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Dylan在心里叫苦不迭。今天实在是点儿背,原本万无一失的绑架计划被人搅乱,他一直作壁上观的父亲也突然插手进来,这下新能源公司的归属问题基本尘埃落定,平白让Robert捡到了一个大便宜。而江辞暴走之后简直无人能挡,他最得力的手下还在医院生死不明,酒吧监控里的画面让他现在都心有余悸。 他抬起头来盯住宴云楼——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与此同时,江辞心里也十分清楚,如果今天宴云楼不在这里,想必这场突袭的结果会非常惨烈。 他非死即伤,Dylan占据主权,Sander坐山观虎斗,而卢恩旭很有可能会因此出局,自此他再想掌权,难如登天。 宴云楼的突然出现不仅捡回了他一条命,而且代表他在这场继承人之争中将筹码加注在了卢恩旭身上,Sander不得不做出“公正”的审判,暂时打压自讨苦吃的Dylan,给卢恩旭一点甜头,帮助他站稳脚跟…… 江辞本来站在宴云楼身后,此时听见Sander表了态,也只能出来讲话,“我也没受什么伤,既然是误会,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他转头跟卢恩旭说话,“你怎么过来了?” ……此时的卢恩旭,正在跟宴云楼大眼瞪小眼。 双方都是第一次见面,但知晓彼此已有多时。卢恩旭知道宴云楼更是早,早到江辞醉生梦死的几年前,他威力无穷,是旧疴陈疾,难以言喻的心病,江辞这么一个铁腕硬汉,竟然也一头栽倒,经年不愈,需要经历生劫死难,逃到异国他乡舔舐伤口。 如今这么一看,确实是万里无一的好样貌,卢恩旭虽然性取向为女,但具有人类的共同审美,即使是心里对江辞讲义气,要拿着放大镜挑剔宴云楼,也实在是对他找不出什么毛病。 于是只得在心里默默吐槽,脸长得这么好看,可惜是个烂人。 他有些防备,因为不知道这烂人现在在江辞心里还值几斤几两。 他私心当然不希望江辞这么快再见到他——最好是这辈子不见他,永生永世都不见他才好。 可是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被人发现只是早晚的事,他这张盾能帮江辞抵挡一时,却防不住宴云楼找到更厉害的矛——比如他的父亲。 宴云楼也在看卢恩旭。 他的打量带着明显的敌意。 江辞在洛杉矶深居简出,却跟卢恩旭过从甚密,几乎超过了普通朋友的边界。他根本不是会受人照拂的性格,但也因为卢恩旭的庇护,才能把繁华的洛杉矶变成孤岛,一点风声不露地生活下去。而且江辞这样怕麻烦的人,被人狠狠伤过了一次,还肯给卢恩旭做人情帮忙,可见并不是寻常关系。 “哦,阿凡来找我,”卢恩旭清清嗓子,回答江辞的问题,“小孩儿急坏了,门口又有人拦着,只好哭着打电话给我,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事。” 于是江辞突然想起来,阿凡还在门口等他。 他这下有些着急了,正好两个白人警察过来找人签字,他匆匆应了,转身就要走。 身后宴云楼拉住他。 他连一句话也讲不出口,只有那么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带着千言万语向江辞凝望过来。 走廊上的灯光很暗,照的他欲语还休,眉目间似有蓬勃而出的情意,简直要将人溺毙在其中。 他肩膀还渗着血,然而脸色连同嘴唇都白的惊人,像碾碎在雪里的红梅,风雨摇曳的枝头的芽,让人的心狠狠地塌陷下来。 卢恩旭这边已经跟父兄装模作样寒暄完,见到宴云楼的脸色,还要火上浇油一番,“走吧,我送你回去,阿凡在外面等呢。” 宴云楼拉着他的手臂不放,手冷得像冰,一刻不停地抖。 江辞偏头看了一下他的肩膀,“去医院看看,不要拖了。” 他挣脱了往外走,宴云楼抬腿追出来,脸上的表情甚至带了恳求的意味。 他仍然不说话,只那样看着他,紧抿的薄唇在抖,好像只要他一张嘴,整个人就散了架,再也拼不起来。 阿凡等在卢恩旭的车里,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怯怯地叫了一声“阿辞……” “你去医院。”江辞对宴云楼说。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哑,有种失血过多的疲惫强忍,“你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我车在那边,我送你。” 卢恩旭的父兄站在警察局的台阶上面,Sander一脸兴趣盎然,像发现了什么新鲜大陆,而Dylan后牙紧咬,眉目阴沉得似乎能滴下水来。 江辞心里一跳,跟卢恩旭交换神色。 他转头对阿凡说,“让卢恩旭送你回去,我改天再来找你。” 阿凡表情担忧,江辞身上有血,衣服破了几处,怎么看也不是没事的样子。 他身后那位伤得更重,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但是阿凡不敢看。 然而就在这一刻,江辞的话音落下,宴云楼混沌的大脑反应过来,突然就露出了一个笑。 这个笑容如此的灿烂而纯粹,像是强光一样,将人照的有霎时的眩晕,连洛杉矶三月的阴雨天都一瞬间变得艳阳高照。 “走吧,”江辞对宴云楼说,“我们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都会更的,但因为在外面玩,所以可能不会按时,但肯定每天都会有,啵啵!
第70章 江辞其实伤的并不重,他甚至并不需要人帮他的伤口擦药,于是只静默地坐在一边,等宴云楼接受完医生的诊治。 毕竟是挨枪子儿的事儿,这医院又是Sander引荐的,拿他们当座上宾,极力劝说宴云楼住院观察,可见说美国医疗资源紧张都是放屁,归根结底因为你不够“尊贵”。 宴云楼不肯住院,坚持和江辞回他的公寓去。 两个人在楼下停车场,熄了火,坐在一片黑暗里。 宴云楼先开口,他左手还吊在脖子上,右手费劲地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黑黢黢的看不清是什么,只知道外面包着一个塑料封,所以没被他的血浸湿。 他把车里的灯打开,东西递给江辞,嘴里解释道,“来之前去请了一柱头香,大师那里求来的平安符,幸好今天还没过完——” “生日快乐,江辞。” 手掌那么大的一张符,红色的地儿金色的丝线,上头穿着几个铃铛珠子。江辞是太多年没过过生日了,所以一时竟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我不过生日的,”江辞说,“我也不信这些。” 是从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一方面因为他母亲的忌日,一方面是因为无人关心。等到长大一点,看江千钰年年办盛大的生日宴会,替江毅和付芊筹办寿宴,帮身边的朋友张罗生日party,每次忙完一切,端着酒杯站在场外,看见所有的这些绚烂和璀璨在身边真实上演着,他仍然觉得这种事离自己很远,好像是命里面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于是一岁一岁,一年一年,独自一个人,也就这样过来了。 “我知道。”宴云楼笑了一下,他仍然是苍白,虚弱,因为惯常高大又不可一世,所以越发显得可怜。 但他此刻眉眼却极其温柔,雾一般缠绵又柔软,表现得好像为江辞死了也甘愿,“我之前也不信,是你走了之后……才这样的。我每年都去给你请平安符,第三年是最难的一年,因为快坚持不下去了,到处都找遍了,没有一点消息,所有人都说你死了,觉得我是个疯子……我去庙里碰见住持,他来跟我说话,讲佛家缘法,柳暗花明,我失望过太多次,几乎是拿他的话当救命稻草,说起来你肯定觉得可笑……”宴云楼笑起来,“不过你还活着,我还能再见到你,不论是什么神什么佛,我都该好好谢上一谢的。” 他笑着说这些话,看起来轻巧,其实个中痛苦萧瑟只有自己知道。 他那时从庙里回来,在家里布置了个佛堂,日日虔诚地匍匐祷告,祈求他能活下来,平安健康地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那样目空一切的天之骄子,却什么都肯放在天平上去交换,连自己的性命也拿来作为筹码——没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因为用尽了所有努力却仍然绝望,所以只能寄希望于神佛,宿命,虚无缥缈的一切。 “你给庙里捐了不少钱吧?”江辞不解风情,“说不准他是为了讹你钱,才说那种模棱两可的话。” 宴云楼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不要紧,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足够了。”他把平安符放在江辞手里,“这是要随身带着才最好,挨着手机放,或者放在钱包里,别怕麻烦,带着它。” 江辞本来不想收,但他话说的太诚恳,眼神像是被拒绝就会哭出来似的。他又瞥到宴云楼渗血的肩膀,白玉一般无暇的肌肤上狰狞外翻的伤口,在胸前被绷带固定着无法移动的手臂…… “今天谢谢你,”江辞的口气软下来,“你本来不必替我挨这一枪。” 宴云楼摇摇头,“我愿意,打在我身上总比打在你身上好,可能这就是……平安符显灵了?”他笑起来,好像真的很庆幸似的,甚至显出一点孩童的天真来,连眼神都变得亮晶晶的。 江辞别开眼睛。 宴云楼又从扶手盒里摸出一样东西,用带黑色蝴蝶结的红丝绒礼盒包裹着,他打开礼盒,递给江辞—— “没有事先问你的意见,但车子是你过去开惯的那一款,希望你现在还喜欢它。” 礼盒里静静地躺着一只黑色的车钥匙。 江辞没有接,“我有车子。” “是的,我知道,”宴云楼柔声说,“但我想你外出能安全一点。” “我的车子还能用,我也有钱换新的。” “当然,当然,”他又说,“但就当做生日礼物,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宴云楼……” “拜托你,”明明他是送礼的人,但语气却如此卑微,“收下吧。” 江辞张了张嘴,拒绝的话无论如何再说不出口。 见他没有推拒,宴云楼面上一动,涌上了几分喜悦的神色,继续温声同他讲话,“你过生日,有没有什么愿望?” “没有。”江辞答得很快。 “那我有一个,”宴云楼又笑起来,他语气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有些掩饰不住的期待,“我可以请你陪我做一件事吗?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病号。” 江辞想了一下,略微有点迟疑,“如果不是太困难的话。” “过几天,等我的伤好一点,我们可以一起去迪士尼吗?” 江辞愣了一下,脑海里似乎有尘封的记忆蠢蠢欲动,他猛然想起澳门的那片海,粉色的天空和珍珠奶茶的味道,他们好像曾经有过约定,也许那一刻的两颗心是真挚的,真的期待能够陪伴彼此找回一点童年的温暖,像两只孤独的小兽在山洞里取暖。可是那也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隔着心灰意冷和生离死别,怎么看都写着“物是人非”四个大字,回忆起来只剩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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