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抬手指了指大门,“你走吧。” “我煮碗汤用不了多久的,江辞,你……” “出去,不要让我再说一遍了,”江辞有点头痛似的扶住额头,“谢谢你帮我做事,但是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转身往卧室走,腰背微微向前倾,肩膀非常僵硬,双腿有些不明显的抖,行走间甚至需要扶靠墙壁。 小金毛跟在他身后,像卫兵一样将身子挺得直直的,仰着脑袋用鼻尖拱拱他的腿。 “江辞……” “还有,”江辞没有再转头看他,但声音却非常清晰地传过来,“无论你现在有多富有,也不可以随便砸掉一辆车,以后不要这样了。” 宴云楼愣住了。 他看着江辞关上了卧室的门。
第67章 第二天江辞醒来时,宴云楼已经走了。 客厅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厨房里碗筷涮洗干净,整齐摆放在碗柜里,桌面上没喝完的酒瓶被归在酒柜里,连垃圾都被清理带走。 江辞出门去找卢恩旭,直截了当地说,“圣地亚哥那个公司,我跟你一起做。” 卢恩旭大为震惊,两条浓眉毛皱在一起,勇敢地表达疑惑,“你被夺舍了?” 江辞阴测测地咬后槽牙,“不做算了。” 卢恩旭连忙说,“唉别别别,你来,你来我可开心,我心里有底了不是,咱俩一起肯定……水到渠成,那个……马到成功。我就是、就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想通了的。” 江辞说,“我想换个房子。” “啊?”卢恩旭张大嘴巴,“为什么突然想换房子了?之前说让你带着Bobhy去住我那套别墅,你不是不乐意吗?” 江辞嫌他多嘴多舌,“又想换了。” “那你搬到我那儿去住?还是你有看中的房子了?” “不用,我自己买。” “你着急吗?着急的话我可以借你钱,你还不还都行。” “把现在这套公寓卖掉,再加上存款,够在市中心换一套新公寓。但如果要给Bobby大一点的地方撒欢儿,最好是买个带院子的独栋,位置远一点也可以,最好是安保好些的地方,你如果认识靠谱的房产中介可以给我推荐一下。” “行啊,”卢恩旭说,“那等你有空的时候咱去看看房。我跟你说,现在做新能源真的是好时机,绝对稳赚不赔,我看最多三个月,你新房子的钱就挣出来了。” 江辞当然也知道这点,之前不愿意做无非是因为懒得折腾,他没有什么太大的物欲,也不再有过去的野心,只要能够安稳度日,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直到宴云楼强硬地介入了他的生活。 他想多挣一点钱,找个安全一点的大房子,或者直接搬到其他城市去,继续过过去几年的那种生活。 答应卢恩旭不是盲目的决定,他虽然已经离开商场很久,但认真做一做功课,当然知道卢恩旭并没有骗他,这是一个绝佳的入局机会。 卢恩旭其实这些年过的也不是太好,他没有母族依仗,又有众多兄弟,因此在他父亲眼里一直不被重视。 他这些年吃过一些苦,受过一些罪,用多年积攒下来的金钱和人脉,最终才拿到了这一张入局的门票,这是他除了脏事和杂事之外第一次有机会进入这个新世界,就像五年之前的江辞一样。 直到两人坐在韩料店里,卢恩旭仍在跟他畅想公司做大做强后的美好未来。这家韩料店是一对老夫妇开的,老妇人是陪卢恩旭从韩国过来的奶妈,对他如对待自己的亲身儿子一般。卢恩旭认祖归宗以后,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并没有让他们跟在自己身边,而是在韩国城帮他们开了一家饭店。 晚上刚落过一点雨,窗外韩餐店的霓虹灯沾了一点水汽,连绚丽的灯火也变得朦胧起来。 店里的招牌美食是各种碳烤海鲜,两人点了几瓶烧酒,在饭店的角落里烤生蚝吃。烟雾升起来的时候白蒙蒙一片,烘得人两边脸颊都染上红云,身上暖和极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进来个年轻男人,卢恩旭一招手,“阿凡,你今天在呀?” 阿凡就是前两天在江辞家里被宴云楼逮住的台湾男孩,他其实家庭条件不错,但因为出柜被父母停了信用卡,所以被江辞介绍到店里来打工。 他有一点不很严重的社交障碍,所以只能在后厨做点备菜整理的活儿,好在他踏实肯干,并没有小少爷的通病,所以跟大家相处的很和谐。 “阿辞,旭哥。”阿凡乖乖的叫人。他长得显小,又一直在读书,身上透出一种单纯稚嫩的感觉,但其实他年纪跟两人差不多大,所以江辞从不让他叫哥,只有卢恩旭这个厚脸皮的整天笑嘻嘻地占他便宜。 阿凡上大学的时候被学校里的白人同学霸凌,被堵在酒吧后门的墙角上勒索钱财,还脱他的衣服拍照片,把他打的浑身都是伤。 后来有一天被江辞看见了,他把霸凌者狠狠揍了一顿,将他们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哀求的样子拍了视频,告诉他们如果再欺负别人就把他们的照片发到学校论坛里面去。 以恶制恶的方法,上不了台面,但好在很有效。 阿凡那时候还没被停掉信用卡,第二天买了很贵的礼物去答谢江辞,江辞不肯收,他就风雨无阻每天都去,去了也不怎么说话,就等在江辞办公室门口,见他出来就把礼物往前一递,怯生生地说“谢谢你帮我”。 Alcoholism里鱼龙混杂,阿凡被人占过几次便宜,江辞嫌他碍事,不准他再来。但是这小子是江辞此生除了自己之外见过最轴的人,他没有办法,只能收下礼物。过了几天想起来,拆开礼物盒一看,表盘一个金灿灿小王冠。 江辞眼前一黑,傻小子,这种行事作风,人家不勒索你勒索谁? 他想把礼物还回去,但却又很久没见过阿凡。 后来有一次卢恩旭拜托江辞去学校里接他妹妹,他站在学校街心公园等人,正看见一个班的学生在写生。 阿凡坐在很靠后的位置,视野被挡的严实,有个学生踢踢踏踏地走过来,自顾自地从阿凡地上的颜料盒里拿了几罐颜料,临走的时候还踢了一脚他的画架。 阿凡不敢制止,头低到胸前,自己要用颜料的时候只能等,但其实他也知道那个人不会把颜料还回来了,而他也绝对没有把颜料要回来的勇气。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学生找他来拿颜料,个个趾高气扬,耀武扬威,拿东西不说,还以欺负他为乐,不是踢他一脚就是揪他头发,江辞看得牙痒痒。 “嘿,把东西放下。”江辞溜达着走过去,钳住男人的手,语气懒洋洋的。 男人挣扎的力气无异于小猫乱扑,江辞反手把他胳膊扭到背后,身子压下去重复一遍,语气阴冷残酷,“把东西放下。” “你是什么人?你管什么闲事?!” 江辞冷笑一声,“你这种杂碎,我见一次管一次。” 男人痛的嗷嗷直叫,“我只是向他借、借东西。” “借东西要说什么?” “谢、谢谢。”男人结结巴巴。 江辞气笑了,“人家同意借你了吗你就谢谢。” “我、我能借用一下你的颜料吗?”男人龇牙咧嘴地抬起脸对阿凡说。 “你说不能,”江辞冷着脸教阿凡说话,“说!” 阿凡小小声鹦鹉学舌,“对不起,不、不能。” “小子,”江辞狠狠勒他脖子,“不问自取就是偷,你这种行径就是抢,你以后最好别再欺负人,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听见了吗?”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男人的喘不过气的呜咽声格外凄惨。 江辞把男人搡开,后退几步站在阿凡身后,语气意有所指,“画吧,我给你看着。” 他一直站到写生课结束,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阿凡,说以后受到欺负就来找他。 两人慢慢多了一点接触,他意识到阿凡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性格缺陷,他只是内向、胆怯、还有一点性别认知障碍,这导致他时常会做出一些女性化的举动。 后来他把阿凡介绍到韩餐店去打工,店老板夫妇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平时又有他时常去照顾,他希望在这种环境下他能够积极适应,最大限度地融入社会。 阿凡当江辞是亲哥哥,他和卢恩旭还不一样,卢恩旭对江辞的好多少带点“为我所用”的底色,阿凡则是完全没有私心地对他好,全身心地信任他,百分百地依赖他。 他快要毕业了,上次去江辞家里,就是想跟他讨论一下毕业后的问题。没想到被宴云楼搅黄了。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店里的人渐渐少了,阿凡坐下来跟江辞他们一起吃了一点东西。他不喝酒,用毛刷在烧烤架上刷了一点橄榄油,拿烧烤夹将生食分拣翻面,再将烤好的海鲜和肉夹到江辞盘子里去。 这种时候卢恩旭就瞎嚷嚷,谴责阿凡偏心眼,心里只有江辞一个人。 阿凡也并不反驳,只是低垂着眼睛,微微抿着唇笑,再给江辞的调料碟里加一点海盐粒和柠檬汁。 然后卢恩旭就会狠狠挨江辞一脚,被他骂说吃饭也堵不上你的狗嘴。 两个人又热火朝天的拌起嘴来。 吃完饭江辞送阿凡回家,半路值班经理打来电话,说Alcoholism有事需要他处理,江辞先转弯去了一趟酒吧。 还没进门已经听见酒瓶四分五裂的声音,当值的酒吧经理窜到江辞身边,声音急的有点结巴,“半、半个小时前来的,话没说两句就开始砸,像是寻仇来的。” 酒吧里的人散了个干净,六七个穿黑衣服的高壮男人,看身形很明显是练家子。 江辞叹了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店里砸成这个样子,要重新装修不知还要花多少钱。 “给我店砸成这个样儿,总该给个说法吧?”江辞掏掏耳朵,“谁派来的?什么目的?” “终于到了,”那黑衣男比江辞还高一个头,眼睛放在天上的白人,没说话先轻蔑地哼笑一声,“说法?我想砸就砸了,你能怎么办?” “哦,想砸就砸。”江辞点点头,走得近了些,猛然掀起旁边的椅子砸在男人头上。 作者有话说: 来看从良小江打人
第68章 “哦,想砸就砸。”江辞点点头,走得近了些,猛然掀起旁边的椅子砸在男人头上。 “艹!”血顺着额角流下来,大脑瞬间开始发晕,男人捂着额头大骂一声,“你他妈敢打我?人呢?来人,把他给我卸了!” 黑衣人迅速朝江辞围拢过来。 这六七个人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功夫,下手非常狠辣,每招都冲着要害,完全是不计后果的打法。 要是江辞仍处于巅峰状态,那或许尚可与他们一战,但他这些年的身体被伤病和烟酒蚕食大半,抛开技法是多年练就的肌肉记忆,在危急时刻还能吓唬一下门外汉,一旦遇到这种练家子,确实很难占据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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