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昏暗里,谢无常胸口的血滴在了怀中梁蔚的脸上,他亦是修士,修为也算是上是散修中的上品,但耐不住对手实在是太多,并且还有不低于他修为的高手,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谢无常又是一声闷哼,他伤的不轻,有高手的灵器刺透了他的胸口,他几乎要呕出血来。 “谢先生,你把我放下吧。” 小梁蔚开了口,谢无常劈手夺过一个败在他手下修士的刀,换掉他已经开刃的那一把,继续手起刀落地杀人。 他仿佛对梁蔚的清醒并不奇怪,还抽空回了梁蔚一句,“属下做错了事,请让我最后再为您拼一次命吧。”
第68章 生机 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死在刀下的亡魂又该何处索命? 杀戮是梁蔚少年时期的底色,无数人死不瞑目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他,一遍遍让他明白在这样一个世道里,柔弱和善良是最愚蠢的残忍。 谢无常最终还是倒下了,他等到了第二日初生的太阳,而小梁蔚也在满地素白与殷红中,等来了他的生机。 梁蔚的手轻轻扶在李尘徽肩上,但即使这样,李尘徽还是觉得自己有种想要往地上倒的感觉。 他曾经见过鬼修杀人的手段,甚至还不怕死的和济州的老道士去过乱葬岗,看到过漫山遍野的尸骸。 但他站在这里身临其境地感受着梁蔚曾经体会过的那种生死交织的绝望,不知怎的,他觉得那刀光剑影是剁在他的心上,每一下都叫他鲜血淋漓。 “你身上的旧伤现在发作起来还疼吗?” “还好。” “玄清宫冬日里冷吗?” “不算太冷。” …… 李尘徽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说点什么,他需要做点别的什么,来让他几乎停滞的呼吸顺畅一点,让他逐渐模糊起来的视线恢复正常。 可他最终还是开不了口,他一个看着这些的时候纵使红了眼眶也不会太过失态,可梁蔚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湿润挨上梁蔚的手指,他在愣神间回头,李尘徽侧脸划过的泪痕撞进了他的眼里,青年的眼眸里泛起润泽的涟漪,里面映出梁蔚失措的脸。 “徽哥……” “梁蔚,我可以看下去的,我想看看顾锦年以前都经历了什么。” 李尘徽把手放在梁蔚覆盖在他眼睛的手背上,他长而卷的睫毛扫过梁蔚的掌心,也止住了自己的眼泪。 少顷,李尘徽的视野恢复了清明,梁蔚扶着他的肩,与他一同面对少年时的那场腥风血雨。 这次小梁蔚的运气并没有那么好,或者说梁蔚的运气一直都不怎么好,成群的黑衣人把他们包围,谢无常被人按死在地上,那些鬼修狞笑着走向梁蔚,李尘徽看不见他们黑雾笼罩下脸色,却能感受到他们浓重的恶意。 李尘徽的心脏一阵收紧,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上前的冲动,梁蔚察觉到之后,揽着他腰的手收紧了一点。李尘徽像是感觉不到,想要挣脱梁蔚的束缚,他的目光死死粘在雪地里的那个小孩身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那个孩子。 梁蔚敏锐地发现不对,他顾不上其它,施力把李尘徽转了回来,他看见了一缕黑气正欲钻进李尘徽的眉心,他眼神一冷,利落地抬手攥住那缕黑气,将它按灭在掌心里。 李尘徽随即往前一载,梁蔚连忙把人往怀里带,他见李尘徽被魇阵乱了心绪,好看的的眉头皱成山峦,周围的幻境就在这时开始扭曲,梁蔚察觉到这魇阵中的东西在往这边聚拢,看来他们已经抵达阵眼。 “李尘徽!”梁蔚在李尘徽的眉心埋下一枚清心符,又设了结界在他周身护法,见李尘徽没有反应又疾声叫他,直到他反手扣了扣他的掌心。 “我没事了,”李尘徽在梁蔚怀里呆了好半晌,才出声说道,“谢无忧是谢无常的儿子,但他并不是你杀的,对吧。” 李尘徽吃力地从梁蔚怀中起身,脚下不小心一个踉跄,梁蔚叹了口气,揽着他腰的手只好又收紧了一点,“你先别乱动,有东西过来了,待我们出去后我再……” 梁蔚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视线被白衣飘飘的仙人所吸引,李尘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么一看差点 让他直接栽倒在地。 “你先别急,只是幻影而已。”梁蔚提醒道。 李尘徽又仔细看了看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发现他的确没有影子,虽然止住了上前的步伐,但心下的疑惑却更加浓重,他怎会在此看见那个教了他许多年的济州老道士? 他其实并不知道那个老道士的叫什么,又来自何方,他找上门来的时候,李平虽没给他好脸色却也是礼遇有加,所以才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叫当时被神仙话本迷住了心窍的李尘徽被只看了一眼便深觉有缘,被他拐了个彻底。 李尘徽对老道士口中的符咒术法心向往之,与他出游的途中嘴就没停过,但李尘徽问的都是修士大能的故事,对老道士的身世却闭口不谈,倒不是李尘徽缺心眼,而是他自出生起便有一种特殊的预感,他能很快察觉出别人身上的恶意,从小屡试不爽,从未有过失手。 老道士仿佛在他身上用尽了毕生的耐心,对他的问题向来都是知无不言,上到术法下到趣闻,李尘徽的童年被这些东西填满,所以思维也天马行空,一颗心总是跳脱的很不上道。 他在老道士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天然的亲切,像是与生俱来的那样,与絮絮叨叨的老道士在一起久了,他便能从心底生出种静气,润物细无声的感染让李尘徽像是受益终身。 李尘徽与他萍水相逢,却也生生变成了莫逆之交,修道之人亲缘淡泊,生于何处,魂归何方乃身外之事,他不问便是对老道士最大的尊重。 可现在,为什么老道士会出现在梁蔚记忆里?李尘徽茫然地看向梁蔚,却在他好看的眼睛里看到了同一片迷茫。 “这不对劲。”梁蔚看了眼幻境中已然晕厥的自己,他确信自己当年走的时候没有遇到过老道士,但既然这魇阵重现了当日的情形,若不是梁蔚的记岔了,那就是他的记忆被人篡改了。 “他若真的能篡改你记忆,那你师父一定会告诉你,除非……” “除非他的修为在当时已经比师父的修为要高。” 梁蔚眉头紧锁,他当时并未从那道士身上看到过灵力的痕迹,而那人每日只穿件破旧的道袍,连头发都不曾打理,比街上的乞丐好不了那去,他为人随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修边幅,但却也是他一次次把梁蔚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还有一种可能,”李尘徽看了眼依旧冷静的梁蔚,“你想听我说吗?” “不是很想。”梁蔚学李尘徽扯出了一个苦笑,随即一伸手托着李尘徽的腰把他横抱了起来。 “嘶……”他的动作有点突然,在被抱起的那一刻,李尘徽的脸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梁蔚的胸,他高挺的鼻子差点就此英年早逝。 怪不得他之前被梁蔚搂在怀里时总觉得他瘦了点,这厮的男儿身再怎么掩饰,女儿家的神态拿捏的再好,常年习武的身体也总归不能改变多少,比如他这身均匀硬瘦的肌肉,无论如何都不能变得柔软丰腴。 “抱歉。”梁蔚想要查看他被手捂住的鼻子,却被李尘徽躲开了,手尴尬地停在那里,像是有点不知所措。 李尘徽捂着鼻子,没有再看他,他们相顾无言,只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挪到那白衣道士身上。 只见那道士赤手空拳地奔入战场,脸上带着熟悉的愁苦与平静,只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他不知在哪里找来这身行头,一身洁白如云朵般的衣袍上用金线绣着暗纹,走动间便有粼粼的光影出现,斑白的头发整齐地收拢在玉冠里,连他平日里面有菜色的脸都被装点的红润了起来。 也叫他颇有位修界大能的气势,成功叫那群豺狼般的鬼修停住了手。 “诸位道友虽入了鬼道,但以老道看也并非是那穷凶极恶之人,为何偏要对一个稚子下如此毒手,大家为什么都坐下来好生谈谈,说不定这苦海无涯,老道我还能还能渡之一二……” 李尘徽:“……” 果然,他就不该对老道士产生期待,他就是身穿龙袍,也拜托不了念经的本性。 那群鬼修本以为遇到了高手,谁知听了半天,发现这老头在给他们讲经,当即觉得自己被人耍了个彻底,怒极反笑的他们一股脑全涌了过来,包围圈再一次缩小。 小梁蔚之前已经用捡来的刀,结果了两个鬼修的性命,但他也因此付出了的代价,胸口被鬼修的刀剑砍伤,他失力地躺在地上,鲜血在他身下的雪地上蔓延,衬的他的脸色愈发冰冷苍白像是被人刻好的冰雕。 “诸君不愿听我说话,那老道只能失礼了。” 白衣道士坦荡地摆出了个行礼的手势,下一刻,他的衣摆无风自动,梁蔚看到,他掌下有滚滚风雷涌动,金色电光在他周身形成了强悍的屏障,凡有涉足者皆被诛杀,很快那群不自量力的蠢货就全军覆没。 梁蔚的瞳孔骤然紧缩,他认出那道士所用的强悍术法,一个荒诞又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底浮现,有那么一瞬间,梁蔚几乎感觉到了久违的晕眩。 “罪过罪过。”那道士打扫完了残兵,面色诚恳地念了几句经,才蹲下身来查看梁蔚的伤势,脸上的又浮现出他最初为顾锦年看伤时的愁苦。 谢无常从昏迷中苏醒,很奇怪,他的伤分明已经到了致命的地步,他却还是凭着最后一口气爬到了梁蔚的身边,在雪地上留下到狰狞的血痕。 “求你……救救他……”他的从喉咙里挤出这么几个字,却好像费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好不容易抬起脑袋顷刻间便又低下。 老道士抬手在他身上抚了一下,又是一阵金光浮动,止住了谢无常伤口的血,却把他又弄晕过去了。 李尘徽看见他俯身把小梁蔚抱在怀里,很是熟练地用灵力帮梁蔚疗伤,很快小梁蔚脸上便有了活人的血色。 “真是罪过,老道还来的有点晚呐。”道士喃喃自语,把已经陷入昏迷的梁蔚小心的放在稻草铺好的岩石后。 “小友看到这里应当有很多疑惑,”那白衣道士安顿好了人后缓缓转身,直直地盯上了画面外的梁蔚二人,笑容熟悉。“是也不是?” 一瞬间,李尘徽觉得又一股凉意顺着自己的脊骨往上爬去,他的脖子像是被人扼住了般叫他无法呼吸。
第69章 命数 “莫怕,莫怕,”老道像是早就料到他们的反应,慈眉善目地安慰道,“老道我只是个影,此间往后便是幻境,特在顾小友的记忆里留个音信,免了小友以后许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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