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余光看到值班经理哆哆嗦嗦地躲在被掀翻的沙发后面,捂着嘴对着电话嘀咕些什么。 没傻透,江辞想,还知道通知卢恩旭。 他一人对付围攻上来的打手,渐渐变得有些左支右绌,心深深地沉了下去,脑海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知道他们大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必须要速战速决。 找准时机,躲过一个迎面而来的酒瓶子,江辞一腿踹在对面男人的小腹上。 他转头拾起一个酒瓶摔在桌子上,将带把的玻璃碴子抵在男人脖子上,“好了,我们可以聊聊了。” 黑衣男人破口大骂。 “嘘,嘘,”碎玻璃在颈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江辞把黑衣男人挡在身前,眼睛盯着面前踌躇不前的一群打手,“我现在从这里划一下,不必等到救护车赶来,你就会如同被放干了血的牛羊,变成一具苍白干瘪的尸体。所以,不要逼我这样做,虽然我的手很快,但是感受血液一点一滴流尽的滋味并不好受,相信我。” 黑衣男人心脏颤得厉害,勉强镇定下来,“说出你的条件,不要冲动。” “把枪放下,让你的人出去,我们单独聊聊。” “不行!那样我岂不是任你宰割……” “嘘,”江辞来之前喝多了酒,又变得不耐烦起来,“你现在没资格说不。” 打手退到已经破烂不堪的店外去,江辞挟持黑衣男人走到石柱后面,稍稍松动了一下僵硬的后背,“我问你问题,你回答是或不是就行。” “你们是桑德尔迪伦派来的?”他箍在黑衣男人颈部的手臂收紧三分,“说话!” “……是!”黑衣男人咬牙切齿。 “他派你们来干什么?干掉我?应该不是……不然放冷枪就够了,”江辞“啧”了一声,“阵仗这么大,是想活捉我,然后逼卢恩旭就范?……你老板要争公司的经营权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做事,他不会把这些告诉我!” “手机给我,”江辞命令道,“我要跟你老板通话。” 他将手机从黑衣男人的口袋里抓出来,手臂用力勒紧他的脖子,谨慎地注意他的动作。 然而那黑衣男人全然不动,仿佛真的怕他手一抖送他去见阎王。 江辞分了一点神去打开通讯录,只有几秒钟的时间,那黑衣男人找准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手缩进了西装袖管,指尖一点—— 右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沿着血管注射一剂麻醉针,江辞头脑发昏神经麻痹,被黑衣男人一脚踢在小腹上。 后背猛然撞到石柱,五脏六腑搅成一团,整个人顿时痛的眼前发黑。 江辞的耐药性比普通人强上百倍,后背的痛又犹如针扎油煎,令他禁不住骨骼僵直,肌肉痉挛。却见那黑衣男人已经气急了眼,抓起刚才被收缴的枪对准了江辞。 其实江辞是能够躲开的,但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晃了神,他记起死亡来临的滋味,好像痛苦只有短暂的一瞬,反倒是错失死亡的痛苦会更加深刻而长久。 只是这一晃神的功夫,他看见那黑衣男人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而来—— “江辞!——” 电光火石之间,他听见有人在叫他,但却又犹豫是自己的幻听。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赶到他的身边,还有谁会这样惊恐不安地呼唤他,还有谁会……不要命的为他挡一颗子弹。 ……好像是有过的。 好像是有过的,但已经随他坠入火海,此生永不愿再忆起。 宴云楼见到江辞的时候,他站在一片光怪陆离的废墟中,直挺挺的,目光毫无焦距,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完全自我放逐的空白,像是在等待子弹射入胸膛的那一瞬间。 宴云楼抱紧了他。 冲击力让他们同时后退了两步,但宴云楼没有放开他,他的怀抱柔软,但无坚不摧,像包裹着珍珠的蚌壳。 江辞感到温热的血,蓬勃地溅上他的前胸。 似乎是怕惊到他,男人的声音很小,连痛吟都很轻微,“不要怕,江辞,”他说,“别害怕。” 作者有话说: 今天很短小,因为要把这一part写完,不要骂我宝宝们,最近很多人骂我,哭哭
第69章 “你不应该插手。”江辞开口道。 白炽灯的光亮到令人眩晕,两个人坐在看守所的长凳上,后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 “那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子弹打中?” 宴云楼心有余悸,猛然扭头去看江辞,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的死紧,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地爆出。 他左肩缠绕着纱布,血从纱布里渗出来,红得碍眼。 警察和救护车赶来的时候他已经流了很多血,现场看上去十分惨烈,像什么灭门惨案的现场。 担架已经抬了过来,但他不同意去医院治疗,执意要跟江辞一起去看守所接受问询。 江辞不说话了。 宴云楼手抖的厉害,心跳还没有平复下去,眼睛一闭就是手枪对准江辞的画面和雪夜里轰然爆炸的楼房交替播放。 他感到后怕,散落的残片,呼啸的子弹,江辞的表情,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心惊胆战。 “你为什么……最后的那一刻,你为什么不躲?你明明能躲开他的子弹?!” “……太近了,躲不开。” “不可能!江辞!难道我还不知道你?!你是不是……”话说出口是很艰难,但宴云楼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的声音很苦涩,带着明显的颤抖,“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躲?” 江辞闭上眼睛。 他经历过太多次死亡,越是在艰险的时候,他的求生意识就越发强烈。包括那个雪夜,给向南打电话之前,他也从没想过就这样认输,从此放弃掉自己的生命。 但是刚刚在酒吧里,晃神的那一个瞬间,他是真的觉得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不可以,唯一的遗憾是还没有给Bobby喂晚饭。 活着是还可以,但死也没什么不好。 他等待命运的审判,而宴云楼替他做了抉择,赌上了他自己的性命。 宴云楼步步紧逼,“江辞,到底为什么?我真的不懂……我不明白,当初发生了什么?你这些年为什么变了这么多?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你在哪里生活,从事什么职业,交什么朋友我都不在乎,我就想要你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好好活着。只是活着而已,对你来说就这么困难?你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行不行?还是你有那么恨我,非得这样报复我?江辞,你真的有这么恨我,要我他妈的亲眼看着你去死?……” 他这样激动,反而显得江辞冷静地有些残忍。 “亲眼看着我去死?”江辞说,“你不是已经看过一次了,难道还没有习惯吗?” 仿佛被人霎时打了一个闷棍,宴云楼胸口剧痛,神情一寸寸灰败下去。 “……你恨我,”过了许久,他颤抖的唇才终于能够发出声音,只是声音如此虚弱缥缈,像是濒死的人吐出的最后一口气,“……我就知道,你是恨我的。” 他侧过身,目光中有一种死灰一般的惨败,脸上已是难以掩饰的绝望。 “对啊……”他哑声说,“你是应该恨我的。” 恨吗?江辞想,当然是恨的,却不是恨他让我死在了那个雪夜——我是贱命一条,原本死了也就死了。 可是我曾经那么爱他……真的,曾经那么爱他。 人人都说真心换真心,可为什么我的爱换来的是背叛?我曾经把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但他将这点希望全然打碎,告诉我不必再有留恋,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忍。 因为先有的爱太刻骨铭心,所以恨也恨得不纯粹,到如今爱恨相抵,只余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凌晨的警局,两人心思各异,空气中是一片蛰人的死寂。 “宴先生。”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非常爽朗的中年男声,带一点澳洲口音的英语,“对不住,小孩子不懂事,一点误会,给你添麻烦了。” 来人是传说在洛杉矶呼风唤雨的黑道商人,宴云楼的合作对象,卢恩旭的便宜爹——Sander先生,他个头不高,面容慈祥,穿一套简单黑色运动装,外表与身份严重不相符。 他身边伴着个高个儿的年轻男人,金黄色头发,瘦削脸庞,目露凶光,脸上表情有些阴沉,这人江辞倒是见过,卢恩旭的二哥Dylan,是个极其凶狠的硬茬子。 宴云楼恍然回神。 他手指动了动,勉强站起来,装作有些意外的样子,拖着受伤的肩膀同他握手,“Sander先生您怎么在这里?我有点搞不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两位警官呢?” 江辞与Dylan冷冷对视,像两头互相呲牙的狼。 这件事的原委也不难猜测,Dylan眼红卢恩旭拿到了新公司,想绑架江辞勒索卢恩旭把它吐出来,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江辞是伤了还是残了,就算卢恩旭不答应这桩交易也无所谓,大不了弄死江辞,折掉卢恩旭左膀右臂,想来他后面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Sander先生关切地问候了宴云楼的伤势,“Dylan,你来,跟宴先生解释一下。” “抱歉宴先生,确实是有些误会……”Dylan低着头解释,江辞听他话里漏洞百出,看来圆谎也是个技术活。不过这并不重要,他不需要编一个完美的故事,只要主动出来递一个台阶,这件事就可以在Sander和宴云楼的撮合下无风无浪的过去,成为永远加注在江辞身上的一层安全保险。 宴云楼睁着眼说瞎话,“……我的肩膀并不严重,不过我的朋友身上有好几处伤口,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他神情非常严肃,还隐约带着怒火,“而且那个酒吧是他非常用心经营的产业,现在店里面一片混乱,客人也受到了惊吓……”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惊雷一样响起一阵喊声。 “江辞?!江辞!……”卢恩旭声音都变了调,炮弹一样风风火火地从大门冲进来, “江辞!江……”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父亲?二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Dylan气得牙痒痒,只得又出来解释一遍,“一点小误会,不小心误伤了宴先生和他的朋友。” “Robert,你们是认识的?”Sander先生笑的很和蔼,“这样很好,这位小先生,姓江是吧,今天多有得罪,你放心,等这边一结束,我们就去医院检查一下,你在医院里安心养伤,一切都交给我们,我保证等你养好了伤,对你不敬的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且你的酒吧会焕然一新,比之前还要漂亮。” “Dylan,”他侧过脸来,“这件事你来负责,要替江先生把事办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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