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誉王求见。”门口的婢子通报道。 “让他进来吧。” 傅珩走进去,看见太后还躺在塌上,但是面色看起来也与常人无异,柳观然正陪在一旁。想来是给老人家解闷舒心的。 “儿臣参见母后。”傅珩行礼道。 “免了。”太后摆摆手,“说到底,你也从来不是真想跪。” 傅珩沉默两秒,早习惯了这样的诘责,依然道,“儿臣实在挂念母后凤体,特地送来一些补气血的药材,愿母后早日痊愈。” “痊愈?”太后忽然大笑起来,“你们谁不盼着哀家死!哀家死了,你们就好变天了是不是!咳咳——” 柳观然忙上前,俯拍太后的背脊给她顺气,“娘娘,不可动气。” 傅珩也想上前扶她,却终归止住了,“儿臣这就告辞,母后不要气坏了身子。”说罢一叩首,然后起身离开了慈宁宫。 太后如同呛水一样,连咳了好几下才慢慢停住,失神似的,看着门口的方向,靠在座椅上不说话。 良久,才缓缓道,“个把月才来一回,待不够半柱香便要走。” 柳观然拿着那堆药材看了看,轻声道,“娘娘,誉王殿下送的药材都是珍品。” ”珍品……“太后不是不知道誉王府穷成什么鬼样子,这一来,怕是又下了血本。 这不孝子。她宫里怎么可能缺这些。 “这一味是磬雪草,生于高崖之巅,效用颇多,还有清毒之益,极为难得,一般人根本采摘不到,”柳观然微微有些惊讶,“民女此生也不过见过两回。” “呀,”旁边的婢子忽然道,“娘娘,方才奴婢看誉王走路,似乎有些不稳,像是腿脚出了毛病。” 太后沉默半晌,极为疲累似的,“都下去吧。” 宫人和柳观然都退了出去,太后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内殿。 其实她怎么可能没看见呢?那毕竟是她的孩子,十月怀胎,捱过多少不怀好意,才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鲜活骨血。第一句话,叫的还是娘亲。 明明眉眼和自己那么相似,怎么性格会差如此之大? 该铁血时优柔寡断,才把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人。明知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还一心一意地帮着萧妃那贱婢的孩子君临天下,一幅忠心耿耿的模样。 她绝不允许。 【作者有话说】:官职大体遵循唐制,可能会结合一些宋代的东西,但是唐宋脉数类似,应该不会很突兀。
第17章 当时明月在 顾诀听见锁链晃动的声音,微微睁眼瞟了一下。看见一个人手里拿着钥匙,正在开狱门。 顾诀不动声色地继续靠着墙假寐。 “别装了。” 那人淡淡出声,听起来是个女子。 顾诀睁眼,“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女子蹲下来,递给他一个什么东西。是夏绫的玉佩。 “收好了,这是你娘亲的命。” 顾诀眼里锋利的光一闪而过,“是你拿的?为什么要陷害我?” “我永远不会害你,我是来救你的。”女子说,“你听好,这次的事,只是把你送出齐国的一个跳板,从此以后,世间不会再有一个叫作顾诀的人。” “什么意思?” 女子顿了一下,“林江渠一直不同意这件事,难怪他还没告诉你。但他不同意也没用了,你要到漱川国去,给齐国当卧底。你的身份不能被发现。” “那为何要让我毒杀太后?” “那毒只是看起来厉害,其实死不了人的,”女子风轻云淡地说,“毒酒本是要给陛下的,是太后自己拿错了。不过无妨,效果是一样的。死,是最好的掩饰。” “所以这些事,都是你们一手安排好的?” “当然,在这守卫森严的宫廷里,到处都是眼睛。有多少事,都是要做给他们看的。”女子的声音低沉,“也是在保护你。” “那你呢?是谁的眼睛?”顾诀问。 女子看着顾诀的脸,忽然笑了一下,“好生机警,如此我便放心了。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 女子笑得更欢了,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我叫顾如叙。” 顾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你自然是不认识我的,可我认识你。”顾如叙说,“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为什么?” “知道太多反而对你无益,此去漱川,万事小心,你的身份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会很危险。你娘的玉佩,一定要随身带好,关键时刻,它会保你的命。” 顾诀愈听愈发觉得疑惑,“你究竟是谁?” 顾如叙伸手摸了摸顾诀的头,轻声道,“你的脸,和你父亲一点都不像。除了这双眼睛。” “你认识我父亲?” “啊,岂止认识。”顾如叙闭了闭眼,起身要走,“我还不能离开京城,到了漱川,自会有人来找你的。” “等等……”顾诀忙道。 “没有时间了,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问,以后你自己会明白的。”顾如叙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包括誉王。” “……誉王也知道这件事吗?” 顾如叙摇摇头,“他不知道,对了,以后,誉王府你要少去。” “为什么?” “你以为那个叫青儿的婢女是怎么拿到你的玉佩的?” “……”顾诀这才想起来,誉王府前几天多了很多仆人。原来全是…… “誉王对你很好么?” 顾诀没说话。 “不要太相信他。” 顾如叙叹口气,转身走了,幽微的烛火映着她的背影,看起来仿佛在泛着红光。 顾诀靠坐在墙角,原本的倦意早已散尽,他开始努力回想夏绫以前说过的话。可是夏绫真的很少提起他的身世,连关于父亲的记忆都很模糊。除了一个名字,什么也不知道。 顾诀突然有些头疼,自从来到京城,就像踏入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沼泽。他从来不知道,母亲瞒了自己那么多事。 可即便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选吧。 傅珩闯进内殿的时候,傅霄刚好写完一幅字。 “皇兄,为何要让顾诀去漱川?”傅珩的声音听起来不大高兴。 傅霄似乎并不惊讶,回头淡淡道,“你知道了?” “为何不先与我商量?” “你会同意?” “当然不会。” “这不就得了,”傅霄说,“逐知,你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对顾诀,过于心软了。” “可是他……” “朕明白你的顾虑,林江渠也早说过。”傅霄道,“可是洛半深已经有所察觉了,我们的人被清除了一大半。” “难道不能让别人去吗?” “顾诀是上次暗卫营考核的第一名,他就是最周全的人选。” “万一他出了事呢?” “你以为朕没考虑过这些吗?”傅霄的声音突然提高,一把将桌上的纸墨掀到地上,咬牙道,“先帝以来,朝中庸才遍布,可用之人放眼无几。待顾诀身上的蛊毒起效用还需整整三年,而十六国的骑兵早已集结待发,随时可能踏破大齐边境,直捣京城!朕顾不了这么多了逐知!你难道要让这百年的基业毁在朕的手上吗?” 傅珩沉默半晌,终是无言以对。 “皇兄息怒。” 傅霄坐回御椅上,喝了口茶水,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明日,便要回军营了吧?” 傅珩点点头,“是。” “一切小心。不用担心军费,户部会想办法。” 傅珩又点点头,“是,皇兄也多保重。” 说完行下一礼,退了出去。 傅霄独自在殿中翻看着奏折,连看几本都是在说经费问题。傅霄心情有些烦躁,伸手按了按眉头。 天气又临近开春,民间的话,应该要到了忙田畴的时候。五月份,征完夏税,多少又可以补上些去年的财政赤数。 但连年打战征兵,国库还是越来越亏空了。 “来人,把户部赵悉给朕叫来。” “是。” 傅珩去城外把整装待发的军队巡视了一圈,回府时已经是过了傍晚。 刚下马,门口便有婢子出来迎,整得他好不习惯。 路过顾诀房间的时候,看见门开着,走过去一看,有好几个人在里面。 “你们在干什么?” “回誉王殿下,奴婢看这屋子杂乱,便召了人来收拾。” “出去。”傅珩脸色一沉,冷声道,“明天起,全部回宫,不准再踏进誉王府一步。” 那群奴婢脸色顿时刷得吓了苍白,跪倒在地上,“誉王殿下息怒,奴婢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 “不要再让本王看见你们,否则,杀无赦。” 几个女子连忙退了出去,看誉王的样子真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出剑来。平日里看他模样极尽温和,竟让人忘了这也是在沙场上浴过血的杀伐之人。 傅珩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绪混乱。 其实他并非不知道傅霄派到誉王府上的那些奴婢都是眼线,只是他着实问心无愧。偌大一个誉王府,任她们搜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出来什么。但是倘若这样能让傅霄放心一些,傅珩也不会介意。 可不知为何,心里会无由来地窜起一股火气。 半个月后,傅珩还在行军的路上,便听有人来报,说是大理寺宣称顾诀为十六国派来的间谍,被当街斩首示众。 事实上,他早已改头换面,独自踏上了前往漱川的路途,没有与林江渠带领的暗卫营同行,也没有人知道他身处何方,姓甚名谁。 或许在某一刻,黄沙漫天的大漠中,正与傅珩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说】:西北篇 开启!
第18章 失踪的商队 在大齐与十六国的交界处,隔着一大片荒芜的沙漠,人烟稀少,多半是各国来往的商队。木铎铃一响,便被万里的长风带往远处。 对于这些商人来说,险境与利益,是对等的。 陆存予生在经商之家,随父辈定居在大漠边缘的蕃镇,十六岁时已经开始跟着商队跑货。凭借着过人的记忆里,西北复杂的地形路道,已经被他记了个八分熟。有时风沙太大走岔了道,大伙儿便常常叫他引路。 这商队里有汉人,也有胡人,大家都会讲好几种话。但陆存予没什么语言天赋,汉话还行,胡话就讲得很一般,只能大概听懂。 在琉璃镇这样的地方,汉人和胡人反而没那么大区别。陆存予的母亲,就是西纥的女子,可惜很早前就难产过世了。 近几年来,十六国与大齐频频产生摩擦,边境并不安定,很多人都搬离了琉璃镇。跑去中原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寻出路。 但是陆家好几代与胡人来往,基业都在此,没那么容易丢下。而且越是这种战乱时候,获利的机遇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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