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姑妈接着说:“还别说,这真是条路子,要真想奔个天大的前程,入赘王公相府家可就一步登天啦!我记得,多年前,上京的文昌侯不就是入赘了吐蕃……” 话没说完,老夫人赶紧岔开,毕竟当着人面议论人,不管好话坏话都很无礼。 “其实,癸卯年放榜的时候,阿默差点就被‘榜下捉婿’,往年放榜都是抢头三甲的,那年都抢我家阿默。” “后来呢?怎么没有成?” 老夫人笑道:“几个大家族的家长正在榜下理论呢,太子殿下来瞧放榜的热闹,居然也瞧上了阿默,说身边还缺个进宫学伺候的,就把他领走了。我说,这样更好,我也舍不得他去别人家里受气,还是我们娶个好媳妇儿回家疼爱更相宜。” 周衍一直在偷听外面谈话,听着听着,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低声问李默:“我记得,太子亦未大婚,那他娶过侧妃了没?” “没有。” 周衍略微皱眉:“为何?他都快而立之年了吧。” 李默:“哪里就而立了,太子不过二十二。” 比自己大了整整七岁,周衍怏怏地说:“那也不小了,皇帝和皇后难道不管他吗。” 李默低头看书,好像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也无心讨论这个话题,半晌才低低地说:“不知。” 作者有话说: 衍(脸暴红心暴跳):他他他、他他他……他叫我“甜甜的世子”捏 提到的石林是四川甘孜州的八美土石林,又叫墨石公园
第8章 橘子馍团圆宴 甜柿子冰荔枝 年三十这一日,上京大街上各家商户都关门歇业,只有串门走亲戚的行人,家家户户都窝在家里团年,街上冷冷清清。 忽有一辆马车从文昌侯府出发,疾驰向皇城的方向,来到一个小户家门停下,墙根下侯着的家丁家将立马上去搭手卸东西。 马车上一个侍女探头出来说:“不用你们,出来半日怕都没洗手吧,车上都是吃进嘴的东西,没得叫你们弄脏了。” “是,秀儿姑娘。您慢点儿下车。” 秀儿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是文昌侯府京郊那个庄园庄头的女儿,算老侯府的家生子儿。周衍进京以后,她爹便叫她跟着周衍伺候。 秀儿杏眼桃腮,身高体壮,行事爽利,周衍见她能干,便叫她管着府内其他侍女,各处分派、各人守职、免生事端,秀儿也都调停得当。 今天,她遵了世子的吩咐,按着时辰,把热腾腾的团年席面给李探花府上送来。 天冷,菜凉了就不美了,她一上午都守在厨房看师傅备菜,估摸着时间不早不晚,开始下锅烹熟,都用匣子温着,然后套车快马送来。 秀儿带着几个年轻侍女把流水样的美味佳肴抬进去,把家里能放盘子的地方都摆上了,老夫人自己准备的几个团年菜瞬间被淹没地没了影儿。 老夫人和几个亲戚都惊得合不拢嘴。 秀儿说:“老夫人、几位姑姑婶婶,给你们拜年啦!这都是我家主人特特吩咐了送到府上的。这会儿菜都还热着,快吃团年饭吧。” 老夫人:“这……可怎么消受得了……” 周衍和李默出来,李默也说:“未效寸功,受之有愧,世子请收回去吧。” 周衍说:“不是给我做了橘子馍么,费那些功夫,难道不是‘功’?你我至交好友之间,金山银山也送得,只是怕你不要。” 李默领着老夫人及全室亲戚跪下给周衍行礼拜年。秀儿有眼色,赶紧把他们都拉起来了。 周衍又说:“我走了,还要去别处拜年吃席,你们快吃吧。” 李默:“世子不留下一起用?”想着家里人杂,又道:“拣几个好菜,咱们去我房里用。” 周衍笑着说:“这会儿不了。嗯……今晚如何?今晚我在庄子里备点薄酒,吃过我们去泡温泉,明天一早从西门上山去庙里烧初一头香。你愿不愿意去?” 当着这么多人面,李默不好回绝他。可今天是大年三十,人人都在家里守岁,谁还想着去外面宿着呢。可转念一想,周衍孤身在上京,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虽有一些原文昌侯的远亲,但是多年不来往,陛下又忌惮南疆,哪个世家敢与他亲近呢。正是贪玩爱热闹的年纪却偏偏孤孤单单。 李默心下怜悯,也不知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老夫人开了口解围:“那真是太好了,我老婆子年年都想去烧头柱香,可是我们家离得远,我又不能夜里爬山。今年阿默你就替娘去吧,初一头柱香是最灵验最有福的。去吧,去吧。” 周衍殷切地看着李默,李默便点点头答应了,“那好吧,我陪世子守岁。只是母亲……” 老夫人:“我们母子哪日不在一处?看着我儿,天天都似过年一般,今日也不过是寻常的一天罢了。” 周衍便道:“老夫人一同去。” “多谢世子好意,老太婆明天一早还得去给他爹上坟,就不去了,让阿默好生服侍,他不周到,你尽管打骂!” 周衍笑了笑,对李默说:“探花郎,我晚间来接你。” 家中众人痛快吃了一顿,午后,李默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装了泡温泉换的衣服还有洗漱毛巾。他娘进来嘱咐:“最要紧一宗,烧了香,去好生拜拜,求个姻缘。再去摇个签儿,找庙祝解了带回来我看。千万记住。” “娘……我就想替你求平安,别的我没念想。” “傻孩子!你替自己求就是替我求,只有你好了,我才能好。如果你不好,我必不好。太子看重你,世子待你也不薄,你该想想如何安家立业,为国为民,做个栋梁。” 李默:“是,儿子知道了。” 夕阳西斜,喧闹的爆竹声中,周衍的马车又来了,李默向母亲拜别,提着小包袱上了马车。 一旁有一群放爆竹的小童,见好气派一辆马车停住,都围过来瞧,马夫驱赶他们退开,他们就退到旁边,一边放爆竹一边叫:“接亲咯接亲咯!老汉夜里抱娇媳! 马夫扬着鞭子作势要打他们,他们往马夫脚下丢了一串鞭炮就嘻嘻哈哈地跑掉了。 快马到了庄园,正是日落月升时分,城外积雪未化,白茫茫昏暗暗中有几户人家灯火,庄园在白雪堆中灯火熠熠。 吃过晚饭,李默同周衍去了半坡的温泉,上次来时还是秋季,这回是隆冬,温泉上的白雾更加浓厚,池子周围一圈儿没有积雪,裸露出漆黑的岩石,但四周围却是白茫茫一片松软的雪毯。 周衍说:“我们一起进大池子泡,离得近,说会儿话罢。” 李默应“是”。两人各自除了衫帽下水,而李默这次从家带了一件夏季的薄衫和薄裤穿上,从池子一端轻轻下了水。 周衍不解:“你怎得又遮遮掩掩的。” 李默:“怕唐突了世子。” 周衍:“都是男人,唐突什么,这样泡怎么舒服,脱了吧。” 李默轻咳两声,说“无碍”。周衍用探究的眼神看了他几遍,看得李默浑身不自在,悄悄又往边上挪了一些。 侍女端来一些果子点心和酒水,里头有一碟子吊干柿子,黄澄澄的,表皮有一层天然结出的糖霜。周衍亲手取了一个干净的小木碟子,切开一个干柿子,金黄的果油立马淌了出来,滴在深棕色的木碟子上,有一种古拙的诱人。 “尝尝,看这柿子味道如何?” 李默拿起半个咬了一口,道:“真甜。” “什么甜?” “柿子甜啊。” 说完才发现周衍在调侃他,登时莫名其妙脸一红…… 他顾左右而言他,指着一碟黑乎乎的果脯样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干荔枝,我给你剥一个。” “呀,鲜荔枝颜色艳丽、剔透,晾干以后这么样又黑又皱。” “味道也大不一样了,可以直接吃,也可煮糖水、泡甜茶。” “是在上京做成的吗?” 周衍笑道:“傻书生,若上京要吃这个,为何不在产地晾干了再运来?不到运鲜荔枝所费功夫十分之一。” 李默笑道:“也是。论经济实务的学问,我白比世子大了几岁。” 周衍没说,这是他特意让人运到上京的。大约十一月,那时鲜荔枝已没了,只得运些个大饱满的干荔枝和冻荔枝来上京。 周衍揭开一只白釉的大盅,大盅里装着蓬松的细雪,李默凑过去看,不明就里:“为何装一盅雪来?世子要吃冰沙吗?” “里头埋着东西呢,你摸摸。” 李默好奇地伸手去摸,摸到一个带刺的疙疙瘩瘩的硬物,他吓了一跳,把手缩回温泉里。 “摸到什么?”周衍问。 “硬皮癞蛤蟆!” 周衍无奈地笑出声,自己动手刨了刨雪堆,掏出几颗绛红的果子,原来那疙疙瘩瘩的东西是冻硬的荔枝。 周衍把荔枝放在温泉里滚了几滚,令表皮微微变软,这样才能将其剥开,然后他用小刀把雪白冷硬的荔枝肉切成薄片置于碟中,他捏了一片,递到李默唇边,“张嘴。” 李默不敢真拿嘴去接,他用手接了,含在舌上,沁人心脾的清甜弥漫于口中。 “不要用手捏来捏去的,”周衍责怪他,“冻荔枝的美味娇贵,太硬了咬不动,太软了像嚼海菜,只能在果子里的水分形如冰沙时入口。” 说完他又拿了一片放在李默唇边,刚挨了训的李默不接都不行了。于是他微启唇,欲衔住那片荔枝的边缘。 谁知周衍两指顺着他的唇缝就溜了进去,荔枝冰凉,口腔湿热,周衍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半天缓不过劲。 李默也呆了一呆,虽然对面是个小孩,但他也感到窘迫。 “那个……世子,你也吃。” 周衍是觉得温泉水泡着有点太热了,他又去装雪的大盅里取出一只小盅,揭开来,里面有一只削了皮的冻柿子,还浇了糖水,果肉沙沙的,看着就好吃。周衍戳了一大块吃下去,从嗓子眼到心都降了温。李默看他这么大口吃冻柿子都觉得牙碜。 吃着泡着玩儿了半个时辰,两人只觉得筋骨都抻开了,舒服得很。泡过温泉,略略洗漱后就寝。 李默站在周衍卧房门口,看侍女伺候他梳头上床。 周衍:“你站在那里做甚?” 李默歉意地说:“我马上走。”又朝侍女拱了拱手,问:“请问这位姐姐,小人今夜睡哪间房?劳烦姐姐替我指一指。” 侍女诧异看他一眼,朝身后一张软塌一指,说:“探花郎的塌不就在那儿?” “啊?我也睡这间?” 周衍坐在他的大拔步床边说:“你不是说要陪我守岁?不守在这里,你想去哪里?” 李默:“……” “好吧。” 嘴上说要守岁,但两人泡了温泉,又吃了个肚儿饱,一挨上软绵绵的床,困意立马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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