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新年快乐。”周衍侧着身,在黑暗中看向七八步外的小塌。 “世子,新年快乐,平安喜乐。” “我今天很高兴。” “唔……” 李默睡着了。
第9章 佛孝子问姻缘 皇宝山作文章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周衍与李默便擎着灯笼,从庄园西门出去了。 庄头要安排轿撵,周衍问李默:“探花郎能不能爬山?” 李默:“有何难,再高的山我也爬得。” 周衍:“那就不必什么轿撵了,我们步行上去,菩萨足见我等诚心。” 庄头道:“那带上十几个打手吧,天还黑着,恐有野兽。” 周衍说:“我带了刀。” 庄头连连摆手,刚想继续劝,谁知李默在一旁垫了一句:“世子还会武艺??” 脸上的表情是十分生动的“不信”。 庄头:“……” 好嘛,本来还有商量的余地,此话一出,铁定没戏。年过半百的庄头太知道这些十几岁的少年,最经不起挑衅和刺激。 果然,周衍仰着脸说:“武艺我还不错,防身足够了,都不许跟着。” 李默一脸敬仰,庄头一脸忧心。 这条山道鲜有人行,夏季长满青苔、杂草和野花,隆冬铺满皑皑白雪,一脚踏上去,一个黑不隆咚的小坑。 白雪映着月光,整座山都拢在莹辉之下,天未明,而上山的道路清晰可见。 李默擎灯笼,周衍执宝刀,雪道不好走,两人相互拽着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天终于大亮了,远处甚至能听到隐约人语。 周衍问:“探花郎,听到有人声吗?” 李默:“听见了,好像是在我们左边的山道。” 周衍有点困扰地说:“他们会不会比我们先到达寺里?” 李默:“先到就先到呗。” 周衍:“那头柱香……” 李默笑了:“烧头香咱们一定赶不上的,别人兴许昨夜排了一宿呢。信不信,待会儿上去看,寺门外大道上的队伍可能已经排到半山腰了。” 周衍呆了一下,他没想到烧个香而已,那些人这么拼命,也不怕寒夜里冻死。 “那可要辜负老夫人的期许了,没能替她烧到头柱香。” 李默:“我娘可不会为这个失望。说句不恰当的话,世子与我已算有福之人了,还是把先说话的机会留给别人吧。前年气候不好,到了秋天收不上来粮食,上京还闹了饥荒。也是大年初一这一日,有富户到城外舍粥,饥民提前得了消息,连夜拿着盆子罐子到粥棚排队,大雪下了一夜,许多人没等到粥,先冻死了。” 说着李默指了指高处远远不可见的寺庙,“兴许这是别人心里的活路呢。” 周衍听了默然点头。到了庙里,他便不愿上香,提着刀一脸肃然地立在庙堂里,抬着头与巨大的释迦摩尼佛像大眼瞪小眼。吓得一旁庙祝木鱼都忘了敲。 李默已经跪在蒲团上了,磕完三个头才发现周衍没有拜,他拉了拉周衍的袍角,“世子,你做什么呢。” 周衍:“我不拜了。” “来都来了……为何不拜?” 周衍看着佛祖的半垂的眼说:“拜佛如果有用,那我就不拿微末小事劳烦ta了,如果没用,拜了又如何。” 李默:“那好吧,我虽拜了,但祈愿还未说出,便不说了。我去问个卦就好。” 两人去一旁摇签问卦的摊位上,庙祝问:“两位要问什么?” 周衍:“我不问。” 李默:“我问问姻缘。” 周衍扭头看向李默,李默解释道:“出门前我娘千叮万嘱,我随意卜个卦回家交代给她。不当真的。” 周衍点点头,看他卜卦,卜完庙祝说了一通云里雾里的话,最后写了一张卦辞给他。 李默一看,前面写: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最下写着一个字:凶。 周衍也看见了,他背着手不说话。 李默不干了,他对庙祝说:“这个不行,换一张。” 庙祝是个很胖的和尚,他掀起肿胀的眼皮说:“五吊铜钱。” 李默一皱眉说:“卜卦才两吊钱,怎么重写几个字竟要五吊钱?” 庙祝说:“这是重写几个字么?”他点了点“凶”字,“这是逆天改命。逆天改命难道不值五吊钱?” 李默气笑了:“几吊钱还能逆天改命了?!” 庙祝:“嫌少?你要愿意出十两银子也行,给你改个顶顶好的命。” 李默还要和庙祝争辩,周衍丢了一块银子到他的案上,“照着最好的改。” 李默:“……” “世子,不至于,我是不信他的,只是怕我娘看了闹心,因此让他换一张。干脆我骗她说忘记了。” “可我看见了,我也闹心。” 庙祝赶忙收了银子,铺上庙里特制的黄纸,随手写道:“春庭月落好梦醒,白马金乌来相迎。”下面写:“大吉”。 李默看了,摇头说:“不通不通,前半句还罢了,后半句说不通,我娘看了肯定要问:什么样的女子能比作太阳,’迎’即‘娶’,为何是她来迎我,不是我去娶她?我娘问起来,我怎么说。” 庙祝胡诌:“兴许是位颇有阳刚之气的女子呢。” 周衍也道:“老夫人不是还打主意叫你入赘公主么,这一句不是正合她意。” 李默:“……” 后来李默回家把卦辞交给她娘,她娘看了信以为真,从此后都找些泼辣魁梧的姑娘来相看。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仲春三月。 这一日,上京的青年才俊、名门闺秀一齐聚在城郊行宫的皇家御花园内举行赏花诗会。运 说白了就是相看大会。一茬又一茬的幼儿长成少男少女,婚嫁之事不绝,渐渐也形成了京中一种风尚。 这次的诗会比较特别,是皇后亲自发起的,因此在京城贵族官宦家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谁都能看出来,太子已二十有二,今年将满二十三,入主东宫多年,一直无一个半个妃子,这次是皇后是又想替太子看人了。 周衍对诗文不感兴趣,本来不想参加的,但他听说李默要去,便也接了宫中的花帖。 两人结伴而至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到了。皇后在宫殿高座中召人说话,虽未亲至,但已着人将御花园安排好,男宾女眷分座南北,茶点美酒陈列四方。又有美婢伺候笔墨纸砚,供青年男女们交流诗文。 不多时,有内监出来传皇后口谕:“今日的诗会,与往日的不同,咱们不都拘在一处作诗。皇后娘娘选了十二个景,十二个景便是十二道题。 诸位公子小姐可选择其中之一,或作诗、或作赋、或作画、或作曲,下午酉时初都交回到此处,晚间吃过饭,皇后娘娘与几位大学士一一品评,优胜者有厚赏。 十二处景分别在倾酒瀑、落梅坞、流觞溪、薄刀岭、日出台、黑龙泉、浆洗潭、松风石、鸟鸣涧、观音像、秋风林、美人亭。” 这个办法又新奇又有趣,众人听了都满脸兴奋、跃跃欲试,赏赐倒是其次,要紧的是脸面。 只是各个题目所在的景点虽然相距不是很远,但方向各异,这也意味着不能每道题都去看看,然后选择一个自己最擅长的,这就还有赌||博的成分在。 内监宣布完规则,相熟的伙伴三五成群,一边议论题目,一边往山道上行去。 周衍询问李默想作哪个题,李默今日有心想显示能耐,便笑道:“十二个题都想试试。世子呢?” 周衍摇摇头道:“不感兴趣,我跟着你随意逛逛吧。” 李默略考虑了一下,十二处景里面,当属落梅坞和倾酒瀑较为难写,因为这个季节还没有梅花,没了欺霜傲雪的寒梅,也不知道对着一树枝叶能抒个什么情。 同样的,过了夏季雨水回落,倾酒瀑水流量小,着实当不起声如奔雷、千尺白练等夸张的表达手法。 另外,薄刀岭、日出台、松风石三处要么险,要么地势高,对体能要求较高,想来去的人也不会太多。 李默问过道上指路的内监,恰好倾酒瀑和落梅坞都在一个方向上,那边也有路可以往山顶的薄刀岭、日出台去。为了避免遇到太多人耽误时间,李默果断地决定走这条冷门的路线。 沿着阳光斑驳的石板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再往下走几十级台阶,到了一个地势较低的山坳,四周山壁环绕,中间便是一片梅林。 一路行来,并没有遇见其他子弟,这个时候的梅树可能是最没趣味的。冬季可以咏叹寒梅品格,春季可以借青梅怀古,夏季有绿叶蓁蓁,唯有秋季只得一片凋敝的树枝。 李默略一思索,便以此为题眼作了一篇短赋。 人的因缘际遇有高有低,有时众星捧月,有时无人问津。就如同这长于山坳中梅树,盛时被世人吟哦咏叹,颓时凋敝凄清,但无论外界如何,梅树都兀自跟随着四季更迭,跟随着生命之路,一枯一荣,心无外物。 写完这篇赋,李默又拿了一张纸,铺开,写下一首关于黑龙泉的词。 他对周衍笑道:“黑龙泉我曾去过的,来落梅坞的路上便随意想了一首词。” 周衍听了不得不佩服李默敏捷的才思,来的路上,两人一直在边走边说话,李默竟然还能分心作了一首好词。 写完李默把两张纸轻轻卷起来,放入袖中收好。 根据内监的指示,跨过山坳,从对面的山道往上攀爬一段,便是倾酒瀑。这一段是在山壁上凿出来的石阶,陡峭难行,李默爬得大汗淋漓,周衍却如履平地一般。 李默频频用没放文稿的一边袖子擦汗,周衍看了一会儿,道:“把文稿给我,我来收着吧,别被汗水浸湿了。”李默依言递给周衍。 周衍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上水雾迷蒙,两腮飞红,以朱衣自拭,容色更显皎然。 周衍见道旁有一株蒲葵,上前折了一片蒲葵叶,把多余的叶子去掉,便成了一个简易的蒲扇,替李默扇起来。 “世子,怎敢劳动?” 周衍道:“好友之间,不必客气。”半年过去,他觉得和李默之间性格相投,已把对方当成至交好友。 到了倾酒瀑,李默看到水流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非常细小,从山壁上汩汩流下来,跌进底部一个冲击形成的水潭。 一旁有伺候笔墨的内监,见终于有人来了,赶忙从小炉子上提起水壶要给他们泡茶。 李默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蹲在水潭边掬起一捧水喝,凉沁沁的山泉水滚入喉咙和腹内,李默感觉疲乏顿消。周衍也过来喝了两口,两人便坐在大石上稍事休息。 “这一题你准备作什么?” 李默看着山瀑激起的水花,默默思索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桌案前,一连展开三张纸,首列分别写上:东临水府其一倾酒瀑、东临水府其二流觞溪、东临水府其三鸟鸣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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