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仞无可奈何,指指门口,又指指屏风,示意自己不会走。 傅予安哪里会信,又落下泪来。 两人僵持不下,迟迟没有动静。 思齐便知道自己是不方便进去了,小声说了句好吧,便回了自己房间。 祁仞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换了个帕子。 “我不走,你闭上眼睡一觉,等你醒了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傅予安艰难摇头,又咳了几声。 祁仞只能脱掉外衫上去陪他,像以前那样,把他拥进怀里。 他这才稍微安心些,心想这梦可真是真实,比以前每一次都真实,感觉他好像真的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就连体温和心跳都还是那么地熟悉。 有点不想醒来了。 祁仞发现自己始终对他狠不下心来。 傅予安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祁仞却不敢睡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又给他换了个帕子。 本来是打算来质问他的,话到嘴边看着他这副痛苦纠结的表情,又什么话都不忍再说了。 “安安……”祁仞在床边坐了一晚,直到天光乍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好歹是不烧了,等他病好了再来好好谈谈罢! 思齐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动荡晃悠的两扇窗户。 傅予安睡得安详,嘴边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脸也没那么红了。 他伸手探了探额头,长舒了一口气。 果真是心病。 看来那祁将军也不是全无用处- 烧退下去后,傅予安这场来势汹汹的风寒发热便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思齐放学后看到他在树下坐着,心中一惊。 “公子身子刚好些,怎地又在风口坐着?快些进屋去罢!”他上前搀着他起身往屋里走,眉宇间满是担心。 傅予安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清朗的少年,又想起当年祁仞的样子。 不过前几日那个梦属实是太真实了,简直像是他真的来了一样。 可早上醒来一摸床边依旧冰凉,哪里有半分他的影子。 思齐也觉得奇怪,这两人那晚相见,第二天看将军的脸色分明是很顺利的样子,怎地这会儿还没个动静? 反倒是公子发愣怔的时候多了起来。 他不好说什么,只能扯了旁的话题来。 “今天庆王来了国子监,看样子是找祁将军的,神色凝重,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将军扔下我们便离开了,一直到下午都没回来。” “啊?”傅予安一愣,“怎么会这样?干什么去了?” 说完又感觉自己态度有些太过关心,于是又欲盖弥彰地解释道:“随口问问,不必放在心上。” 思齐看他那样子不像是不关心,但这事自己确实是不知道。 傅予安没得到回答也不介意,心想他反正是要回南疆的,两人也没见过面,他干什么关我何事。 不过说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思齐再去国子监便没见到祁仞了,诸位先生也只说是朝中之事让他们这些小孩少打听。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小竹便来跟他告别了。 原来是邻国不安分,祁仞当初一回京便谋划着要侵犯,文书八百里加急送了半个月才到京都,眼下南疆怕是已经危在旦夕了。 祁仞不敢耽搁,被皇帝召进宫里说了这事便收拾了东西走了,二夫人还是决定要回去南方,李柯便带着她和小竹母女隔日出发。 傅予安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默默祈祷战事快些平定。 有祁仞在自然是放心的,但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傅予安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递给她。 “这镯子……给他送去,权当图个吉利,毕竟当初修好后也是在庙里开过光的。” “公子……” “你们在那好好的,四年内我和思齐一定会去找你们。” 思齐盯着那镯子语气沉稳:“不用四年,三年足矣。” 这气势倒是老成地很,让在场几人都有些意料不到。 傅予安倒没多大反应,相信他可以说到做到。 小竹小心翼翼把镯子收好了,给他又跪下磕了个头,抹着泪离开。 傅予安目送人离开,拢了拢袖子,这才后知后觉出些凉意来。 思齐把披风给他穿上,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公子……您便是当年和祁将军成亲的那位七殿下对么?”
第九十七章 南疆来信 虽是问句,但语气笃定,他显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傅予安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倒是比自己预想的早些。 看来思齐确实是内敛含蓄的,深藏不露,很适合在京城当官。 他目光空茫地盯着地上的落叶,轻轻嗯了一声。 “你都知道了?” “嗯,包括那天晚上他悄悄来找您……我也是知道的。” 傅予安大惊,猛然转头看向他,瞳孔骤缩:“那天晚上他来了?” 这下轮到思齐惊讶了:“您不知道?他到天亮才离开,我以为你们……” “……” 傅予安努力想了想那晚的细节,模模糊糊的,只记得自己好像很没有骨气地拉着他不要他走。 还以为做梦呢,是以大胆些,但应该没有把秘密说漏嘴。 他心里有些忐忑,思齐还向他一直道歉,他也不是很理解这孩子道哪门子的歉。 傅予安脑子乱地很,但心像是泡在温水蜜罐里一样,又暖又胀。 原来他还在跟我赌气,不是不在意了,只是赌气。 太好了。 他压着嘴角的笑意回了房间,下意识想摸摸手腕上的镯子才想起来给了小竹。 他又无比庆幸起来——本以为这示好会被他厌恶,但现在看来……也不是坏事。 思齐把他的那些微妙表情看了去,始终有些不可思议。 公子原来那晚不知道他来,怪不得…… 真是俩怪人!- 天下之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燕国先皇统一了全国,却没有兵力再开疆扩土,后辈皆是仁君,也都没再横生事端讨伐邻国,百姓难得过了几百年安定日子。 但他们不挑事却耐不住旁人有野心,以为大燕的宽容是懦弱,是没有得力战将,于是便日渐猖獗起来。 祁仞父亲是难得的将才,带着他大哥击退了无数次的进攻侵犯,但当年知州一战却狠狠打了大燕的脸。 祁家父子一死一残,尚不及弱冠的祁仞接过父兄的担子,成为新一代的不败战神,用兵大胆杀敌疯狂,骇人地紧。 但武将势大不是好事,况且他还有个姐姐在后宫得宠,还有个亲外甥在皇城一众皇子中才华出众。 皇帝越老疑心便越重,怕外戚干政怕他们谋权弑父。于是祁仞便只好装傻回京,隐藏锋芒,消除陛下疑心,蛰伏下来只能给太子致命一击…… 夏修穿着个大红披风在院子里跟思齐打雪仗,鼻子都冻红了。 傅晏骁越到年底越忙,夏修知道他在京都且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之后,便哭着闹着要来找他,被傅予安拒绝了几次后便翻墙上瓦,做贼一样非得要逮他。 傅予安拿他没办法,只能跟他见面。 当初扔下他一人在那,其实傅予安心里也是很过意不去的。 所幸夏修只字未提他当年离开之事,平日里找他也不说一句关于祁仞的话,显然是有所避讳。 “过来喝点儿热汤暖暖身子,南风看你俩冻的!” 傅予安端着两碗红豆粥在门口招呼他们,思齐倒是听话过来了,夏修却还意犹未尽,又团了俩大雪球,瞄准了思齐扔过去。 “嘿!” 思齐一歪头躲开,雪球便砸到了傅予安脚下。 雪球在他脚面碎开,沾了他一脚的雪白冬意。 “……我错了!我错了安安!”他连忙道歉,小跑着到他身边,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傅予安笑笑,并没在意,倒是思齐幸灾乐祸笑得开心。 夏修瞪他一眼,端过来那碗红豆粥,站到傅予安身边。 “快过年了,今年要不要去我们王府过?” “不了,不方便。你们过年我跟着瞎掺和什么?” “这有啥,我们是好朋友啊!反正你带着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我跟傅晏骁年年就是俩人,可孤单了!” 傅予安还是摇头,说什么都不愿意去。 不管他是客套还是真情,自己一个名义上已经“死了”的人再去人家府上过年实在是不合适。 他如此坚持夏修也没办法,只好遗憾摇头。 思齐喝完一碗打了个嗝,说道:“公子,国子监腊月下旬放假,那些个书还要不要先拿回来?” 傅予安想了想说:“你要是想过年时候温习功课,便拿回来。多不多?到时候我找个人去接你。” 夏修摆摆手:“不用拿,拿了也不会学的!我上了那么多年国子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绝对!绝对!不会学的。拿回来也没用,死沉,到时候还得带回去。” 思齐白他一眼:“我可不是你。” “哎你这小子!” 傅予安连忙打圆场:“行了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也没几天了,来年要跟着考一下试试吗?” “考。这次不考下次便要再等三年……不想等了。” 他垂下头叹了口气,神情凝重。 傅予安听出他的意思,道:“但是你若是三年后再去,或许能拿个更好的名次,但若是现在……你压力会很大的。” 夏修也劝道:“对啊,小孩子不要这么急于求成嘛!” 思齐摇摇头:“不是急于求成,我当然可以等,但是公子不能再等了。” “思齐……” “况且你怎知我这回考不好?不说榜眼探花,挣个名次多少是没问题的。” 夏修勉强笑笑,实在不信他能在大燕那么多举人里杀出重围。 但他说得也有道理,若是真的再等三年,那确实也太久了。 但这样对这孩子是不是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不等他想明白,思齐却已经朝两人拱手告辞,进屋温习功课去了。 傅予安叹了口气,面对夏修奇怪的眼神也只好耸了耸肩。 这孩子看起来乖顺,其实比谁都倔,劝是劝不动的。 思齐去温习功课,夏修便拉着傅予安在院子里堆雪人。 傍晚时分傅晏骁亲自来接他,见到傅予安的时候也没有多问,神情如常地递给他一封信。 夏修探头看去,皱皱巴巴,应当是祁仞差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傅予安愣了愣,看看信,又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意思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傅晏骁点点头,把信塞到他手里便拉着夏修离开了。 “哎哎哎!我……”夏修还想看看写的什么呢,一步三回头地被强拉着离开,心里很是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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