “还挺凶，像个小狼崽子。”谢臻温柔地看着他，嗓音里噙着笑，伸手摸了摸他头上杂乱翘起的柔软发丝。 俊美如俦的青年朝着他身后的几名太监颔首，往他们手中塞了几块银锭。 “几位大人，可否将这少年交给我？” 彼时谢臻刚好救了先帝，皇帝对他很是重用，为了讨好这名皇上眼皮子前的红人，几位净身房的太监也顺水推舟接了这赏赐，恭恭敬敬地将地方让给了谢臻。 想到这里，顾峥低头轻笑了一声，那时他还以为谢臻是想揽过为他净身的活，也不想想那么漂亮的人怎么愿意做脏活，他是来救他的。 曾经的梦还算正常，近期的梦却扑朔迷离的，顾峥记不清具体内容，却隐隐约约记得谢臻冲他微笑的脸、泛着淡淡红色的指尖、纤细颀长的窄腰和线条分明的脊背。 就连白天看到谢臻时，这些画面也常常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这次裴将离逃跑在顾峥看来是一个宝贵的机会，不若用这个机会主动请缨去追裴将离，短暂地离开谢臻一段时间，省得跟着谢臻身边时每分每秒心思都与谢臻系在一起，也好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自己是怎么了。 顾峥收拾好东西，深深地向隔壁谢臻的院子看了一眼。 顾峥走后，府内一切如常，就和曾经无数次顾峥出任务一样，谢臻身边又换了游凌候着。 谢臻身边又没了顾峥，回到了谢臻熟悉的日子，顾峥在外查案，自己在朝堂处理政事。可不知怎么，谢臻颇有些怀念顾峥在的日子。 顾峥确实是一个好用的下属，在他的侍候下，这几日确实颇为省心。 他压下心中隐隐的思念，全身心地投入到政务中去。 几日后，游凌送来了顾峥的消息。 “厂督大人”，游凌欢欢脱脱地从府外跑进来，手里挥着一张小纸条，一蹦一蹦地朝谢臻跑去，“顾首领送消息回来啦！” 游凌将刚刚从送信的鹰上取下来的纸条放在谢臻手心。 谢臻将纸条小心打开，纸条上写着一行好看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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